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工作

换上属于女仆的衣裳，唯一可喜的是这身女仆裙还很干净，格蕾塔飞速地学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里的暗黑与龌龊早就可见一斑，她正努力消化着。正经的工作差不多一个家庭女仆，她还应付得来。所谓的宿舍就是安排在整栋楼封闭的侧面楼梯间，一左一右两处。每个房间里有五个人，统共十个。对于在火车和卡车集装箱里挤了一路的囚犯待遇，格蕾塔已经对这种格局谢天谢地了。她还没见到几百个人住在一起的棚式营房，那种上下三层，跟棺材一样的场景，所以心中的不满多少还保留着。

“虽然我们不像纯正的雅利安女人可以不从事累活脏活、来月经即可免于出工，但还是得以保留长发，每天有充分的水供你洗浴和洗衣服。餐餐都可以吃到肉……”为她介绍工作的妇女说。她丈夫叫卡恩，为这栋楼里的军官们单独做饭。因而她们私下称呼她为卡恩太太，而且在这里每个人都有编号，那些上等人以此呼唤他们，所以她的名字或许自己都快忘掉了。

卡恩太太性格相比截止到目前格蕾塔见到的都要和善上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年岁上的原因。她叮嘱道：“虽然这么说，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不要触什么霉头，这些老爷们脾气都大的很。还有，与你一同工作的人，还有几位“负责人”，也大多是高于一般囚犯的，或许他们都想往上爬，但愿你不要遭受到排挤。”

格蕾塔点点头，说出了今天第一句不带压力的话，“谢谢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真的很感谢。”

“傻姑娘。”她怜爱地摸了摸格蕾塔的长发。有规律的卷曲垂散在格蕾塔的肩头，年轻的活力并没有因为这个魔窟丧失。卡恩太太同样棕黑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格蕾塔，“无论怎么样，活下去。尽管这过程会太过于煎熬，但别放弃，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眼眶终于拦不住因为久违的关怀产生的泪水，尽量不让自己失控，女孩紧咬着嘴唇，更加用力地点头。

“嘘，别哭。尽量让他开心，这里那些党卫军就是上帝。他开心了，你才能活得长点、轻松点。以后你会明白的。”卡恩太太用手捂住格蕾塔的嘴，摇头示意。她不希望有人现在就揪住她们的错处，危险是潜在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对着门外高了一个声调，让可能路过的巡逻兵和其他有可能出现的人员听见：“编号明天早上去认领，可别忘了。”

格蕾塔明白其中的意思，感谢地弯腰鞠了一躬。在这种情况下，同胞们的温情显得格外珍贵，雪原中燃烧的炭火，便是这位妇人对此时的她直观的比喻。

许是要学习的东西足够多，一天的时光过得非常快。在擦着路德维希的办公桌的那刻，格蕾塔恍然有种还在学校上劳动课的错觉，或许是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的。她突然笑出声来，有些荒唐。如果几百米开外没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受苦，或许有人会认为这只是午后一个心情愉快的少女在家帮助父母做家务。

即使事实残酷，

格蕾塔还是在心中默念，“我是幸运的。”

现在，就希冀一件事情：

这个房间的主人不会在见到格蕾塔的那瞬间便直接把她从窗户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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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发展并未在她的预料中。

营地角落的瞭望塔约有十米高。

从厨房的窗户口，可以看到那上面有卫兵交替。机关枪架旁的人在晚饭时间换岗。轮流监视着通电的铁丝网与壕沟环绕的营区内部，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座高高的，像极了准备开战的炮楼，探照灯在夜幕降临时分

准时啪嚓开启。

格蕾塔不敢拖沓，他们要在总管领事吃完饭的同时停止进食。

这可真挑战咀嚼肌不是么。

担惊受怕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她也没看见那个人，严重的神经过敏影响了吃饭速度，成功收获了在集中营的第一次挨饿。

谁知道是好是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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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会看见那个人。”把木桶放在水池旁，将换洗下来的床单用力拧干，格蕾塔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今天早晨去送咖啡，才发现被子连动都没动。

“指挥官大人不回来也是常事，他经常在处理公务的营区休息。你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卡恩太太依旧谨慎地重复告诫她。

清洗洁白的布料被格蕾塔摊搭在晾衣杆上。“我明白的，”她应到。“就是，怎么说呢。突然之前悬着的心不可思议的平静下来了。就好像我已经在刑场，胸前挂着罪名。突然法官来告诉我，我是无罪的，可以回家了。”

格蕾塔声音里有点小雀跃，显然不与面容严肃的少将碰面让她身心放松，如果可以做选择，肯定义无反顾继续这种模式。

卡恩太太则被她的一番演讲逗笑，“年轻真好，昨天还吓得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今天早上就活蹦乱跳了。”

“如果一直这样多好，等到时间，就可以回家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一番工作，还是出于对现状的情感抒发，格蕾塔长舒了一口气。

对方当下并未接话，按理说卡恩太太应该鼓励这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保留一丝天真和欢乐。可作为一个见过这里世态炎凉的中年人很难做到装聋作哑去给她编织虚幻的未来。 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应该知道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两位是兄弟关系了，他们有一点很像:做事情都不喜欢假手于人，这也是之前为什么没安排人的原因，也是让你尽量消失在他们视野内的原因。看不见会少很多麻烦。人，就是说得多了做得多了之后，麻烦事自然也会多。”把最后换下来的窗帘一角递给格蕾塔，两人一起完成这一项工作，卡恩太太声音习惯性的低：“这里属实比营房舒服，但一旦有什么，可比营房的危险系数大。何况你昨天应该已经见过他们，不少人也探讨过，觉得弟弟比哥哥难伺候多了。”

“昨天我来的时候，负责人还拿我打赌，猜我的脑门会不会被开个洞。”属于少女的心大此刻暴露无遗， “因为那个基、基尔伯特上校当时还说，说什么晚上见。——还是希望永远都不要见面。”

“说实话，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我很担心昨天那些的女孩，她们据说，就要去工作间.....”说到最后，格蕾塔的情绪又很快低沉下去。

“哦别这样我的好姑娘，”卡恩太太安慰道，“这里难到最要紧的活下去嘛，你的小脑门又光又亮，什么洞也不会有人忍心在那上面开。听我讲，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会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