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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冒名顶替,耿光显胸襟

书名:剑箫缘本章字数:5070

一路顺风,刚好十天登陆。

黄浩丽君送周老汉回家,远远见他家门前高悬着一面招魂幡。老汉心中着慌,跌跌撞撞往家门奔去,边喊道:“孩子他娘!小海!”

门内出来一人,双目无光,双手在空中乱舞,哭喊着道:“孩子他爹,你可回来了!”

老汉上前扶住,问道:“孩子他娘,你眼睛怎么啦?”

老婆婆干哭道:“孩儿给那帮天杀的害死了,我的眼睛也哭瞎了。”老汉一听,如雷轰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黄浩大惊,忙替他推摸拿捏。老汉醒来,捶胸顿足大哭。黄浩情知他们受自己连累,心情沉痛之极。想起摩云手姚刚阳奉阴违,竟然向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下手,不由怒火中烧。

他和丽君一商量,将身上剩余银钱全给了周老汉,然后径奔周三霸家。

他们本是去找姚刚,到周三霸家才知道,姚刚早已离开。二人再一打听,知道姚刚在官桥,而他们又正要去官桥与静玲相会,于是连日赶去,先在镇上各家客店找了一遍,没见静玲踪影。黄浩掐指一算,再过两天才满五个月,也许那时才能与静玲相会,心想正好料理了姚刚的事再说。

两人打听清楚,径直来到镇东一家大户门口,在门外大声呼喝道:“姚刚,滚出来!”

姚刚果然从门内出来。他一见黄浩丽君,忙双手抱拳,满脸带笑道:“黄少侠……”才叫了一声,被黄浩当胸抓住。

黄浩切齿道:“你这个阳奉阴违的无耻之徒!”

姚刚满脸不解之色道:“少侠,你这是……”

黄浩恨声道:“你亲口答应照应周老汉家,却又出尔反尔,待我们离去,便杀了周小哥!”

姚刚突然仰天大笑道:“可笑啊,可笑!”

黄浩怒道:“可笑什么?”

姚刚凛然道:“我姚刚虽非顶天立地的英雄,却也不屑做这等事。”

丽君道:“听你口气,莫非这事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我说了你们会信么?”

“你且说说看,也许我们会信。”

“没什么也许不也许。信,我便说;不信,我又何必说?无非一死而已,我姚刚倒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姚刚决然道。

黄浩放了他道:“我再信你一次,说吧!”

“你们一出海,东家便找了我去,要我暗中下手杀了周家小哥。东家于我有恩,他要我做的事我本不该推辞。但我既已答应了你照顾他们一家,又怎能言而无信!两天后,忽然听说周小哥已死,心知是东家所为。姚刚不耻他的为人,于是辞了护院之职,到官桥另谋生路。”

黄浩方知自己错怪了姚刚,忙谢罪道:“黄浩鲁莽,错怪了姚英雄,这里赔罪了!”

丽君道:“只是害得我们又要回头去找周三霸算账。”

姚刚道:“两位找他也不用回去了,他这两日可能会去朱砂镇。”

朱砂镇位于两广交界的云开大山下,是两广绿林魁首小孟尝耿光的居家之所。下月初五是耿光的五十大寿,他准备大宴宾朋,并在寿辰那天为女儿耿小曼比武招亲。两广、云贵和福建武林道,无论白道黑道,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凑凑热闹,更有不少少年俊彦将去参加比武。

丽君想,今日是十五,玲姐姐后日若不来时,再去朱砂镇尚不为迟。于是与黄浩告别姚刚,在客店苦等静玲。

两日时光晃眼便过去了,丽君想起静玲分手时说的话:“若我五个月内未返官桥,请君妹和浩哥速往云南会我。切记,切记!”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她提出要往云南一路迎接静玲,正好途径朱砂镇。黄浩自然没有异议。

路上不断有武林人物西去,显然都是去朱砂镇的。丽君人太漂亮,一路招来不少武林人物注目,这使她心烦得很。于是故事重演,女扮男装,仍置了一袭白衫穿上,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与黄浩相互映衬,难分轩轾。

早行夜宿,一路无话。

到朱砂镇那一日,正是初五。

他们找了家客店落脚,便径朝小孟尝耿光家走去。耿光家是镇上最大的一户,不需问便找到了。

到了大门口,黄浩才想起,自己与耿家既无因缘,手上又没寿礼,总不能硬闯进去。正为难间,左边来了几人,为首一位虬髯大汉,正是鹫峰山的吴大山,后面几人挑着担子,看样是寿礼。

黄浩丽君大喜,迎上去拦住吴大山。吴大山也看见了黄浩丽君,他高兴得大喊大叫,扑上前抱住黄浩,问道:“好兄弟,你们几时从南海回来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黄浩道:“吴大哥,一言难尽,你能不能缓一步进耿家,先和小弟到这酒店坐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店。

吴大山连道:“好啊,好啊!”于是几人进了那家酒店。

黄浩将南海之行简略说了一遍,只听得吴大山惊叹不止。丽君又将这次西来迎接静玲,寻找周三霸的目的说了。黄浩接上道:“小弟正愁没法进耿家门,吴大哥来得正好,我俩跟着你进去。”于是两人扮作吴大山的随从,跟着混进了耿家。

