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缅国旧事
“呃……”
这个时候,我却有些支支吾吾。
“不方便说么?唉,没事,无非就是强奸、再不济就是偷窃,没啥不好意思的,年少轻狂嘛。”
“没事,我不笑话你。”语气中充满着无所谓。
他闲谈的态度让我少了些许的自卑。毕竟,在监狱这种地方,犯罪类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犯人之间,往往那些大案,尤其是抢劫、杀人的,会得到犯人们的尊重;而最下等的,便是偷盗、强奸,或者因为不道德的行为,亦或者做出违背人伦的事情而入狱的。这些人进监狱,一向是首先被犯人们整的,妖言惑众拔舌头,小偷小摸剁手指,性淫奸侵割兄弟,这个成为了许多监狱一贯的口号,恶岛监狱也不例外。
只不过我“幸运”的是,还没来得及遭遇这些,便一早送入了恶岛黑屋。
“火山哥,我是偷盗进来的。”
“哈哈,那你可不是一般的小偷,神偷吧?”
“哈哈。”
此时,也不知我俩谁才是话题终结者,一时间又尴尬了起来。
不过片刻,火山开始轻声细语的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是个南边缅国出生的亚国人,从小父母死的早,只有两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因为是亚国人,父母的思想比较传统,重男轻女,所以根深蒂固了姐姐们的思想,因此,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我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个姐姐又当爹又当妈,我也对她们很依赖,直到那一天……”语气开始有些哽咽。
可能是自己连着几天没有跟人说话了,同时也可能我算是一个同苦的合格倾听者。火山算是彻底把话匣子打开了,继续向我倾诉着他的故事。
“我们当时住的区域,被一个叫赞比的将军管辖。因为很穷,平时生活比较拮据,但我被溺爱的太久了,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总想吃好喝好过得舒服。那时候我是真他妈混蛋!我要是不折腾,安安稳稳过日子该有多好,我真该死,真该死……”他最后一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不停地重复,情绪带着哭腔,非常激动。
他深呼吸了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说:“二姐为了迁就我,同时也想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便四处寻找挣钱的路子。巧的是,当时赞比打算增加罂粟花的种植,因为人手不足,开始了四处抓壮丁,只要是男人,便会被拉去做工。而这天,轮到了我的村子……”他数度哽咽。
“他们的人很多,很轻松抓到了四处闲逛的我,我二姐拼命阻拦,也被一并抓走了。赞比那可恶的手下觉得二姐姿色可以,便汇报给了赞比,赞比提出条件,只要二姐委身于他做小老婆,他便可以放了我。你可知,赞比那畜生已经有了四个老婆了,二姐就算去,也是小五。那时候我特别混蛋,总觉得赞比有钱有权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二姐跟了他绝对不会被亏待,在我无知的煽风点火中,二姐答应了,同时也把我放了回来。”
“大姐知道这事,觉得不靠谱,但事实已定,便只得如此。时间不长,大姐提议去看望二姐,我便跟大姐一起去了赞比的基地。结果门卫就有上次接走我姐姐的人,但他却装作不认识我们,抬枪把我们往外哄。我们在门口理论,他便让人抓住我和大姐,还分开压走,我被压去了一个大通铺的壮丁宿舍。我一直担心姐姐的安危,便在晚上借上厕所的理由准备逃离那里,但却看到了让我一辈子心痛的那一幕。”说到这,我听到了火山痛哭的声音。
“哥,不行您就别想了,都过去了……”我低声安慰。
对面牢房的哭泣声渐渐停止,“没事,朋友,不好意思,见丑了……”
“那时候,我正准备去厕所,后面有人跟着我。刚出宿舍,就看到赞比住的那个主寨门口,我姐姐跪在地上,一边指着基地内那棵大榕树,一边哭着向门口的赞比理论。我顺着大姐的手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我二姐的脖子拴着绳子,被吊在了树上,腿从膝盖往下被砍掉了,除了脸,浑身上下都是匕首的口子,血一点一点的滴了下来,都快滴干了,在风中晃来晃去。”
我震惊了!我活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事情,就算只听他描述,都觉得胃里不舒服,更别说他亲身经历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听到对面有“哐哐”捶铁牢的声音。
