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拿钱就分家
“对了，你哪来的银子？”沈禾站在牛车旁，看他把卫子恒放在褥子上躺着。
紧接着又来扶着自己，说是扶，其实双手快把她抱起来了，她一手抓着牛车的栏杆，双眼仍直勾勾等着他回答。
“前些日子在码头扛沙袋挣的。”
卫霄的眼神有些闪烁，转身坐在车辕上赶车。
沈禾恍然大悟，这笔钱是他用来交武馆束脩的。
成亲没几天，卫霄便去码头做散工，当时听卫母李氏提了一嘴，说武馆的束脩越来越高了。
武乡试就在明年十月，所以这笔银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沈禾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脚腕，其实子恒退热的药并不贵，是她外敷的药偏贵些。
牛车摇摇晃晃回到东阳村时天色已晚，卫霄背着自己回房里休息，随后又返回来蹲在沈禾面前。
“我背你，免得你脚腕吃力。”
“不用，你给我找根棍子来就好，我自己杵着能走。”
卫霄不动，仍旧蹲在她面前做出等她上来的模样。
“上来。”
沈禾犹犹豫豫的趴在他的背上，心跳的咚咚作响。
或许是习武的缘故，他的背格外的结实，趴在上面如同趴在硬板床上一般，又不同硬板床冷冰冰的，而是带着温暖的热度。
刚一进门，卫老三就凑了过来，低着头嘟囔道：“爹娘叫你俩去堂屋。”
沈禾双手抓着卫霄的背，听见他声音沉沉的回道：“沈大小姐受了伤，我先送她回房再去堂屋。”
“爹娘让大嫂也过去。”卫老三十分不情愿，转身就走。
沈禾知道卫父卫母对待大儿子的态度，苛刻又冷漠，所以才养成卫霄寡言的性格。
“趁子恒睡着，咱们一起去看看。”
卫霄有些吃惊，她向来不愿意同爹娘相处，平日里连吃饭都是分开的。
卫霄和沈禾一到，卫家人就齐全了。
坐在上方的卫父卫德荣和卫母李氏同时掀起眼皮看了下他们。
沈禾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卫霄贴心的挪来矮墩儿，把她受伤的腿放在矮墩儿上。
“大儿媳的腿无碍吧？”李氏的关心并不真心，皮笑肉不笑的问：“在医馆花了不少银子吧？”
“药费是我之前在码头做工存下的，爹娘不必费心了。”卫霄站在沈禾身旁，脸色沉沉的不甚好看。
卫德荣哼了一声，斜眼看着大儿子：“什么叫不必费心？那钱不是用来交武馆束脩的吗？今日花了，下个月去武馆怎么办？”
“我可以再挣。”
眼看父子俩的对话越来越紧张，沈禾忙笑了笑开口问道：“爹，今儿最重要的不是银子吧，卫春秋想把我儿子扔进河里淹死，还想嫁祸于我，您和娘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你要什么说法？我怎么知道卫子恒会掉进河里去？分明是三弟妹跑回来说你要淹死他的。”
卫春秋叉着腰，仗着有长辈替她撑腰，早没了河边的慌张。
安氏身子一哆嗦，连忙解释道：“我看大嫂领着子恒去河边，她平日对子恒又打又骂……”
“还不是你自己平日里做的孽，要不然谁会没事冤枉你。”卫春秋仍不知悔改，转身站到母亲李氏的身边。
“三弟妹误以为我要淹死子恒，你就在村民面前指认是我要淹死他，还把谎话编造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一会儿说你亲眼看见我带子恒下水，一会儿又说你来时他已经落水了，可见你居心何在！”
卫春秋语噎了，只能干瞪眼，找不出狡辩的话来。
“好了！”卫德荣满脸不悦的看向卫霄，又看了看沈禾：“我不管今日的事，我就问你们是不是要从家里拿银子去交束脩。”
沈禾当即心灰意冷，卫德荣根本是偏袒卫春秋，压根不在乎卫霄的感受。
这一家子看卫霄沉默寡言就可劲儿欺负他。
“爹，今日落水的可是您的孙子。”沈禾忍不住问道。
“什么孙子？从外面捡回来的累赘，卫家还要给你穿衣吃饭，这三年已经仁至义尽了，要说我今日不如淹死了，免得将来还要供他读书娶媳妇。”
卫德荣半点慈爱长辈的模样都没有！
沈禾的脸色顿时不加掩饰的难看，她抓住欲开口分辨的卫霄，凝声道：“爹，您这话说的太叫人寒心了，子恒读书也好，娶媳妇也罢，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这三年他的一切花销都是卫霄挣来的，别说他的，就是这一家子的开销都是卫霄挣来的。”
原主虽然才来三个月，但是卫家的情形已经看透了。
卫德荣和李氏是东阳村外来户，压根没有口粮田，只能靠卖菜挣点小钱，即便菜园都是卫霄一人又种又除草的。
他们挣来的钱统统攒起来，平日开销全是卫霄出门做苦工挣来的。
卫老三好吃懒做，成日做白日梦，安氏仗着自己娘家有点底子，不屑给卫家出力，卫春秋一心想过大小姐的日子。
都是一群过了今日不想明日的人。
卫德荣被儿媳妇顶撞，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李氏忙出来打圆场：“儿媳妇啊，我们乡下和你们镇上不同，我们这儿一家人没有分得那么清的，谁挣的？谁花的？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就是，我也想出去挣钱的，今日管你借钱做点生意，瞧你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卫老三觉得脸上无光，直接把自己好吃懒做的理由推到沈禾身上。
“你们当真……”
沈禾话说一半，就被卫霄按住了肩膀。
“阿禾，咱们不说了。”卫霄按了按她的肩膀，挺身上前道：“今日在医馆花光了银子，我打算从你们那拿束脩的钱。”
“不可能！家里没钱，叫你媳妇回家要钱给你交去。”卫德荣拍桌拒绝，断了腿的桌子晃了两下，险些塌了。
卫霄如此说反让沈禾惊讶了，她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拿钱我们就分家。”
沈禾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她表面镇定的看了看卫霄，他宽厚的背影让她逐渐明白了。
他知道卫家人对子恒不好，今日卫春秋差点害死子恒，他不想再让孩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所以他方才故意说要从家里拿钱，就是逼着他们同意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