一进门,黄浩不禁傻了眼。院子里人山人海,房前屋后,正厅偏房,游廊天井,到处摆满了酒席,少说也有七八十桌。想到自己一时疏忽,忘了向姚刚问及周三霸的外貌特征,这里又是人地两生,怎么去找周三霸?正没奈何处,丽君碰了碰他手臂道:“浩哥哥,随我来。”

黄浩知丽君精灵古怪,必有发现,便与吴大山告了辞,跟着丽君挤到一个角落。丽君凑近他耳朵轻声道:“这里人太多,周三霸我们又不认识,也不好乱问。我倒是有个主意。”黄浩大喜,敲着自己脑门笑道:“我这脑瓜太笨,到底是君妹聪明!”

丽君被心上人一赞,娇靥通红,心里甜滋滋的,口中却嗔道:“浩哥哥,你取笑我,我不说了。”

黄浩急道:“为兄不是取笑,是真心话。君妹快说,你再不说,我要急死了!”

丽君这才道:“我们到收礼处一问,看安排他在何处住宿,便可找到了。”

果然一下就问到了,两人决定晚上再去找周三霸算账。于是安下心来,缓步踱入人丛中,准备找个空位坐下,吃他一顿再说。但席位多已坐满,便继续一路往里挤去。一直挤入正厅,迎面走来一人,朝他俩道:“二位莫非西川双侠?”

黄浩正要答话,丽君抢上前道:“正是。”

黄浩瞪了她一眼,眼神分明怪她胡闹。丽君伸了伸舌头,黄浩无奈,也只好由她。

接引的那人满脸堆笑道:“二位快随小人来。”带着他们往东首一席走去。那一席已有八人在座,正好空着两个位子。那人把他俩让到位上,向先在座的八人介绍道:“这二位是西川双侠,你们多亲近亲近。”有七人抱了抱拳道:“久仰久仰。”口说久仰,神色间哪有久仰之意,显见是虚应故事而已。唯下首一位红衣姑娘起身道:“原来是两位王兄,我们虽同处一川,却无缘会面,今日得见,小女子深感荣幸!”

两人本是冒牌货,到这时方知自己冒充的西川双侠姓王。丽君还礼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姑娘是……”

红衣姑娘尚未接话,她旁边那位青年抢着道:“她便是鼎鼎大名的四川唐家三小姐!”

四川唐家鼎鼎大名不假,但唐家三小姐又哪有什么名头?丽君装作恍然道:“原来是唐家三小姐,失敬,失敬!在下幸何如之,能得一见小姐芳颜!”

那位三小姐朝丽君甜甜笑了笑,又朝她身旁青年妩媚一笑道:“张兄谬赞了。”那姓张的双眼邪邪地盯着三小姐道:“三小姐风姿绝代,谁见了谁不赞?”这人长得其实也算英俊,但丽君见了他眼神,听了他说话语气,只觉厌恶之极。

尚未开席,同桌正交谈间,方才引黄浩丽君入席的那人匆匆朝这桌走来,后面跟着两人,年约二十五六,各人背插一剑,满脸怒容。带头那人指着黄浩丽君道:“就是这两位客人。”

后头跟着的两青年中较高的一位怒问道:“两位何故冒在下兄弟之名?”

丽君心中一惊,暗道:糟糕,真的西川双侠来了。西洋镜当场拆穿,任她丽君机变百出,这时也束手无策。

黄浩埋怨地看了丽君一眼,但事已如此,怪亦无用。何况丽君此时满脸窘迫,黄浩更不忍出言相责,只好抱拳赔笑道:“在下兄弟顽皮,冒用两位朋友之名,大是不该,在下这里赔礼了!”

刚才发话的那位又道:“说得轻巧!一句‘赔礼’便没事了?人家还道西川双侠如此好欺负!”

同桌的有几人起身相劝,另有几人却在一旁幸灾乐祸,巴不得真的西川双侠将两个冒牌货教训一顿。唐家三小姐对丽君颇有好感,说话多偏向丽君。

黄浩问道:“那么两位要怎样?”

那青年道:“你们既冒西川双侠之名,手底下总该有几下。不然,武林朋友还以为西川双侠只是两个吃白饭的小混混。你们若赢了我们,我们这西川双侠的名号也不要了;如若败了,得当众向我们磕头赔礼!”

黄浩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极力忍住,丽君早沉不住气了,抢着道:“哼,你以为西川双侠的名号很了不起么?姑……小爷若不是一时高兴,你把这名号送我,我还懒得要呢!”她这时是男装,所以自称小爷。

西川双侠闻言大怒,厉斥道:“好小子,今日不教训教训你,谅你也不知道西川双侠的厉害!”

丽君哪肯示弱,双方剑拔弩张。正一触即发之际,围观人丛突然分出一条巷来,巷内健步走来一人,年约五十,精神矍铄,红光满面,正是威震两广义传四方的两广绿林魁首小孟尝耿光。

他哈哈朗笑道:“今日是老朽贱辰,大家都是好朋友,双方若有什么过节,能否看老朽薄面,放过今日再说?”他尚不知双方因何争执。

听西川双侠将黄浩丽君冒他们名号的事说了,耿光朝黄浩道:“小友是哪位高人门下?”

