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有锅处天上来
是淑妃。
淑妃的声音继续响起，“今儿就让臣妾来伺候皇上吧。”
惠帝低眸看了她一眼：“有小杨子，何劳爱妃亲自动手，怪累的，累着了朕可心疼。”将淑妃的手握住，轻轻揉了两把。
淑妃媚眼如丝，看了惠帝一眼，更加卖力地撒起娇来：“皇上，天天都是杨公公在伺候皇上，皇上也不嫌腻么。”幽怨地看了惠帝一眼，将手抽出来，执意拿起皇帝的衣服，“今儿臣妾偏要给皇上穿衣服，皇上可不能拒绝哦。”
说着，冲着惠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逗得惠帝哈哈大笑。
“罢，既然爱妃执意如此，那就遂了爱妃的心意了吧。”
“谢皇上成全。”淑妃巧笑嫣然地伺候着惠帝，目光不经意地瞥向门口，一抹深蓝色的衣角自门外闪过，淑妃嘴角一勾，“哟，杨公公来了。”
杨茗上前，笑着请安：“奴才给皇上、娘娘请安。”
“哟，娘娘就是心疼皇上，怕奴才笨手笨脚地，伺候不好。”杨茗进来之前就知道了，但是还是装作刚知道，笑着恭维了两句。
惠帝眼角一斜，道了句：“来了？”
杨茗上前正要说什么，被惠帝一口截下。
“既然来了，那就站在一旁候着吧。”他低头看了眼忙碌的淑妃，淑妃比他低上一个头，一垂眸，正好看到淑妃微微弯曲的雪白脖子，眼底的温柔似乎要溢出来一般，“淑妃昨夜辛苦了，你在旁边帮助着吧。”
淑妃听得这话，脸庞一红，羞怯地看了惠帝一眼，软软地叫了声：“皇上！”
惠帝嘴角微扬，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偏偏杨茗从里面看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她在心里暗暗打了个哆嗦，脸上愈加恭敬，行为也越发的小心在意，免得不小心被抓了把柄。
将需要的配饰接过来，恭敬地送到淑妃手里。
淑妃看也不看一眼，拿过来，继续给惠帝穿着衣服。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答应。”淑妃眼里含笑，微微扬着头，颇有些精灵古怪地看着惠帝，那模样，倒是很讨巧。
惠帝：“爱妃说说看。”
“臣妾入宫多年，不曾与父母见过一次面，还求皇上隆恩，降旨招臣妾的家人入宫一次，可好？”
淑妃一双桃花眼含情，期待地望着惠帝。
她入宫多年，皇恩向来眷顾，近几年又是圣眷正浓，她提出的要求，惠帝无不答应。想来这一次，也定会同意。
惠帝低下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是宠爱的光芒，就在淑妃以为他会立刻同意时，惠帝忽然叫了声杨茗。
在杨茗疑惑的目光中，惠帝问道：“小杨子，你说呢。”
“……”杨茗想死。
她一个太监，就算是总管，那也不能去管皇帝的妃子想见父母之事吧。
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岂不是找死了么。
“回皇上，此事乃皇上家事，奴才一个下人，怎么插嘴。”杨茗惶恐地跪下，头也不敢抬，生怕惠帝不高兴。
淑妃嘴角的笑僵了僵。
将目光收回，暗暗地剜了杨茗一眼，转头又笑意盈盈地看着惠帝撒娇。
“皇上，杨公公不过一个奴才，这些事情哪里需要问他啊。”抱着惠帝的胳膊摇了摇，淑妃佯装生气地嘟着嘴，埋怨道，“还是说皇上不想答应臣妾，所以拿杨公公来当借口啊。”
“怎么会呢。”惠帝点了点淑妃的鼻子，复又转头看向杨茗，“小杨子，朕问你话呢，你这是在敷衍朕不成。”语气有些不悦。
杨茗心头一寒。
惠帝这是不打算放过他了啊。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看来今天还非得开口。
“回皇上，不是奴才敷衍，而是此事往小了说是皇上的家事，往大了说是国事，无论是家事国事，奴才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看着惠帝越来越冷的脸，杨茗赶紧又补充道：“宫中早已有规定，娘娘若是想家人入宫看望，便可向皇上请旨。”
潜台词就是，淑妃可是向惠帝请旨，但是降不降旨，那就是惠帝自己的事情了。
他这话，即说明了宫里的规矩，又是两头不得罪，算是最好。
但是惠帝对他的答案，明显不满意。
觑了她一眼，眼中寒芒闪动，吓得杨茗一阵的胆寒。
乾清宫里的气氛一凝。
淑妃心思通透，看了杨茗两眼，赶紧上前轻抚着惠帝的胸口，软声软语地劝着：“皇上，杨公公说得没错，皇上莫要生气了。”
惠帝自鼻子里冷哼一声，语气不阴不阳地，听得杨茗心里直打鼓。
“竟扯些老规矩。”惠帝道，“既然是宫里有规矩，那小杨子你说说，宫里的规矩是如何规定的。”
“回皇上，宫里规定，妃子有了身孕，临产前两月，便可请旨让家人入宫。”杨茗额头冷汗直冒。
还好她之前有记过这些，不然今天这关……难过。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就算这一关过了，依旧不好过。
而让她不好过的，正是这位给她设下无数难题的惠帝。
惠帝听完，摆了摆手，神情颇为不耐：“既然宫里已经有了规定，那就按规定办事吧。爱妃，你向来懂事，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吧。嗯？”
面前那句话有多无情，后面这句就有多缱绻。
淑妃满心满眼的愤懑，那也得老老实实地咽下。不仅要咽下，还得咽得高高兴兴地，不能有丝毫的不满。
“皇上，是臣妾无能，时至今日，依旧不能为皇上诞下骨肉。”淑妃自责地跪下，情绪低落地说道。
见到淑妃如此听话，惠帝满意地一笑，将人扶起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朕不怪罪你。叫御医好生调养着身子，日后好为朕延续香火。”说罢，他毫不留恋地抽回手，乜了眼地上的杨茗，“起来吧，上朝了。”
“恭送皇上。”淑妃跪在地上，头低低地伏着，将扭曲的脸色藏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