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到组织
还真会做生意。叶明有些无语，又问：“这么明显的标记，不怕被万仙盟查封？”
引路人摇了摇食指，笑道：“万仙盟成员恐怕八成以上都有碧落黄泉的腰牌，怎么会找自己麻烦？”
碧落黄泉没有律法，任何万仙盟禁止的事在这里都可以做，万仙盟成员拥有腰牌倒也不奇怪。意念及此，叶明不再多问。
引路人见叶明没有其他问题，便道：“那么就是售后服务了——你来碧落黄泉想要什么，或想做什么？可得好好考虑哦，这次以后，你就得拿自己的小命闯了。”
在这块不法之地，确实连走在街上亦不安全，随时有可能碰上无妄之灾。
引路人意外健谈，见叶明没有说话，随口道：“不用害羞，任何事情都可以哦！像是体验双修的快感啦、想要什么万仙盟的违禁品啦，哪怕是想知道某位仙子的身家情报都没有问题。哦，最常见的还有想要杀了什么人。”
原先听这些胡言乱语，叶明还带点笑意，直至最后一句勾起了他的回忆，笑意随即转为愤恨。
他嘴角微微一扯，道：“有没有什么人或势力恨不得杀了万仙盟高层的？”
叶明原以为这句话，会得到引路人一句“就你也想挑战万仙盟？”的调侃，或一句“这儿恐怕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恨不得杀尽万仙盟”的常识补充。
显然他太小看这些不法之徒了。
引路人只是略作思考，便伸手一引，道：“没问题，我想有个地方很适合你。”
只是叶明看不见，引路人在术法背后的笑容意味深长。
看见也无妨，他仍会像现在一样，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
因为他也已经是个不法之徒。
想做的，是最无法无天的事。
叶明便这么随着引路人在山城里转。
他原以为，这么一群想灭万仙盟的疯子，应该也是那“高处不胜寒”的一员，没想到左拐右绕，他们始终在山脚徘徊。
实际走入山城中，叶明这才体会到碧落黄泉有多大，若非他已是元婴境修士，神识比过去金丹境强了数倍，又一路暗暗留心路线，早被这百巷千弄的街道搞晕了。
最外头还能随处瞧见一些招揽赌博、双修的店员和人来人往的顾客，挤得水泄不通，随着两人越走越深，已经不见其他路人。叶明戒心从未放下，此情此景，他不禁暗运真元，就怕对方忽然发难。
像是知道叶明所想，走在前方的引路人头也没回，笑道：“别紧张，就快到了，我们碧落黄泉管理委员会最有名的就是服务质量，不会自毁商誉的。”
叶明闻言散了真元，却没放下戒心，同时他也从这句话得知这个碧落黄泉是有管理员的。
不知引路人是否真会读心，还是单纯走得无聊，他顺着前言道：“你可别误会，我们基层人员都是采取约聘制，至于会长和董事，则是由委员们轮流担任，而这些委员，便是碧落黄泉各大组织的首领。”
说到这儿，他回眸一笑，道：“不过上头虽然会换人，还是有基本共识的，像是‘年费不得赊帐’和‘任何人均不得对委员会人员出手’——当然，委员们除外，他们并不在保护范围内。”
果然哪儿都需要规则维持秩序，哪怕无王法的碧落黄泉也不例外。叶明只是答道：“你们待遇不错。”
引路人转回身子，继续带路，一面回道：“糟透了，我们规定很多的，一旦违规就会被开除，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得是像我这样守规矩的引路人，才能得到上头照顾。”
随后，他两手伸出斗篷枕在脑后，笑道：“我们的腰牌不同，且规定要别在外头，可得看准别误伤了，否则外头万仙盟要杀、里头碧落黄泉不留，天底下就真没容身之处啰！”
怎么没有，我可是在那待了足足五年。叶明勾了下嘴角，道：“多谢你的忠告。”
“客气了。”闲聊之间，引路人脚步一停，道：“到了，就是这儿。”
叶明转头看去，是一间不算大的庄园，外头大门深锁，一旁围篱爬满木藤，门前灯笼非但未点，还掉了一个。看上去别说没人，更像是好多年没住人了。
不等叶明发问，引路人道：“用你的腰牌。”语毕他便取出腰牌按在木门上，木门随即泛起阵阵涟漪，就见引路人穿了过去。
