第5章:美貌有罪
“阿娘。”
房内,费连氏手中针脚顿住,脸上也是惊忧皆具,压下不该有的异样,将到跟前的儿郎搂进怀里,瞧着似乎是在忍耐的嫡亲骨肉,费连氏立时笑着放开手,“阿娘的期弥头长大了。”
“阿娘,您的药好了。”
费连氏的脸色瞬间惨白,藏在衣袖里的手也在抖,可她知晓自己别无选择,
当年大方师所下的箴言虽然随着大方师的离去和如愿的出生而烟消云散,可是,谁能确保这位多疑的君主不会对独孤一族再生出些别的心思?
大王早已大权在握,几位王叔下场都是凄惨无比,就连那一母同胞之地至今都还被囚禁,手段狠辣常人恐是难以企及,
她虽是在深闺的妇道人家,可那些道听途说也足以让她心惊,
如今宫内宫外都是那外戚高氏的天下,高肇前朝擅权,高皇后在后庭滥杀无辜,虽然所有人都不齿这高丽低贱之人,
可是,王权的威严,不容忽视,毕竟大王的血液里,流的,也有高丽的血,
要是,大王还想着当年那个箴言,对她独孤家的女儿抱有别的心思,那独孤一族,就真的是永无宁日了,“期弥头,阿娘有些累,你,先出去,”
独孤如愿放下手中药物,轻轻带上门,果不其然瞧见不远处耶耶已是守候多时,
“期弥头,耶耶有话要与你言。”
“如若不是事关重要,耶耶可以先缓缓,阿母现在,更需要耶耶。”
独孤如愿扬起脸,那双和娘子一样美丽动人的水眸在阳光下更是多了几分水漾动人的楚楚,
度拔所言不虚,他的如愿,就算是身为男子,也未必没有隐忧。
独孤库者的心中更是几分挣扎,良久,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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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阵阵,偌大的武场内,此刻也是更多了几分萧索的意味在里面,
独孤如愿俊美的脸上全是寒霜,手中早已紧紧拉住的弓终于是稍微有些许松懈,“啪!”的一声,密密麻麻的靶子上又多了一个“侵入者”,正中心的红点似乎已经没了再钻空子的余地,可独孤如愿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身为武士,最大的忌讳是不能为心魔所扰,独孤家世代英雄,当然不能在他独孤如愿这里出岔子!
“啪嗒!啪嗒!”
一点都没有诚意的掌声从耳边传来,独孤如愿眼光一寒,箭头立刻调转了方向,可很快,手中之箭也立时垂下,“如愿以为阿叔已然离去。”
“阿兄虽否决度拔的意见,但并未不认度拔这个兄弟,贺拔氏也永远是独孤一族的挚友。”
“乱世之中,不会有永远的朋友,利益相悖之日,就是挚友决裂之时,”
独孤如愿清俊的小脸上满是与年岁不符的冷静,贺拔度拔也不恼,这当然不是他大度,而是,这个道理,如愿明白,他贺拔度拔更明白,
想起独孤库者的坚决,贺拔度拔的脸上瞬间也是晦涩难辨,
寒风之中,一大一小颇有对峙的架势,良久,贺拔度拔终于率先败下阵来,“••终有一日,阿兄和如愿都会下决心。”贺拔度拔坚毅的脸上满是了然,“六镇早就不是大魏当初引以为根本的柱石,如愿,始乱终弃的结局,六镇无一可幸免。”
“天时,地利,人和,如果真的三者俱全,如愿不会拒绝,但,绝不是现在。”
箭已是“嗖!”一声飞出,只是这一次,射在了箭靶的边缘,“阿叔,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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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世父是对的,”
“耶耶?”
贺拔度拔低笑,最后看了一眼已是关闭的武川城门,手里的鞭子终于落下,
马儿受到惊吓已是飞驰,漫天的黄沙在风中几乎是迷了双眼,
贺拔胜没有再犹豫,武川,这个他虽然是第一次踏足却早就已经是无比熟悉的边镇,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独孤如愿,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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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拔家的人走了?”
“嗯。”
居然是这个反应,
李虎和宇文泰彼此对视一眼,皆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疑惑,
贺拔胜那小子虽然跋扈,但也不失为一个武学奇才,虽然说话是难听了点,但就算是对他们,指点也是有的,虽然不服气,但,不能否认,他在武川的这阵子,他们的技艺是有了很大的长进,
技不如人当然不可怕,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历练,来日方长,他们总会有超过贺拔胜的那天,“期弥头,去骑马?”
李虎试着开口,难得看到如愿这副倍受打击的样子,贺拔胜走了,的确是损失了一个“好师傅”没错,但,也不至于是这副模样,“期弥头?”
“阿佐,我美吗?”
宇文泰嘴里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李虎也是傻眼,“期弥头,你,你没,”眼神和独孤如愿对视,那双看惯了的眼里此刻似乎是能滴的出水来,饶是李虎自认为定力十足此刻也是忍不住别开脸,
整个武川谁都知道独孤一族小郎君俊美异常,但和如愿待的时间长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免疫,可是,
“哈哈哈,阿佐害羞了,如愿,看来他是真想娶你!”
“黑獭,你胡说什么!”
李虎被闹了个大红脸,连带着头也是更低,看着好友的这番神色,独孤如愿也是叹口气,“独孤有女,艳倾寰宇,才德兼备,得之可得天下,”瞧着面前脸色大变的人,独孤如愿也是苦笑,“怎么,以为这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
“期弥头,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宇文泰黝黑的脸上难得严肃,李虎也是脸色一沉,“阿泰,难道你听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
李虎已经急了,刚刚闹出的大红脸此刻更是红的不行,他的力气不小,饶是宇文泰自认为武力一流也是有些吃力,“如愿?”他祈求地看了眼身边人,却发现他压根没有出手的意思,宇文泰垂头丧气,“今次去洛阳觐见,大王有意让阿叔和如愿一同前往。”
一同前往的意思,大王,是真的对如愿,“期弥头?”
“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何况,对洛阳,如愿早有兴趣。”
“你是认真的?”
“耶耶,如愿何时说过谎?”
独孤库者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独子,这张融合了他和娘子二人优点的脸上满是坚毅,显然早已下定决心,
饶是早已经历过千军万马的独孤库者也难免心头一紧,
他和娘子的顾虑从来都不是多余,大王,到底还是不想放过独孤氏,“•••既已下定决心,耶耶答应你。”
“据如愿所闻,大王虽多疑,但绝不是分不清轻重之人,国舅已是让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南朝战事虽暂时告一段落,但绝不是结束,他不会想要失去武川,失去独孤一族。”
你明白,耶耶当然也明白,
可是如愿,你忽略了一点,大王对鬼神之事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人心难测,帝王之心更是难以捉摸,耶耶,真的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