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已经是牛沛沛失眠的第三个晚上了。仿佛有月光爬上树梢，要温柔，克制，不问，不记。在窗边停留片刻，静看人间三月天。她望着窗外的月亮，这个时间月亮总是准时的来到这个位置。刚好是透过窗户的边侧可以看得到。好像是跟谁约好了是的。外面很静，很静，偶尔传来声宠物猫狗的叫声。牛沛沛感觉很亲切，，同病相连。她想。这声音她听的懂。她在这小小的单人床上，蒙着被翻来覆去的翻了好几个来回。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对面的苏冠玉被她搅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哎，郭亮没消息？他不是说他在工地么。这个工期结束他来找你。”

“唉，我知道。可是心里纠结啊。心里烦乱糟糟的。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吧。怎么信息发不出去，发出去也不回。电话打不通。你不知道，他们那不安全。有回啊我接到他电话他说下午他们送一起干活的同事去医院了，那人鼻梁让电锤打塌了。那血，流了一脸盆。”

“我说你能不能想点好的啊。这种事那是经常发生的嘛。不跟你说了，睡觉了。”苏冠玉抓过被子翻过身一声不吭的躺下了。

谁说网恋就只能见光死，没有感情。只有冰冷的问候机械的回答无边的深深孤独。牛沛沛就是网恋。郭亮还是研究生。苏冠玉说，你呀，啥好事儿都能让你占上。在老家，她们大专毕业了，照了毕业照，领了毕业证书，瞬间没地方去了。失业了。她们是第一批不包分配的。她们上一届还有地方去，什么纺织厂啊，服装厂啊合金厂啊，等她们这一届毕业这些厂子都没了。国家的政策自己找工作。在这个小山城里，她们不知道干什么了。事业单位好像永远都不招人。唯一的两家大的国有企业呢，一家已经破产。她们学的会计。对口的工作就是超市里的收银。她们同学有的去超市干收银了，有的在商场里站柜台卖MP3，卖随身听。卖数码相机。她们俩个呢，一个专注于上网聊天，一个疯狂的投简历。有一天，苏冠玉的邮箱有着回信。他们三个决定，不在老家混了。得出去。妈妈说：“哎，女孩子走那么远干什么啊。在家门口，我们又不指你们挣多少钱，干点什么还不挣几个啊。怎么就非得去那么远呢。”

苏冠玉叹口气，唉，老妈，不远。我们又不出国去。就个上海。人家那可是魔都啊。那，嘿，人家那高楼大厦的。挣的比咱这小地方多啊。

"咱们这不也有太子河啊。“

“有太子河能有啥用啊。那也不招工啊。妈，人家那大地方，企业多，公司多，工作好找。在外面能挣6.7千呢。还有保险。你说，咱们这有啥啊。我念的可是国家的大专科哦毕业就当个小超市收银员啊。晚上九点才下班。说是九点，几点能走出来，还不一定呢。要干收银员我也要去大地方，那工资高。”

“大地方，大地方。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妈妈不放心啊。”哎。妈妈就是这样，总是乱瞎操心。根本没这必要的担心嘛。妈妈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复杂，多愁善感的看电视剧都流泪。苏冠玉眉头紧皱，无助的看向老爸。

"小玉啊，要去就去吧。年轻人出见见世面。闯荡闯荡没什么不好。不是还有伴儿呢吗是吧。但是还要记着，我们家里不缺你们挣的钱，你们出去也别急着要挣什么钱，别上当受骗。去应聘看看，行呢，就干着，不行呢，就在回来。慢慢找机会。勤打电话。别让你妈挂着。”

“知道了老爸。你们放心吧。”关键时刻还得老爸。要不，还真怕走不出来了。老妈在一掉眼泪，真走不出来了。苏冠玉想着。在送他们的那天，妈妈这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怎么都讲不完。怎么都不舍得。

苏冠玉经常跟牛沛沛说，沛沛，你说这电视剧的人是不是都是假的啊。电视里的人住的怎么那么好呢，都是一百平的大房子吧，你说咱们就活生生的在这个大上海里生活咱们怎么住的就这么巴掌大的小屋呢，还得租着。

“哎呀，那不是电视里吗。电视里不得给人个美好的念想啊。其实咱们这条件算是不错了。就是小点儿。我们多存些钱，恩是十几年以后，我们人到中年。四十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在上海贷款买房子了。等退休了呢，我们把房子卖了在回老家。我的天哪，如果我们把房子卖了我们也是百万富翁了呢。”牛沛沛的眼睛顿时闪亮着光彩。苏冠玉也傻呵呵的笑。过会儿又暗淡下来。“我们退休得60岁吧。等到那天，我俩床头边上得放着拐了，洗脸池旁得放假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