阵法！叶明心中一惊，想道：我没有感到丝毫真元波动，看来此阵比起玄天宗护山大阵要高妙不少，布阵者定是位高人。
见引路人先行进入，叶明也不再多想，快步跟上。
一穿过阵法，叶明随即瞪大双眼，比初入碧落黄泉还要震惊。
眼前是一片恬静的小庄园，微风吹得青草依依，一旁小树上还有几只鸟儿在啼，搭着园里朵朵小花，真是鸟语花香。在木屋外头，还有一片清澈的小水塘，依稀能看见几尾鱼正戏莲叶。
其中一尾鱼探头吐着泡泡，荡起圈圈涟漪，把水塘映的蓝天白云搅在一块。
碧落黄泉让人震惊，是对其浩大的工程感到敬畏，和对自身渺小感到无力，此处却截然不同。
俨然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好似方才穿过的不是守护阵法，而是传送阵。
“很神奇吧，我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没有嘲笑叶明的震惊，引路人只是笑道：“这是永夜之都唯一有阳光的地方。”
最初的震惊过去，叶明回过神来，隐隐有些兴奋——能创造出眼前景色的人，绝对有资格向万仙盟叫板。
叶明还在等引路人引荐，却没想到他一拱手，道：“我是引路人夭五三，若对公共设施有疑问可以指定找我说明，祝您一帆风顺，马到成功。”说完便转身穿过阵法离开了。
没想到对方送佛送到西，就只送到西，叶明有些无语，却也不打算离开。
既来之，则安之。方才两人穿过阵法，里头的人铁定有所察觉。
果然，木屋内随即传来喊声，道：“外面的，发布委托不是来这里，你和引路人说了啥，是不是他走错了？”声线虽然低沉，语调却轻佻得很。
叶明微微一顿，开门见山道：“听说这里有人想杀万仙盟高层。”
那人闻言一喜，奇道：“哦？好久没新人了，快进来快进来！”
看来没走错。叶明松了口气，依言上前。
走入木屋前，他转头看了门侧招牌一眼。
上头写着——“葬仙事务所”。
看得出来，是人直接以笔墨写在木牌上的，用劲不小，货真价实的入木三分。笔走龙蛇，却能感到落笔之人极其随意。
木屋无门，叶明跨过门槛便看见一名男子跷脚坐在长板凳上，看上去十分邋遢，非但披头散发，还有的长、有的短，比狗啃的还要难看。身上衣服满是血渍和破洞，面上也全是杂须，若叶明这副模样是当了五年野人所致，那他少说也有十年以上。
叶明进屋同时，男子也在打量叶明，一见他腰间配剑，随即站起，大笑道：“你是剑修？好，我们来比一场！”
虽看上去像个乞丐，实力却是货真价实，叶明只感到一股庞大的威压袭来。他护体真元反射性地一放一收，勉强扛下，忙道：“慢着，我不是来比试的！”
对方虽依言停手，却显然没把叶明的话听进去，只是嚷道：“什么嘛，才元婴初期，不比了不比了！”
叶明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暗暗心惊。方才男人连真元也未动，仅仅只是扬起战意，自己的护体真元险些就要溃散，如此看来，对方应是合体境修士。
“咦，你没有受伤？很不错嘛！怎么样，要不要来比一场？我把境界压在元婴初期。”男人双手环胸，微微前倾盯着叶明瞧，很是兴奋。
若不是这五年都和那些强大妖兽打交道，方才这一下，怕是已经受了内伤。叶明心中苦笑，回道：“我不是来比试的。”
一听叶明拒绝，男人右手一抬，犹豫片刻，终是没有落在剑柄上。他坐回长凳上，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子身手不错，叫啥名啊？我叫唐千，坐对面的是天狼，躺着的是我们老大——仙。”
一进门就受到热烈欢迎，此时顺着唐千的话，叶明才好好打量屋内一番。
木屋内极其简陋，只有前后墙上钉着长凳，和一张方桌，最奇葩的是，在方桌那头，竟然还摆着一张床榻。
此时天狼坐在另一条长凳上，他一头短发利落，玄铁色的武袍下，是其壮硕魁武的身躯。叶明已是自小习武练剑，可天狼的手臂，足足比叶明粗上一倍有余。
另一边更奇，仙身为女子，竟直接侧躺在众人面前，甚至没有布幔相隔。她不知是假寐还是睡得沉，尽管屋内嘈杂，仍闭着双眼。