“你知道么……”火山突然说话,“就在我还没从二姐的震惊中缓过神的时候,枪响了!大姐倒在血泊之中,赞比这个傻比还腆着肚子,吹着手枪在那笑。草!”火山骂了一连串的脏话,逐渐声音小了下来,估计是骂累了。
“我当时放弃了逃跑,准备一命换一命。说实话,咱俩还算同行,我以前总爱溜门撬锁,不过那次算是派上了用场。两天后,我趁着夜色,撬开手铐,拿着平时吃饭从厨房顺的84消毒液,还有女茅房边上的洁厕灵。摸着黑,偷爬上了主寨扔在了那狗儿子的房间,哈哈哈哈。”火山破涕为笑,笑声很是癫狂。
“哥,那后来呢?”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能猜到只有报仇才会让他这么开心,所以便火上浇油的怂恿他继续说,以便忘记那些不愉快。
“哈哈,多亏了天哥,真的!这是一辈子的恩情。那几天,天哥正好在跟那畜生合作罂粟提纯的问题,因为让利有些多,所以谈的特别愉快。那天晚饭,那狗贼多喝了两口,睡得特别死!我感觉天哥就是老天派来,助我除掉那畜生的,哈哈哈哈!”每每提到赞比,火山咬牙切齿。
“哈哈哈,你知道么?当时正好是后半夜,那狗贼睡得很死,我直接把东西混合从窗户倒了进去,那满满两大瓶,哈哈哈哈!回去的时候,我还顺便帮他把窗户关上了。不过,第二天,我还是被临床的壮丁举报了。”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已经由悲痛,变成了崇拜。
“第二天,那个畜生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哈哈。我真的感谢他的手下,多亏了他们抓住了我,要不我也不会认识天哥。”
“那时候,天哥因为跟老贼谈生意,晚上就住在寨子里。第二天白天,看到那帮人要拿此事吊死我,便出手制止了他们,还要保下我。后来我问过天哥为什么,他说他很欣赏我用这种方式杀掉赞比,他很看中我,觉得我的经历和他以前很像。”
听到这,我心想,欣赏和看中没毛病,但说跟以前很像,这是最常见的拉人入伙的方式。毕竟刚见面,怎么可能立马知道对方的经历呢?不过我不会点破,因为我知道楚中天对火山来说,意味着什么。
牢房内,火山缓缓的描述着,“为了我,天哥不惜调用寨外的人手跟基地里的人火拼;又为了我,死了好几个弟兄;还为我挡了一枪,手臂上都是血!天哥搂着我离开基地的时候,如同救星一样!我心中认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我马方一辈子的老大!让我脱离苦海的是他!救我性命的是他!让我埋葬大姐、二姐的也是他!之前的马方已经死了,是天哥让我拥有了第二次的生命,那一刻,我发誓,我的命就是天哥的!未来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话语中满满的虔诚之意。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了他的描述,我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如果楚中天是一味的热血义气的类型,那他绝不会坐到恐怖分子头子的位置。所以,他能不惜手下人死,也要与赞比寨子里的人火拼,那估计可能与火山事情的关系并不大。
原因很简单,通过火山的描述,我能大概想象赞比是个小有实力的军阀角色,那基地火力自然也不会太差,楚中天带人来寨子,毕竟属于过江龙,正常来说也不会带太多人。如果说遇到点什么事情,那进来支援的人,顶多也就够护着楚中天离开的。
而火山说楚中天寨外的人能有火力把山寨完全压制,这话谁也不会信,除非他提前安排更多的人过来,并且还带着能把寨子控制住的重武器和军火,这样才会出现火山描述的情况。我相信这种事火山不会骗我,那就说明,楚中天一开始便打算把赞比基地打下来收为己用。
此外,如果是报仇泄愤,把寨子烧掉岂不是最痛快、最直接的解决方式?可惜从火山描述中,楚中天并没有让他这么做,这其中完全经不起推敲。另外,还有一个地方也印证着我的猜想,那就是关于前一天与赞比喝酒,通过我对楚中天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能让赞比喝这么多,那一定是让了很大的利润,换而言之,这种吃亏的事,楚中天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的亲自跑一趟,而且承诺了不平等条约,自己还悠然自得的在人家地盘住了一晚,这更不合常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承诺只是为了麻痹赞比,而他的准备完全是为了吞掉赞比的地盘和生意,只能说火山的事情,让一切提前了。
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问了一句:“火山哥,后来赞比那畜生的山寨怎么样了?”
