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涉江湖,翕山显侠影(二)
“在下姓黄,单名一个浩字。刚才得罪,只不过想做个和事佬罢了。”
“老夫若不高兴呢?”
“在下既然伸手管了这档子事,自然要管到底!”
“你小子管得了吗?”
“阁下不妨试试!”
“前辈”换成了“阁下”,想必那自称黄浩的少年人也动了真气。
“好!只要你硬碰硬接得下老夫三锤,老夫认栽。若怕接不下,趁早滚开!”
“一言为定,请!”
张猛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须怨不得老夫!其实,他以“前辈”的身份,既不让招,又拿话套住对方,要对方硬接自己三锤,这是大损面子的事。但他顾不了这么多,因为他眼见黄浩武功怪异,身法莫测,若一念轻敌,只怕就要阴沟里翻船。他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锤来,锤头一摆,就要动手。
一直在旁静观的白衣书生突然插口道:“慢着!”他转向黄浩,“黄兄,莫要上他的当!不可以己之短,敌敌之长。”这意思很显然,是叫黄浩别硬接。
白衣书生对黄浩本有好感,何况黄浩又是为他出头,虽然心里并不领情,但也生恐黄浩吃了亏。在他看来,张猛一柄铁锤四十来斤,加上几十年的功力,自是非同小可;黄浩虽然小巧功夫不错,功力定然不及。在场众人又有谁不是这样想的?
岂料黄浩淡然一笑道:“多谢兄台关心,在下接他三锤,料亦无妨!”说罢,从袖内抽出一物,却是一支玉箫。
张猛一见黄浩手中所持之物,脸色倏变,但瞬即复原,随又喝道:“准备好了!”一招猛虎出柙,朝黄浩劈面擂去。锤出风生,迅若奔雷。
黄浩身形不动,只待锤离脸前尺来左右,才不经意地用箫的一头朝锤头点去。张猛这一锤已用上了七八分内力,加之锤重四十斤,就算武林一流高手也不敢视之等闲。可只被黄浩用玉箫那么轻轻一点,张猛居然稳不住身形,向后连退了两步。他心头虽然震惊,却怎会甘心!锤头一摆,一招横扫千军,用了十成功力,朝黄浩拦腰扫去。锤风过处,刮得旁边的人连连倒退。黄浩气定神闲,随手向扫来的锤头挡去。只听噗的一声响,张猛一柄锤被磕得倒弹回去,他庞大的身躯也被带得连退了几步。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张猛脸色大变,却见黄浩神态从容悠闲,眼里不由喷出怨毒的火焰,不顾死活,左手抽出另一柄铁锤,疯虎般怒吼一声,冲前两步,将功力提到极限,双锤并举,一招泰山压顶,朝着黄浩铺天盖地砸了下去。
黄浩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不见他怎样动作,众人只见张猛整个人倒射回去,一跤跌倒,摔了个手脚朝天。两柄铁锤脱手往后飞出,擦着掌柜的头皮险险飞过,撞在柜房的柜橱上,发出两声砰然大响,把一鼎大橱打得稀烂。
掌柜的吓得面无人色,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围看的人以为出了人命,一哄而散。
先前跟张猛同来的两名青衣人跳了出来,摆开架势,一左一右护在张猛身前。
张一霸上前扶起张猛。
张猛心中了然,若非人家手下留情,自己再多几条命也完了!心中那份惊怒,自不必说。但为了面子,又不得不撂下几句场面话:“今日老夫认栽,来日方长,你小子等着瞧!”说罢,带着一伙人狼狈逃窜。
黄浩心中先是有些诧异,这江南四凶只怕徒有虚名,不然怎的如此不济!随又有些歉然,人家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年纪也一大把了,现在当众失了面子,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他本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人,只是生俱侠义胸膛,看不惯欺弱凌善,这次出头,原意也只是作个和事佬,不料张猛生性凶暴,这才激起了他的傲气,以至弄到这个地步!而且,他已在不知不觉间忘掉了师父的嘱咐,非但显露了武功,也把那支玉箫拿了出来。从此,他算是给自己惹下了许多的麻烦。
他正要出店,白衣书生抢步上前,一抱拳道:“黄兄好高明的身手,令小弟大开眼界!小弟冒昧,很想……”
白衣书生本想说“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不料后面几个字尚未出口,却被旁人抢过了话头:“慢!”
白衣书生一看是梁超打断了他的话,不由横了他一眼。
梁超故作不见,续道:“请问阁下,刚才用的那支箫可是暖玉箫?”
黄浩略带惊讶地点头道:“不错。”
“阁下这支箫是哪里来的?”
“兄台这是什么意思?”黄浩脸上已有不悦之色。
“我问你箫的来历!”梁超声音提高了不少。
“这是在下师传之物,阁下有何见教?”黄浩声音冷冷的。
梁超突然神色激动,大声喝道:“玉面书生是你什么人?”
黄浩心中不悦,但还是应道:“正是家师。”他师父一再嘱咐他,不可轻易泄露师门来历,他却信口就说了出来。
“老贼在什么地方?”梁超满脸激愤之色地喝问。
黄浩大怒,斥道:“你嘴里放干净些!若再辱及家师,休怪在下无礼!”
他话声方落,梁超已疯了般扑过来,要与他拼命。
白衣书生大惊,一把扣住梁超右腕,将他拉退两步,奇怪道:“表哥,你怎么啦?”
梁超还待挣扎,但被扣住了腕脉,挣扎不脱,只气得脸色发青,浑身乱抖,口里呼呼直喘,连骂也骂不出来了。
白衣书生甚是难堪,连声向黄浩道歉:“黄兄,我表哥实在鲁莽,万望黄兄不要见怪,小弟这厢赔礼了!”
黄浩对白衣书生颇有好感,见他出头赔礼,倒也不好发作,冷哼了一声,即拂袖旋身出了店门。
黄浩出得店门,一路往北郁郁而行,脑中一片混乱,对刚才的事百思不得其解。梁超为什么苦苦追问暖玉箫的来历?他为什么要与自己拼命?莫非他与师父有什么过节?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师父已是百岁老人,且退隐江湖几十年了,而梁超只不过二十多岁。黄浩深信,师父决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更不是蛮横凶暴之辈!他平日里悲天悯人,和蔼可亲,是一位可敬可爱的慈祥老人,待自己更是如同子侄。想到师父,黄浩心里不禁充满了暖意。
继而,他又想起了张猛师徒,为何那般蛮不讲理,莫非江湖人物都是这等强横霸道不成?或者就像梁超那般不可理喻?
后来又想起那白衣书生,确是俊美人物。若不是那个混帐梁超横生枝节,自己倒真有心交这个朋友。
一时又想到自己大仇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