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90年四月初，天气早已过了春分时节，清晨的气温还夹杂着丝丝寒意，即使炕头的被窝是那样惹人留恋，却依旧挡不住村民向往田间的热情。清晨，大地缓缓生起的一缕晨光，犹如勤劳的村民，在这片土地播撒金色的种子一般，包含着无限的期待和希望。太阳只是才刚刚漏出了眉梢，李庄村的村民都已陆续赶往了自家的田地。此时，在一间不太起眼的农家小院里。这个叫李东升的农村汉子，此刻正悄悄的起身，只见他偷偷摸过炕头边那条，略有褪色的绿色军裤，随后悄悄套上那件暗红色的毛衣。由于李东升常年在村里参加劳动，他的裤子膝盖处，早已经磨出了两个椭圆发白的膝盖印，在加上平日里对生活的节俭，对于衣服来说，一般都是破的不能在穿才会丢掉。而几乎在他所有的裤子当中，后来都会被他老婆用两块碎布头，在膝盖和屁股上，缝上几块很是显眼的补丁。只见李东升已经摸到炕边，正一手摸过自己的那件蓝黑色中山外套，一手则弯腰勾着炕边的那双布鞋。打算赶早出发，随着村里的村民一起，去麦田地里锄一锄正在起身中的春草，顺道在修修田埂，等待着开春的第一次春灌。对于李东升来说，家里的这四亩多口粮地虽好，但是也足够他辛苦的忙活一年了，而这些涨势喜人的庄稼，它不光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来源，它也更是一家人来年的希望，它的好坏直接影响着一家人能不能吃到来年的新粮，在来年的日子能不能过的更加富裕一些，都和它的产量息息相关。此时，一旁被李东升微小响动吵醒的女人名叫赵彩玲，在清醒之后，没了睡意的她，看着早已悄悄起床的李东升后，一脸温柔的轻声责备道；这天还早，你咋不在睡会了，咋这么早就起来了？此时，已经穿好衣服的李东升，正弯着腰，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指，勾着那双早已布满破洞的布鞋跟道；不睡了，不敢睡了，再过几天你就要生娃娃了，我得给我给两个娃娃使劲下苦呢，等收了这些粮食，换成了钱，还能给你和娃娃们在添些新衣服和糖蛋蛋囊。听到这些暖心的话语，身后的赵彩玲已一脸羞红，随后继续说到；都还没生哩，你咋知道肯定是个男娃？穿好布鞋的李东升转过头，一脸笑容的说到；酸儿辣女嘛，这些日子，你不是总闹着要吃土坡边上的酸枣干干嘛，一准是个男娃。行了。。我先下地了，等下娃娃醒了你招呼娃娃们穿上，梳洗梳洗，也别给我做饭，一定等我回来，到家后我在给你和娃娃们做饭。话落间，李东升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赵彩玲一脸幸福的看着身前这个高大又结实的汉子，从她过门到现在，这个男人，不管是家里的大事小事，几乎件件都顺着她的心意办，也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一副微笑的面孔对自己，因此，也没有因什么事情而对自己红过脸，即使家里的农在重在忙，他也是默不吭声的自己扛着，更多的则是让她在家里收拾收拾家，看看孩子做做饭这些。而李东升自己即使在外面在累也不吭声，碰到家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他也都自己憋在心里，总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她。每当想起这些，赵彩玲就感到莫名的幸福感。看着李东升已经起床，身后的赵彩玲也紧跟着李东升，麻利的穿好衣服，随后跟在东升身后，温柔的答道；嗯，我知道了，你到地里干活也慢点，到了吃饭时间就早些回来。话语间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院门口。拉开门闩后，李东升一把扛起大门后立着的锄头，拉开门后急匆匆的便走出了大门，向着巷口的方向走去，其间，时不时的还回头用手比划着说到；早上天冷，，，赶紧回去吧，招呼好娃娃。身后的赵彩玲在目送着李东升出了巷口后，再到转弯处消失后。她才慢慢转过身，闭合上院门，手扶着腰，慢吞吞的走向房间。到了房间后，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孩子，她一脸的慈爱。眼前，这个熟睡的女孩名叫李文鸽，今年2岁，是赵彩铃和李东升的第一个孩子。只见一旁的赵彩玲轻轻的坐在炕边，用手缓缓的摸了摸李文鸽的小脸，随后把李文鸽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呆呆的看了片刻后，才回过头，拿起了放在炕头的针线匣子。匣子当中放着的是一些平时针线活的彩色棉绳，和几个还没有来得及做完的猪脑袋小布鞋，而这些布鞋，则是赵彩玲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其中在鞋上的每一针一线，都是由她亲手缝制，里面则包含着赵彩玲对这个新生命的期待和爱。只是生怕自己的疏忽大意，在把鞋子做的难看与不合脚，所以在手工刺绣的同时，她都无比的集中精力和用心。时间在赵彩玲的一针一线中飞过的度过，转眼的功夫，就在赵彩玲绣完一个很是精巧的猪脑袋后，阳光早已从窗户的玻璃上照射进来，当阳光照在炕头上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感觉暖烘烘的。此时赵彩玲还在认真的绣着手里的小布鞋，却在一声稚嫩清脆的呼唤声中，回过了神。