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恭喜阿奶
“啪!”
田老汉重重地搁了筷子,看得出来十分生气。
田圆圆刚想夹兔肉吃,见阿爷生气了不敢伸筷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停下来,把筷子头放在嘴里干嗦。
“老大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王氏张口结舌,连忙向田老太求救,“娘,你说句话啊!”
田老太看得出自家男人是真生气了,唯恐这火烧到自己身上来,她一边朝王氏挤眉弄眼,一边道:“我说什么啊,我哪知道你怎么回事?老头子,我看大郎家的应该不是故意的。”
田纤纤道:“大娘不是故意的,那阿奶一定是故意的了?故意让我和我娘去灶房吃隔夜的野菜饼!”
“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
田老太恼羞成怒,厉声训斥她,“我可不知道是隔夜的野菜饼,我以为是新鲜的!再说了,隔夜的又怎么了?又吃不死!”
“这样啊!”
田纤纤眼珠子一转,笑着看王氏,“那隔夜的野菜饼就是大娘故意要给我和我娘吃的了。”
王氏连忙摆手,“不是我,我……”
她看到田老太拼命给她使眼色,使得满桌人都看见了,她只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不再吭声。
大家早都看出是什么情况了,田老太和王氏经常联手欺负三房,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田老汉气得黑了脸,连田大郎也觉得面上无光。
自家这个丑婆娘又胖又丑就罢了,偏还缺心眼,老是跟着娘干一些不着调的事。
当着一屋子儿孙的面,田老汉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给田老太留点脸不戳穿真相,“既然说不清是谁干的,你们俩就一起把这些隔夜的野菜饼吃了吧!”
他话里的你们俩,指的就是田老太和大儿媳王氏。
“什么?”
田老太嚷嚷起来,没想到连自己也要跟着吃隔夜的野菜饼,她那副老牙口怎么受得了?
田老太拿眼睛剜陈美景,她看看陈美景又看看隔夜的野菜饼,陈美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娘,隔夜的野菜饼硬,您咬不动,还是我来吃吧!”
说着就要去拿饼子。
田纤纤赶紧拦住她的手,“娘,咱们在这里吃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更要听阿爷的话才对。阿爷管教人呢,您别插手。”
田老太闹了个大红脸。
她这么一大把年纪、做阿奶的人了,还要被管教,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好在自家男人给她留了点面子没说破。
偏被田纤纤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说破了!
陈美景被田纤纤拦着,只好收回手,田纤纤从盆里给她舀了一大勺萝卜,“娘,咱们吃萝卜,把肉留给阿爷和伯伯他们吃,他们下地要吃肉长力气咧。”
呸,这死丫头还会装大方!
田老太眼睛一瞪,正想骂人,忽然听见田大郎憨厚的笑声,“纤纤大了,懂事不少,三郎以后也有靠了。”
田老太心里气得骂人。
靠她?呸!
这死丫头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陈美景欣慰地看着田纤纤,她觉得田纤纤这一病起来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跑得快了,人也聪明了。
难得的是嘴也甜了,知道孝敬阿爷。
她和田三郎都是锯了嘴的葫芦,不会说好听话,难怪不讨公婆喜欢,她也认了,只要田纤纤别和自己受一样的苦就成。
陈美景就着萝卜喝稀粥,心里甜得很,田纤纤笑眯眯地问她,“娘,这萝卜可真甜啊,是不是?”
“是啊。”
田纤纤自己也夹起一块萝卜,朝王氏笑道:“大娘做的萝卜真甜真好吃,还是大娘的手艺好!”
王氏正在啃干硬的野菜饼子,她也知道萝卜甜,可野菜饼没吃完她敢去夹萝卜吃吗?
田纤纤这个坏透了的小蹄子,故意看她笑话!
偏她说话的时候笑得甜甜的,王氏想发作也不能发作,只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低头继续和野菜饼做斗争。
只苦了田老太,一把年纪牙都坏了还要啃梆硬的东西,满桌子孩子们都往那一碗兔肉里抢去了,田老太只好看着二房夫妇两个。
田二郎头也没抬,他是读书的秀才,这个家里最好的东西都该给他吃,隔夜野菜饼怎么轮得到他?
林氏不敢看田老太的眼睛,她差点把头都埋进粥碗,只要她不抬头,田老太应该不好意思让她帮忙啃饼子。
有田老汉和田二郎在,她的确不好意思,可她心里已经骂开了。
这个二儿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不是看她是镇上姑娘,哪配的上自家秀才儿子?
三个儿媳看来看去,一个蠢一个精,剩下三儿媳陈美景还算凑合,偏偏是个生不出儿子的东西!
田老太愁得慌,她忧愁地啃着饼,越啃这饼她越愁,越愁越得早点把饼啃完……
“吧唧!”
一颗黑黄黑黄石头一样的东西忽然掉在桌上,所有人都静了静。
田大郎定睛一看,忽然看到田老太满嘴鲜血,吓了一跳,“娘,娘你把牙硌掉了?”
“咦……”
二房的田诗和田书露出嫌弃的表情,大房的田圆圆和田虎娃捂着嘴偷笑。
林氏不满地别开眼睛,乡下老太婆就是恶心,好端端地大家吃饭偏要闹这么一出。
田大郎回头瞪了几个孩子一眼,他们才闭上嘴巴。
噗嗤。
田纤纤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一时间,桌上的人都朝她看来。
田纤纤面不改色,“恭喜阿奶,恭喜阿奶!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阿奶这牙本来就坏了,掉了也是好事,恭喜阿奶!”
这个死丫头!
田老太捂着嘴心里大骂,今天先让她得意得意,她总有机会再收拾三房这对母女。
吃完饭陈美景想留下来收拾桌子,田纤纤借口自己头疼,拉起陈美景就跑,跑到竹林边陈美景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纤儿,你怎么忽然跑得这么快了?娘都跟不上你。”
“娘,我这不是怕跑慢了大娘又要逮着咱们干活吗?”
田纤纤笑得一脸狡猾,“要光是收拾桌子洗碗就算了,哪次大娘逮着咱们干活不是让咱们把她该干的全干了?咱们干嘛老老实实听她的?只干咱们该干的活就是了。”
母女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穿过竹林往家里走,忽然看到刘承业站在他们家门口,正朝里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