长长的睫毛下，是秀气精致的五官，几缕青丝搭在颊上，为绝丽的容颜多添几笔娇媚。叶明过去身在名门大派，见过不少“仙子”，可这些人却没一个及得上仙，就像这小庄、就像碧落黄泉，在亲眼见到前，甚至无法想象世上存在这样美的女人。
然而，初见美人的叶明却不感惊艳。并非因为他心中始终挂念着师妹岳茗，更不是仙不够漂亮，而是颊上那几缕发丝衬得黑白分明，让他感到违和。
太白了。
并非肤如凝脂的白皙，亦非久未日照的病白，而是纯粹的白色。
仙全身的肤色，包含指头、双唇，全都是最纯粹的白。
就像她的发，也是最纯粹的黑。
不知怎地，叶明心中忽然有点好奇，想看看仙的血是不是也这样白。
对元婴境修士来说，这阵走神不过一瞬，叶明随即拱手道：“在下叶明，见过三位。”
本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天狼这才开口：“你想加入我们？”非但神情严肃，语气更是冰冷。
叶明点点头，回道：“我的目标和你们一样……”
“不，不一样。”话未说完，便被唐千打断，只听他道：“因为我的目标可是……”
他起身、拔剑、跨步、出剑，动作浑然天成。
“——斩了仙啊！”
叶明在进屋前曾设想过许多可能会碰上的状况，不过这里头绝对没有眼前这幕。
看着忽然发狂的唐千，叶明这才想起来，他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剑狂”唐千。
一个猎“剑”的疯子。
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处，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这么执着，只知道世上忽然出现一个不断找其他剑修比试的疯子。
还有，和他比试的剑修，全都死了。
在杀了十数位金丹境的剑修后，疯子的名声逐渐传开。
双方同为金丹，自然称不上多厉害，每次比试都下狠手，也招来不少人怨。
很快就有元婴境剑修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
然后是化神境、合体境。
“剑狂唐千”的名号不胫而走，未尝一败、无人能敌。传闻唐千的这个千字，便是要斩杀一千名剑修的意思。
如此作为自然引起修士们人心惶惶，惊动了万仙盟。最终万仙盟共派了三位合体境高手带队围剿，仍让其重伤逃逸。
那时唐千甚至只是化神巅峰。
不过此后便再也没有唐千的消息。很多人都认为，这位传奇一时的疯子，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因伤重而亡。
很显然大家都猜错了，剑狂唐千此时便在叶明眼前，也还一样疯狂。
虽有些疯癫，唐千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合体巅峰，在他散出杀意的那瞬，叶明便调动周身真元准备自保。
可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排山倒海，甚至连一点剑风都未刮起。
看上去也毫不出奇。
然而便是这么平凡的一剑，却彷彿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哪怕被其上剑意刺得双眼生疼，仍然舍不得转开目光。
同时，也提不起任何一点与之抗衡的心思。
这剑便是顺应天理而生，它本应该斩杀来敌。
面对这一剑，仙也总算睁开双眼。她玉手轻抬，双指相并成剑，抵在剑锋之前。
轻描淡写的，好似不过遥指着什么。
她甚至都未起身。
值得庆幸的，是那双眼眸如叶明预想般黑白分明，算是他进屋后唯一猜中的事。
平淡无奇的一剑，轻描淡写的一指，两者都干净得似慢实快，好似才刚出手，便已对上。
相触那刻，天地彷彿都为它们静止了一瞬，就像指头和剑本就这么摆着，从未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