只见她微笑的放下手中的小布鞋，一脸溺爱的看着苏醒的李文鸽。只见迷糊中的李文鸽从被窝伸出小手，随后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说道；妈，我要《尿》《尿》，，，赵彩玲在收拾着手里的针线匣子，温和的说道；你等着，妈给你拿脸盆去，你先别出来，先躲被窝里，别着凉！被窝里，李文鸽用稚嫩的声音回答着；嗯，，，赵彩铃一边拖着笨重的身子挪到炕边，伸手拿过炕头下的脸盆，掀开被子把脸盆塞了进去，嘱咐了一声:慢点别撒到炕上。随后，便拿起早已暖在自己被窝里的小花棉袄，和吊带小棉裤招呼着李文鸽快些过来穿好。赵彩玲在帮李文鸽穿好衣服后，顺着炕边则慢慢的把李文鸽抱到炕下，在把炕上的被子叠好整齐放在床头后，则用一块红色的花布盖了上去，在缓慢的挪下了床后，帮李文鸽清洗完小脸，后在李文鸽头顶左右两边，各梳起一个很是精致的小辫子后，赵彩玲才满意的点着头，随后便招呼李文鸽去一边玩耍。在做完这些平日里的日常后，太阳已都经爬上了房顶，想到家里那个出苦力的男人就快回来了，等下回来家时，暖壶也没口热水，赵彩玲便拖着笨重的身子对着李文鸽嘱咐道；文鸽，你去院子里乖乖玩一会，可别出巷口玩，妈妈去后院厨房烧点热水准备做饭，等一会爸爸回来就能吃饭了。在听到这些叮嘱后，李文鸽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拿着桌子上昨天路边捡的小画片，乖巧的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玩耍起来。此时，赵彩玲一手端起脸盆一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暖壶，慢慢悠悠的走向了后院厨房。对于赵彩玲来说，后院的这个简陋厨房，叫它茅草房则更为贴切，它的材料其实就是前些日子，李东升用一些别平日里，别人家盖房丢弃的废木料和废转头搭建而成，而厨房的正面则是大敞，房间里也没有房门和窗户，左右两边墙面则是很多手指粗的砖缝和窟窿眼，而在房子的墙角处，却撑起了一块很很不协调的特大切菜板，而就是这个特别的切菜板，也是平日里赵彩玲给一家人改善伙食，做手擀面的地方。厨房的最右边是用泥土砌成的一口土灶台，由于常年的熏烤，灶台后面的墙壁已经被烟熏出来黑黝黝的一大片。在漆黑的灶台上面则放着一口大铁锅，奇特的锅盖则是用一个硕大的杨瓷盆反扣在上面，当做锅盖来使用。也就是这样一个简陋的敞开式的厨房，也是赵彩玲平日为一家人做饭的地方。在赵彩玲来到灶台旁后，像平日里一般，掀开锅盖，从旁边的水桶中舀了几瓢清水倒在锅里，盖上锅盖，随后慢慢蹲下身子，顺手拿过放在柴堆上的小板凳，摸过来后，缓缓的坐了上去。随后随手抓起一把身边的玉米杆，咔。咔。咔。的折了几折，塞进灶膛，拿出灶台旁的火柴划拉一根点上了火，开始了一家人一天中的早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灶台上的大铁锅也冒出了滚滚的水蒸气，同时，还伴随着锅盖跳跃的砰，砰，砰，砰，声，赵彩玲看着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便打算起身去给暖壶中灌水，只是在起身时，随手扶着的玉米杆突然咔嚓一声折成了两半，她也紧跟着措不及防，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刚蹲下后还没怎么觉得不适，但是在过了片刻之后，小肚间便传来的一阵阵的坠疼，赵彩玲本想挣扎着在次爬起来，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是爬不起来，同时双腿还伴随着一些发软和颤抖。开始本以为缓一缓可能会好些，可是在接下来的多次努力尝试后，她就有些着急和害怕了，有过一次生产经验的赵彩玲知道，她这样子八成是要提前生了，想到这里，赵彩玲一边安慰自己定了定神，随后对着坐在前院门口的李文鸽呼喊着。李文鸽在听到呼喊后，慢慢悠悠的便来到赵彩铃跟前。赵彩玲忍着疼痛，深吸了一口气，憋着劲对李文鸽说道；文鸽，，，你去对面。。。喊你九奶奶，就说。。。就说妈妈肚子疼。。。让她快来。说完这些，赵彩铃则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头上也冒出了很多的冷汗珠。眼前的李文鸽虽然年纪还小，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后，也马上点了点头，嗯一声，便迈着小脚，就朝着自家对面，九奶家走去。就在李文鸽刚踏进九奶家时，李文鸽就用她稚嫩的声音喊着；九奶。九奶，，，妈妈疼，，，妈妈疼。此时，正在家做饭的九婶听到有人呼喊，便从房间走了出来，同时手里还拿着切了半截的大葱，在一看到是李文鸽来了之后，便笑着开口问到；孩子啊，，，咋了呀，，，你妈妈给你做饭吃了吗。李文鸽摇了摇头重复着刚才的话说道；妈妈疼，，，肚子疼。当听到李文鸽重复的几句话后，嬉笑的九婶这才回过神来，一边仔细听李文鸽这娃说着:妈妈疼，妈妈疼这些话，似乎也连想到了什么，同时也在心里嘀咕着，这段时间彩铃快生了，猜想着估计是彩玲出事了，便急忙放下手中的大葱，用腰间绑的围裙擦了擦手，随手把围裙丢到一边后，便一把抱起李文鸽急匆匆向赵彩玲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