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乩
“宫里的皇上又作甚?”
茶馆里的两个刚刚做完活的壮汉坐下路边茶摊休息小声谈论着。
“听说为了那个妃子又建了一个行宫。”脖子带着粗麻布男人擦去脸上的汗说起来流传的宫中秘闻。
“啧,里面一件小东西够咋们一辈子温饱,宫里的人倒是不在乎。”另一个赤裸男人把手里的茶碗泄愤似的放在桌上。
“嘘!你不要命了?这种事还是私下说说罢了,被其他人知道咋办。”粗麻布的男人连忙拉住喋喋不休的同伴谨慎地看着周围。
“好,好,不说也罢。”赤裸上半身的男人突然警觉,为刚才大不敬的言行感到后怕,连忙装镇定的喝了口粗茶。
位于帝都中心的天乩府一向最为神秘,一个男人穿过层层关卡来到内堂。
“未洗染尘缨,归来芳草平……”
只见天乩府内堂,坐着一个束发正坐的女子。身上穿着素色锦缎,戴着华贵精细的首饰,这些表明了她的身份不凡。
此时堂内燃起了宁神香,她坐在案台边,口中念叨着诗词,手里点着茶。
“少府主。”
男人跪在她十丈之外,恭敬地向她汇报。
“嗯?”
坐着的是天乩府的少府主,此时的她正拿起茶杯细细品茗着,并没有用多余的目光看着跪着的下属。
“皇上又修建行宫,这次动了国库的银子。”
“哦?”
“是负责修建的官员无意在酒席醉酒后说出的。”
女子喝了口茶,脸上观察不到喜怒。
“口无遮拦,他最近是不是纳了个妾?”
“是。”
“缝了她的嘴。”
她轻轻地抿了口茶,下属习以为常地接下了命令。
“毕竟宠妾灭妻的名号不好听,那就替他解决掉。”
“是。”
下属随后便退下,整个内堂仅剩下她一人。
“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
她缓缓起身,把桌上的茶杯拿起,将茶水洒在内堂的鱼池里,只见清澈见底的鱼池上划出一道深色的痕迹。
“保持池水清澈需要尽心尽力,但是污染也只需一步,而现在只差一把风了......”
她望着水池被吓跑的锦鲤,平静地说着。
夜雨骤停,林间的小摊正准备收拾,一个撑伞的人来到这里。
“现在小摊收了,客官明天再来吧。”
“无事,只是请问十五何时?”
撑伞的是一名女子,店家观察她穿着棉衣,背着一把剑,提着一个包裹,鞋子沾染着泥尘,是位闯荡江湖的剑客。
看来是为那玩意而来的,店家认真回她。
“明天是十五了,姑娘你可住在五里外的客栈,这里十里都有共命楼护着。”
“谢了店家。”
谢过店家后她独自走在去客栈的路上,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不正常啊,这么安静...难道共命楼的能力那么厉害?”
她自言自语的走着,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这道像是文书所说的官银途径之地,前后背都靠山,啧啧,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天空又飘起了小雨,她见雨势渐大便加快脚步急忙赶到客栈。
这里的客栈都是为江湖人士便利为卖点,每月十五都会有江湖人士住在这里。
客栈里灯火通明,她有些庆幸早时出门快,否则将要住不了店。
“客官可是要住店?”
客栈老板门精的看着她,脸上的褶皱随着他的奉承越来越深。
“一间房,还有洗澡水。”她收起伞,客栈老板看到了一张清秀娟丽的面容,饶是老板见过江湖那么多女子也不由惊叹她是个美人。
“哎,客官可还需要吃食?”
她仔细想想,从出门到现在她除了半个馒头外真没吃过什么,便爽快答应了。
“那来一份吃食吧。”
“好嘞!”
天乩府里的深处是禁忌之地,里面不仅仅是机密文书与不得说的秘密,也是府主与少府主居住之地。
少府主—闵沧雪正在焚香弹琴,琴弦发出的是清脆之声,犹如泉水清澈,所以又名“泉羽”。
风吹幔帐,吹的香烟飘的更远。此时的她享受着琴音带来的曼妙,心里在感叹着这琴不愧是出之琴圣之手。
一曲结束,她拿起桌上的折扇走到窗台前,她的房间在府里除了府主以外算是最高处,从她那边可以看到帝都的容貌,还能看到帝都那个紧闭的城门。
这个时候的月亮已经是非常圆了,皎洁地在那黑漆漆的天空上挂着,她的内心现在却在想一人。
每年十五共命楼都会在江湖发布衔花令,只有拥有衔花令才可进入“天下第一楼”的共命楼。
“人心像那个月,还是那个黑夜。”折扇指着那个月,闵沧雪内心是一片清明。
“我现在想知道你会在这个江湖掀起怎样的风浪。”
折下窗台装饰的梅花,她把玩一下就吹下去。
于此同时,在客栈的任云书正在整理随身行李。
佩剑放置在房内的剑架上,她看到离家时带着的梳子,突然陷入沉思。
那把梳子用桃木制成,上面刻了一只鹤和百合。她拿到烛火下仔细看,看着看着,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姐姐!姐姐给我梳头好吗?”
“好,姐姐给雪儿梳头。”
“姐姐能给雪儿梳一辈子的头吗?”
在恍惚的记忆里,她看到的是两个孩子在亲昵的梳头。
这把梳子还是她留给自己的,离开时任云书不知为何就拿起了它。
“人终究是活的,我果然没法彻底斩断......”
“明日就是十五了,所有人都是一起的,唯独我是孤单的,是命还是什么。”
她苦笑一声,然后将那梳子收好,仔细用绸布包着,放在梳妆台上。
吹熄烛火,然后躺下床榻,黝黑的房间像那外面的天,深的看不见。在她沉睡一刻,想起了幼年母亲唱的歌谣......
“ 灵山卫。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未曾忍心搁下笔,满纸都是血和泪......”
外面虫声鸣叫,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霎时她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打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