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另立门户
卫德荣拍桌而起，怒喝道：“王八羔子威胁我？想分家你就滚，你们给我净身出户！”
李氏连忙拉住他：“卫霄是一时气话，这怎么能当真呢。”
当然不能当真！卫霄若是走了，这家里的开销谁来挣？指望他们卖菜能挣几个钱？
卫霄显然不想给他们反悔的机会，不等卫德荣再开口，斩钉截铁道：“我们这就走。”
“老大，你爹正在气头上，你千万别当真，领着沈禾回屋歇着吧，千万别犯糊涂啊。”
卫霄扶起沈禾出了屋，李氏还在身后念叨着，但卫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回了屋就开始收拾衣物。
沈禾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倚床边问：“你已经想好去哪了？”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早有盘算，这只懂舞刀弄棒的农家汉子，可不是稀里糊涂的蠢货。
“山脚下有间破屋，委屈你先住着，或者，我送你回沈家也行。”
卫霄觉得自己皮糙肉厚的哪儿都能对付住，但沈禾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怕是没受过那份儿罪。
“我腿脚不方便走不了远路，还是留下照顾子恒吧。”
卫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收拾东西。
他先扶着沈禾坐上牛车，又抱来子恒，最后才开始搬运行李。
“被褥不准拿！这是我们卫家的东西，既然分家了就分的清清楚楚！除了你们的衣服，其余的都是我们家的，都不准拿。”
卫德荣的厉声从正屋传来，卫霄扛着被褥站在庭院里，干脆利落的放下被褥，大步出门坐上牛车。
上了车，沈禾观察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就想安慰他两句。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卫霄点头不语，驾着牛车往山脚下的破屋去。
沈禾没想到破屋是真破，两间房子没一个不漏风的。
她行动不便，都是卫霄忙前忙后，用干草和土和成泥浆，把外墙的窟窿堵住。
沈禾把旧衣服盖在子恒的身上，盯着他发红的小脸看了一会儿。
“娘，子恒会很乖的，以后再也不去河边了，害得娘受伤了。”
“子恒很乖，是坏人太坏，等你好了咱们摘花去。”
卫子恒点点头，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在隔壁的屋里搭了木板，沈大小姐凑合住一晚。”卫霄不知何时走进屋来，站在昏暗的窗边看着他们。
“子恒今晚和我一起睡，夜里好有个照应。”
卫德荣没让他们拿被褥，所以木板上铺着干草和旧衣服，这一夜睡得浑身酸疼。
沈禾这才觉得要挣钱，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挣钱。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她正要起身，发现墙边立着一根光滑的拐杖，青白色的木头显然是刚削好的。
沈禾杵着拐杖出了屋，卫霄不在家，便又回屋掏出昨日藏的地瓜干，慢慢的挪到灶房。
烧火刷锅，添柴煮粥。
地瓜粥刚熬好，卫霄扛着木头进了门，把木头毫不费劲的扔在院子里。
“我熬了地瓜粥，过来喝一碗再干活。”
卫霄难掩惊讶，他天没亮就去砍木头了，本打算回来去借点米粮煮粥，没想到沈禾居然做好了。
从前她是连灶房都不进的人。
家里没有碗，便用一只老旧的木瓢，卫霄端着木瓢看着她：“你先喝。”
沈禾没推辞，她是真饿了，趁着热乎劲儿下了肚，整个人才觉得舒坦了不少，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的脸颊被热气蒸的发红，卫霄趁她不注意多看了几眼。
“明日我就去码头上找活，支出钱来给你。”他说罢就端着粥进屋去喂子恒。
沈禾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一家三口喝了粥，卫霄又去山上砍木头，他想搭个像样的床给沈禾睡，并着屋里的桌椅板凳，都要自己动手做。
“沈禾！”
不等沈禾反应，院门已经被人推开，卫春秋大步流星的闯进来。
“把地瓜干交出来！”
卫春秋一早就去他们屋里搜刮了一遍，除了棉被褥子再没值钱的东西。
“你来我家撒什么泼？”沈禾慢条斯理的杵着拐棍站起身，一双冷眸扫向她。
“哼，大家闺秀居然是小偷，我爹明明说过你们净身出户，你还偷拿地瓜干，真是不知廉耻。”
卫春秋眼尖的发现灶上冒着丝丝热气，紧忙跑到跟前，一看锅里正是地瓜粥，扯着嘴角冷笑：“证据就在这儿，我看你怎么狡辩！”
“我为什么狡辩？”
“你不要脸，净身出户就是不准你们带走家里的东西，这地瓜干是我们家的，现在你把它吃了，那就要赔银子给我们，我看在咱们亲戚一场的份上，让你赔一两银子就行了。”
沈禾嗤笑一声，杵着拐杖挪到卫春秋面前，盯着她笑。
她的笑让卫春秋头皮发麻，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厚颜无耻， 这些地瓜干是卫霄买给我的，和你们卫家有什么关系？你想讹银子，也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再来！”
“进了卫家的门就是我们的东西！”卫春秋见她气势慑人，视线闪躲的退了一步。
转念一想不能便宜她，盯着灶台上的木瓢就要拿，沈禾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舀起锅里的热粥就泼在卫春秋的衣服上。
粘稠的热粥隔着衣服还是烫人，卫春秋当即惊声尖叫起来，拼命的跺脚想抖落身上的地瓜粥。
“你这么想要，我就施舍你一点，一瓢够不够？”
“你这毒妇黑心肠，想要烫死我！ ”
卫春秋烫得连连吹气，缓过劲来就要扇她耳光，沈禾操起拐杖就往她身上打，疼得她吱哇乱叫。
“你再来找茬，我不止烫你，我还要打你。”
卫春秋结结实实的挨了十几下，正巧有三两个人进了门，卫春秋急忙躲到他们身后，喊着：“救命啊，我家大嫂要打死我。”
沈禾见到来人是曾经的邻居，薛婶和她的儿子女儿，白嫩的面容浮上几分笑意：“薛婶，薛二哥，薛小妹，你们咋来了？快进来说话。”
邻居薛婶一家待卫霄极好，从前的沈大小姐眼高于顶，薛婶耐心劝过她很多次，从不像旁人一样偷偷摸摸的背后指点。
“一大早就听说你们另立门户了，我们就过来看看你们拾掇的咋样了。” 薛婶睨了眼身后的卫春秋，又道：“顺便带了些东西过来，没想到卫二比我还早，带了什么东西来啊？”
卫春秋一听是薛家人，就知道他们不会偏袒自己，听薛婶又这么问，趁着他们进屋的空档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