黄浩躬身道:“在下黄

浩,师尊久不问世事,不便相告,望前辈见谅!”

黄浩报名时,丽君留心了一下众人神色,见众人多无动于衷,连那耿光亦然,知两广尚不知黄浩之名。唯独跟在老者身后一人,年约二十四五,身材高瘦,面皮白净,似久病方愈,听了黄浩自报名号时,浑身一震,眼露喜色,随即一敛,嘴角抽搐了一下,眼色立转狠毒。丽君心神震动,便对这人留意上了。

耿光见黄浩不肯说出师门,以为他师傅不过无名之辈,不好意思在这场合说出来,为了要混顿饭吃,只好盗用他人名号,于是拈须微笑道:“老朽贱辰,无以招待宾朋,一餐便饭,不成敬意,凡来者,老朽无不欢迎,小友请随老朽来。”

这耿光确也不愧小孟尝之称,明知黄浩丽君乃吃白饭的无名小辈,还是如此客气,众人不由暗暗佩服。他将黄浩丽君安在西首一席,自己与跟在他身后的那青年坐到了主人席上。黄浩丽君知道耿光将他们当成了小混混,也懒得解释,欣然就座。

宴席开始,众人喝酒吃肉,猜拳行令,热闹非凡。丽君坐的位子正对耿光身边那青年,见那青年不时停箸瞪视黄浩,眼中尽是嫉恨之光。她十分不解,便示意黄浩。黄浩见了也不知所以,只觉这人面生得很,不知何以老看自己,而且眼光古怪。既然猜不透,干脆不理他,埋头一心吃喝起来。

众人酒醉饭饱后,都闹哄哄往比武场拥去,黄浩丽君也随众人进了场。场中央是一个三丈多高,十丈见方的比武台,台中靠后摆了几张八仙椅,椅上坐着几位老者,中间一位正是耿光。她身后站着一位二十上下的姑娘,一身紧身服,衬得她曲线分明,体态婀娜,娇艳中隐隐透着一股英气。这便是耿光的掌珠耿小曼。那些欲入东床之选的少年英雄,眼光齐刷刷投到了耿小曼身上。

耿光见场中人已满,起身走到台前,团团一揖道:“老朽耿光,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年已二十。今日借老朽寿诞,比武选婿,凡武林中少年未婚者,均可参加比试。比武可自行选定对手,不分场次,但须点到为止。最后获胜者,小女还要亲自一试,通过了便算定了亲。下面比武开始,哪位少年英雄先上?”耿光说完,回到椅边坐下。

台下嘁嘁喳喳交头接耳起来,一时无人上台。过了片刻,东南角上一条人影纵身而起,朝台上跃去。谁知这人一跃只堪堪头齐台面,身子却上不去。他情急之下一伸双手,刚好搭住台沿,这才翻身上了台。台下一阵轰然,有的起哄,有的叫好。原来这台三丈多高,却无梯子可上,轻功寻常者决然上不去。这也是耿光一番苦心,免却许多无谓的比试。

刚上台的少年约摸二十一二年纪,生得虎背熊腰,却有点愣头愣脑。许是为耿小曼美色所迷,忘了自己轻功不佳,这一跃差点丢了大人,这时被台下一哄,微黑的脸上一阵涨红。他刚站定,西南角上也一条人影跃起,朝台上落去。这人轻功高明得多,也许是故意卖弄,竟然跃得比台面高出三四尺,然后稳稳落在台上。这一手看得台下采声雷动,台上几位老者亦点头以示赞许。这青年显然为自己这一手自豪,顾盼之下,神采飞扬,朝四周微微抱拳,以示答谢。

先上台的青年又羞又怒,后来青年才一站稳,他也不礼让,跨上两步便动上了手。后来青年有些瞧他不起,见他单掌朝胸前推来,只随意一挥掌封了出去。这一下吃了大亏,先上台少年轻功虽差,内力掌功着实不弱,加之他挟羞愤出手,实是势不可挡。后上台青年乍接之下知道不妙,变招却已不及,亏他应变神速,利用自己轻功之长,急借后跃之势消解对方掌力,才免于受伤。但他跃退时用力过猛,一下离了台沿四五尺,返回台面已不可能,只得飘落台下,这就等于输了。

比了一个多时辰,台上走马灯般换了二十多人。这时站在台上的正是适才坐在唐家三小姐身旁的那个姓张的。他已打败了西川双侠王氏兄弟和另一个对手,再无人敢上台斗他。他神色甚为得意,还不时以邪邪的目光看着耿小曼。

丽君对他本就厌恶,见他刚才讨好唐三小姐,现在又盯上了耿小曼,知他若不是无耻之徒,也必是个朝三暮四寻花问柳的无行家伙,心中这个气可就大了,见许久没人上台,早就急了,想只有自己上去把他打下来。她明知黄浩会拦阻,于是悄悄离开黄浩,钻到台边,神不知鬼不觉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