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怦然(下)
房间安静的可怕,格蕾塔栗色的发丝伴着胸脯不稳定地颤动,她感觉束腰和胸托紧极了,勒得自己几乎不能顺畅呼吸。
格蕾塔支吾了半天,要是说了她们违反规定锁门——这里可不准有什么私密空间。昨天晚上房间里的四个人都得受罚,她可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但终究到底没那个胆量不开口。磕磕绊绊叙述完,姑且算和盘托出。虽然略去一些有关少将本人的部分。她自认为没必要把原因归结为因指挥官大人因而导致的同伴之间争风吃醋。
捋清整件事的经过,路德维希打量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小姑娘暗暗发笑,他又不是正义的化身、人民的审判长,哪有闲工夫为这些小事费神,随他们吧。然而他还是觉得她应该增些在人群里像犹太警察那种样子。乖巧胆小固然是他满意她的地方,可不应该活得畏畏缩缩的。
“别总让人欺负,有些事得学会自己解决。”指挥官大人随口说道。
已经习惯他给自己上课,格蕾塔敷衍着连连称是,其实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撤离这个是非之地,她总感到话题越扯越偏。
突然,某位姑娘肚子非常没有眼力见的、不合时宜的叫起来,为截止到目前为止的混战鸣不平。一瞬间格蕾塔脸庞通红,鸵鸟般扎下脑袋,心中追悔莫及:为什么没把餐盘拿在手里!那样好歹有个东西挡住脸。
路德维希尽量在憋笑了,他设立的形象可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大哥哥,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他本人都在维持严肃冰冷的军人姿态。但实在有点忍不住,为什么这个小不点能如此精准又轻易地戳中他的笑点。
“好了,你也去吃饭吧。”
不得不说,这个小插曲也解救了格蕾塔现在的窘境,只是又落入另一个小僵局。
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有点恍神,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要按常理,路德维希或许会抽空读读书。可手中的银叉随着主人的思路转了圈, 少女黑色的制服裙好像还在少将眼前晃悠。头发不长不短,正好落在瘦削而产生骨感的锁骨处,垂首时堪堪挡住脸上新添的细细血痕。
指挥官大人低眸,凝视餐具传来她递时依稀残存的温度。
他好似又看见那双隐忍含泪的褐色瞳,偶尔也会因为一些源于自己微不足道的‘恩赐’冒出小动物般的欢欣。
另一头,格蕾塔还没走到楼下,就瞅见中尉霍尔曼搂着基尔伯特上校那副还没睡醒的身躯摇摇晃晃飘过眼前。没人注意她。
姑娘的视线在停他们背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知道上校昨天回来的很晚。如果说因为需要充足的睡眠是清早楼下如此吵他都没有醒的原因,那么——为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可以清楚的看到某位兄长的语言和神色一样迷离,但脚步稳健如风。根本不像被人从睡神的怀抱里拉起来的样子。
起码霍尔曼中尉没察觉到。
只有上校本人知道,他多年沙场养成的习惯和弟弟一样,就算除去准时起床的良好习惯,哪怕丁点的声响也能在分秒内让他如狼一样警觉。只是他知道什么事该有自己的戏份,于是倒头又栽回柔软的枕头上。等觉补足了,才顶着意犹未尽的神情拉开门准备开启新的一天。
在营里还有几个企业家的工厂,金属加工厂、军需用品厂、预备引入的还有服装处理的转运点*,这都是可以抽出利润的部分。他们应相当乐意帮忙,霍尔曼语速甚快说着。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中尉已经冒出了新点子。伙同他人从旁的地方抽取“福利”对他的来讲又是一招妙计。此时的他正极力对基尔伯特解释如果能在劳动营区的工业制造中获利来减轻津贴的困扰,不仅路德维希少将会舒坦许多,军备物资局也将对这里青眼有加,绝对是一举多得的行为。“我在房间备了好酒,我们早餐先庆祝一下提前的胜利。 ”
上校眯着眼睛、一脸暧昧,既装得对他表示极大程度的认可,还带着对自己弟弟所谓明令中白天不准饮酒投机倒把的窃喜。尽管不出一个小时,路德维希依旧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基尔伯特仍笑呵呵地回应他:“你真懂我,朋友。”
霍尔曼·哈恩霎时间信心满满,仿佛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诱使这个无脑的上司听他的话之后多骄傲似的。他语气欢喜,邀请对方以后有时间完全可以去自己营外的黄金屋小酌,观看他那装修风格极其高雅的两米高酒柜,从而兴奋到忽略基尔伯特上校目光里那种看着学龄前儿童的内涵意味。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盘里了。
这点字眼挨个飞入小女仆的耳朵里。格蕾塔不知何故长舒一口气,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中尉,而是深觉应该重新评估下上校。就算她能懂这些军官要在这种时候还捞油水,也不对当局解救他们的困境抱任何希望,可这些人面兽心的帝国领袖军官们的贪污腐化对于她相对纯洁的心灵仍然是种不小的打击。
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她的心脏和大脑都决不能再接受任何讯息了。
{在集中营成立之初,集中营扮演的角色就是苛刻的传统劳改营,被迫从事高强度的劳动。因为工厂的政策。工厂名义上每个工人的工资实际支付给当局。而随着战争人数增多,集中营只能领到极少数的津贴,所以必须自负盈亏。这也是陆续让工厂迁入的主要原因。对工厂而言:劳动力廉价且方便(囚犯起床便可以干活不需要徒步到很远的地方浪费时间和体力);对营内而言,这是不错的抽成利润。
劳动分为有效劳动和无效劳动,工厂这种创造价值的为有效劳动,而党卫军经常让囚徒来回搬运石块等机械行为,则是无效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