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声闻篇其廿二·入门之最后的考验·噩变
都晓得,我们国家是多民族的国家,每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风俗习性。尊重彼此的风俗习性,就是对彼此民族最大的尊重。每个民族也都有属于自己的民族信仰,从上古以来,自然的信仰至今从未断过传承。我们汉民族的道教,也是从远古的自然信仰演化而来,经过几千年的变迁,到今天形成了庞大而独特的信仰传承。其实其他民族也是如此,总有默默坚守信仰传承的人,在守护着自己民族的根……
毗河边上,三道士师徒说着些怪谈异事倒不觉得时间飞快。
三道士磕掉了烟斗头的烟锅巴后才发现,出门才带的叶子烟都吃完了。抬头看时,才发现日头已在西边尽头往下。
“走了走了,回去了!”三道士站起来拍了拍裤子,“龟儿出来大半天了,屁事没搞成,就吃了碗凉粉儿浪费钱!”
钟大有说:“师傅,回去了那我的考验喃?”
“下回再说。你娃最好求菩萨保佑,本来今天想给你个轻松的,哪晓得戳脱了,下回我就不晓得了哈!”
“轻松的,今天我也没觉得啥子轻松啊?”
“那是那是!我该把你跟菩萨一样供起来最轻松哈!格老子的!”三道士骂道,“搞快走!回去都又天黑了!都球是你个瓜娃子嘛,非要听老子摆故事,整得回屋都耽搁了!”
对于三道士的絮叨钟大有不敢回嘴,因为那必定是会惹得三道士唾沫横飞的乱骂。
二人沿着河边开始往场镇走去,才将将走到离场镇口半里远了,就一个人直冲冲地追过来了。
“陈师傅陈师傅!”那人跑来,气喘吁吁地拦住了师徒二人,“不要走,不要走!”
三道士脸垮起:“爬开!你哪个哦?想干啥子!”
那个人扯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脸焦急:“我,我是沈家的!”
三道士一听是沈家的,拉起钟大有就走。
“哎哎哎!陈师傅,陈师傅!”那个人也一把拉住了三道士的手膀子,“走不得了,走不得了!”
“老子惹到你啦?放手哈!夹起爬!”三道士甩手挣脱,“再批话,老子不认黄哈!”
“陈师傅啊!你真的不能走啊!”那个人突然跪下去了来了一句,“我叔公沈老太爷死了!”
“不可能!”三道士一震,却见来人腰间赫然系着一根细的麻绳子。
“真的啊!他申时就走了!”那个人说,“你搞快跟我回去嘛!我大哥要找你!”
“找我干啥子哦!”三道士哼了一声,“未必我那阵跟你家老太爷顶了两句就把他气死了啊!要是他那么容易死,也活不到这么久了……”
“哎呀,不是得啊!”沈家来人都要抓狂了,“我大哥是请你回去给老太爷做一场的!”
“哦,是哝个哦!你把话说清楚嘛!”三道士释然,“我今天东西都不齐全,人也没喊到,明天过来嘛,你们先……”
“不得行啊!老太爷刚刚都下葬了!必须请你今天……”
“闯你妈个鬼哦!咋个会今天下葬啊!今天是巳日,重丧得嘛,还是大重丧啊!”三道士破口大骂,“你们硬是慌到你们老太爷去投胎嗦!才死没得好久就埋了!”
“哎呀,我大哥也觉得太着急了啊!是沈益西说的先埋了再请你去超度的,他平时把老太爷伺候得比我大哥那个亲儿都还孝顺,老太爷临走前说一切听他的安排,所以才……”
三道士马上想到了今天那个跟在老太爷身边的黑脸的中年人:“是他哦!走,我跟你去。”
“哦,好的好的!我们搞快嘛!”沈家来人带路小跑起来。
“你们老太爷埋到哪儿得喃?”三道士突然问了一句。
“对窝棚三!”沈家来人又反问,“今天你不是才去看了得嘛!”
“啥子唵!”三道士大惊,“搞快走!搞快!”
一路风风火火,钟大有完全没搞懂师傅得慌啥子了。
“咋个了师傅?”
三道士沉着脸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地催他“搞快”、“走快点儿”之类的。
当到了沈家祠堂的时候,钟大有觉得自家的脚杆都要断了。
倒是三道士,站在挂白的沈家祠堂外没有感到一丝愁云惨淡。
听不到悲伤的哭啼,看不到沈家人的悲痛表情。三道士有些愣了。
“咋个感觉不像是屋头得打丧火喃?”钟大有莫名说了一句。
这时,刚刚报信的人带了一个穿长衫子的五十多岁的人出来了。那人长得还有点儿富态,脸方圆方圆的,就是脸上皱皱多得皮垮垮的。
“陈师傅,给你道谢了!”那人出来就慢慢磕了个孝子头。
“请起请起!”三道士把人拉了起来,“说的你们都把人埋了啊?”