“哦,他那个破寨子?现在是我天哥的了,要不然我也没法去收回大姐和二姐的尸体。不过天哥应该是怕我睹物思人,去那边的时候也通通为我考虑、避开我,这些我其实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想驳了天哥的好意,便再也没去过了。”说着,对面牢房又传出感动的抽泣声。
果然,一切都印证了我的猜想,不但收了地盘,还抢了生意,并且还把一员虎将收入囊中,一箭三雕啊!
说实话,楚中天的手段因为是随着事件的发生,临时起意的。一切其实并不高明,但凡仔细琢磨,都能看出些破绽,但放在火山的身上,那却无懈可击、恰到好处。因为,人类的情感是极端的,尤其是那些对自己不遗余力帮助的人,常人便更不会多想,甚至有些事情,也会尽量往好了想去帮着维护。
火山是个聪明人,在他感同身受的事件中,他已一无所有了,虽然楚中天从中得利,但并不是从他本人身上恶意得利,说到底是把自己实实在在给救了,那其他的事情就跟自己没有了关系。他也会感念一切,不会恶意揣测这种事,因为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他是,那楚中天也不会收他,能当首领的人,有几个没有看人的本事?
所以,这个对所有人都不适用的方法,偏偏对火山百分百合适!此刻,我内心对楚中天有了新的认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如此适合当下的一箭三雕之法,并且能把他人的人心完全掌握在股掌之中,此人该是何其可怕!
不过,短暂的闲聊后,我才意识到,马上火山就能出去了。而自己还要在这里呆上四天,是时候该了解下水牢的问题了。
“火山哥?”
“怎么了?小元?”火山的这个称呼倒是挺有特点,还是第一个以我名字中间的那个字称呼我,不过还挺顺耳,此时因为短暂的空隙,火山的情绪已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哥,这里为什么叫水牢啊?我感觉跟普通牢房没什么不一样的呀?也就是太潮……”
听到我这话,对面牢房反倒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你小子可说错了,这里并不普通,这里是惩罚犯人最极端的措施。黑屋的三个大刑,特点皆有不同,小号是考验犯人心理承受能力,悬刑是折磨犯人的身体承受能力,而唯独这个地下水牢,则是最消耗人意志力的地方。”
“可是也没有人对我们滥用私刑呀?”我好奇的问道。
“私刑?如果是私刑,也许这里并不配得上黑屋三刑的称号,这里让人最可怕的,则是凌驾于人之上的,自然的力量!”
“自然的力量?”
“没错,自然对人体的摧残!在恶岛上,有许多的焦石,而有些焦石便犬牙交错形成了一个凹陷地带,每当潮起潮落的时候,海中翻滚的巨浪就会顺着焦石缝隙不断拍打着这些凹陷地带,冲击着内部。而在这个灯塔的下方,就有这样一处凹陷地带,后来在扩建的时候,被林国良改成一个地下水牢,用他的话来说,是为了收拾不规矩的犯人。”火山笑着说道。
“可我看了,这里构造很简单,怎么会有人死呢?”我接着问道。
“这个水牢设计之初,就是用钢筋制作好牢笼,并吊在凹陷位置里面,不过因为吊笼的高度掌握不准的问题,经常使一些弟兄都淹死在里面。不过现在还好,经过吴品的反复调试,已经找准了位置,设定好了最合适的牢笼高度。不过大海瞬息万变,也有涨潮涨得过猛的时候,以至于有些弟兄来不及呼救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咱俩只能祈求涨潮小一些,跟中彩票一样,哈哈。”
我内心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