“我们也不想这么快的啊!”那人一脸无奈,“我父亲走对窝棚看了地回来就不对了。益西把我们都喊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他就说了句走了马上下葬。我们当儿的也只有遵从他老人家的遗愿办三……唉,还是益西说的你可能没走远,我才喊我堂弟娃儿来请你的。陈师傅麻烦了哦!”
三道士问道:“你父亲是哪年生人?”
“咸丰八年六月二十三生。”
三道士心头把八字排盘一默:“不对!”
沈老太爷的儿问:“啥子不对哦?”
“今年今天跟你父亲没得刑冲克害,他咋个会死得这么急?”
沈老太爷的儿一脸不解:“他那么大岁数了,哪个料得到喃?”
三道士愣了下,说:“是啊是哈,他毕竟也是上九十的人了……你看我今天来也没得啥子准备得,要不,我就简单地先给老太爷开个路嘛先?”
“要得嘛要得!那个,益西在里头写挽联些,他该可以跟陈师傅打个下手。”沈老太爷的儿说着打了个又大又长的喝嗨,“那个,陈师傅,我就不招呼你了,我还有事,这儿就麻烦你了!”
“你忙你忙!”三道士笑了下目送他离开,低声骂道,“狗日的烟鬼瘟丧!个人老汉儿死了都不顾了!”
钟大有这时说:“师傅,我们东西都不齐全,咋个给人开路啊?”
“只有能凑点儿算点儿了三!不够的东西喊他们主人家去想办法了只有!”三道士说,“你进去找今天得对窝棚跟到的那个黑脸老几,跟他说要些啥东西,我去看看。”
“师傅你去哪儿看啥子哦?”钟大有拉住他,“我都不晓得你带了啥子,我咋个跟别个说准备啥子喃?”
三道士一巴掌拍到他脑壳上去:“瓜娃子!该准备的都喊他们准备起就是了嘛!还要我教你啊?这个就算是考验了!”
“我去我去!”钟大有揉起脑壳进了祠堂。
三道士看到他进去了,马上车身就走了。
钟大有走进沈家祠堂,只见偌大的祠堂头,灯火都没得几盏。几个沈家的人在环廊的屋檐下或坐或站地打堆堆。祠堂门口,一个人正坐在那儿的桌子边拿笔写着东西。
钟大有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那人写得专注,也没发觉钟大有的靠近。
钟大有看他写的好像不是挽联,倒是一张四方的白纸上画着些啥子看不懂的东西。
“你得写啥子哦?”钟大有也不晓得自己是没看清还是没看懂,嘴里问着话,脚步也往桌子边挪动了。
那人好像被吓了一跳,白纸瞬间就揉成了一团握在手心头偏过头来看着钟大有:“是你哦!”
这人正是沈益西。
钟大有也哦了一声说:“我正找你呢!我师傅说,请你们主人家准备一些东西,等会儿好给沈老太爷开路。”
“要得要得!要准备啥子你说嘛!”沈益西站了起来,“哎?你们师傅喃?”
“晓得他的哦,说的是出去转一下……”钟大有小声嘀咕,“多半刚刚跑过来尿涨慌了嘛!嘿嘿!”
“哦,呵呵呵……”沈益西干笑了两声,“实在是麻烦你们了!我们也没想到老太爷走得这么着急啊!根本都没得啥子准备,你看我们沈家屋头都还有好多人没赶回来呢!”
“就是啊!”钟大有答了一句,“他今天下午给我吃胡豆那阵还多气色的!我师傅都说你们搞得太着急了——才死就把他埋…安葬了。哦,我师父说的,好像今天日子不好样!”
沈益西啊了一声,有些惊讶:“今天日子不好啊?哦,那等会儿要请陈师傅重新给老太爷选个日子了哦!”
钟大有嘿嘿一笑:“没得事得!我师父肯定给你们主人家办得巴巴适适的!”
沈益西嘴角露出一个笑意:“那就好。”
这时候,钟大有的肚子那一截衣服突然动了一下。
沈益西咦了一声:“你怀怀头有啥子东西哦?”
“没得啥子没得啥子!”钟大有神色变了,一把捂到肚子往外跑,“那个,东西你们搞快准备哈!”
沈益西一把拉住他:“你搞啥子名堂!是不是拿了我们啥子东西?”
说着沈益西的手就往钟大有的衣服怀怀头伸进去。
哪晓得,沈益西手伸进去没得两秒钟就大叫一声飞快地缩了回来!
“狗的啥东西!”沈益西甩了甩手,他刚刚分明触碰到了一股莫名的凉意。
钟大有这时候伸手想去拦住怀中的事物,但是明显晚了。
沈益西看到一截青翠就从衣服头拱了出来,那青翠中两点冷意的红色盯着他,飞快地吞吐着妖艳,发出嘶嘶声响。
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