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声闻篇其廿四·入门之最后的考验·尸现
沈家众孝子被三道士一句话整得集体发了懵。
“陈,陈师傅……”沈知行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了,他一下撑着站了起来,“陈师傅你得搞啥子名堂?”
其他沈家人也跪不住了,都陆续站了起来在私语了。
三道士看向人群中,沈益西还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脸色有些惊讶。
三道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伸手就抓向了沈益西:“沈老太爷呢?”
众人又是一惊。然而三道士这一抓竟然落空了。沈益西竟然避开了。
“你们得搞啥子!搞啥子名堂!”沈知行大吼了一声,结果整得个人脸红筋涨地开始剧烈咳嗽。
“陈师傅,你啥子意思!”沈益西怒色显现。
三道士反手又是捞手而去:“你少跟老子装!搞鬼搞了这么久了!”
沈益西不再闪避,任凭三道士抓了自己衣领说:“你说搞鬼,我搞啥子了!看我不顺眼是不是!”
“你把沈老太爷咋个了!沈老太爷根本没有死!”三道士吼道。
“你疯了是不是!我们都看到叔公走的,你晓得啥子!”沈益西冷笑一把扯开三道士的手,“当真话我叔公那句话说对了——陈师傅你是觉得金堂县没得比你厉害的端公了哦!想吓我们讹诈是不是你!”
沈知行脸色已经超级难看了:“陈师傅,你给我个亮话——今天这法事你还想不想弄了?你要是觉得我们沈家怠慢了,你就慢走不送,我马上去城厢重新找人来就是!”
三道士哼道:“我还是那句话——我陈三都不敢的事,这金堂县也就没人敢了!你不晓得的事我就跟你说——你晓不晓得,你父亲还没死?”
“打胡乱说!”沈知行骂了一声,“我也在场看到父亲走的!他还跟我说了话的!”
“不可能!你父亲要是死了,我咋个可能连魂都招不来!”三道士回到,但是马上他就晓得不妙了。
“哈哈!”沈益西笑道,“你个装神弄鬼的端公,当真话把自己当活菩萨了哦!你还招魂,你咋不说你请神来了呢!狗的你硬是风吹弯了的花椒树——又麻又歪喃!(四川歇后语,指骗人还凶得很。)”
“我看你狗日的才是京肘肘儿敬神——假仁假义!沈老太爷死肯定跟你有关系!”
沈益西一坨子就给三道士捶去:“老子弄死你!你再给老子打胡乱说!”
三道士避开那一拳冷笑:“你再演得好,你都漏了相!”
“你对了的!三道士,不就是我今天打了你徒弟娃儿一下嘛,你要还回来也不用这么子乱嚼舌根儿哈!”沈益西看了一眼钟大有说。
“我是护短,但是也不得拿我陈三的名声来搞耍!我徒弟娃儿要是真错了,我一样该打该骂不手软!倒是你……”
“你们到底得吵啥子!三道士,你今天是不是喝了尼姑尿来的啊!”沈知行发飙了!
三道士呸了他一句:“你是瓜娃子吗?都说了你老汉儿没死没死还听不懂啊!”
“闯鬼了你!我老汉儿埋都埋了,咋个没死嘛!你马上给我爬!不要你了!”沈知行挥手。
“瓜娃子,今天是天地大重丧日!晓得啥子是重丧不?就是不能安葬的日子,要是葬了人,屋头的活人还要跟到遭殃的!”
“爬爬爬!”沈知行大骂,“给我把他撵出去!撵出去!”
马上沈家的孝子头就有几个年轻的跑出来拉到三道士往外面架,连钟大有都有人把他往外面推。
“你个瓜货!都说了你们要倒霉了!沈益西你娃屁儿黑嘛!你娃等到!”三道士一边挣扎一边大骂沈益西。
“你今天把他徒弟娃儿打得好凶嗦?”沈知行忍着怒气问沈益西。
沈益西笑了下:“没有啊,就拍了下脑壳。”
“狗日的太护短了!”沈知行骂道,“你也是,他今天才把老太爷气得都走了,你还请他来做事,不是没事找事啊?你看你看嘛!今天完全整成闹剧了都!硬是!先各人都回去了!”
说着,沈知行就往院坝外面走去。刚刚才走到院子门口,还没来得及跨出龙门,就听到外面三道士大喊了一声:“快跑!”
咚的一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沈知行面前。沈知行抬头,脸色哗的就变了。
“爸……啊!”沈知行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发出了惨叫。
那突然出现的人一把抱住他就张嘴咬住了他的喉咙。
鲜血啪嗒就洒了一地。
“啊——!”
“诈尸了!”
“老太爷诈尸了!”
“快跑快跑!”
院坝头完全乱了。
哭喊声,尖叫声,就在恐惧中响彻了沈家巷。
沈知行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没动了。
沈老太爷的胡须染红了,还不停地往下滴着血珠珠,他宝蓝色的寿衣褂子也被自己儿子的血浸得乌了一大片。平时咳咳耸耸的他,此时倒是挺直着腰身,反白的眼睛望向恐惧着他的那些孝子们,眼中哪里还有活着时的仁慈?呵呵做声的嘴裂开了,他终于看定了自己的另一个子嗣,然后露出了嘴里的稀松发黄的牙齿,猛然跳了过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沈家的孝子们终于集体涌向了院坝的龙门。
龙门外,三道士和他的徒弟娃儿也被震惊了。
“僵尸!”钟大有脚杆打闪闪了,本能地想转身跑了。
“跑啥子你!”三道士一把抓住了他,“搞快帮忙!”
说着,三道士居然开始疏散起惊恐的沈家人,还逆着人群往院坝头而去。
“疯了啊!”钟大有低声说了句。这时,他怀中一阵翻腾,青龙子竟然从怀里探了出来溜到地上,躲避着混乱惊恐的人往院坝头游去。
“你个瓜娃子也跟到发疯啊!”钟大有惊呆了。
被逃命的人撞了两把他才回过神来,咬牙也逆着人群跑进了院坝。
院坝头一片狼藉。
尸变的沈老太爷已经咬倒了三个人了。
三道士此时正用一根红绳绕在沈老太爷的颈项上,用力地把他脱离开地上惊惧的一个人。
沈益西!
“还不搞快爬!”三道士骂了一句。
此时的沈益西眼泪花儿都吓出来了,浑身都在发抖,他抱着头哦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就走侧边往龙门儿门方向去。
就在他跟三道士背向之时,钟大有发出了一声怒吼。
沈益西竟然反身一拳打向了三道士的背心!
“狗日的!”三道士骂了一声,却在间不容发之时,矮身一坐,同时弹腿一蹬,把沈老太爷都一脚拗起来往后砸去。
沈益西也没想到三道士料到了他的偷袭,结果被三道士出其不意的的一招震住了,沈老太爷脚上头下的飞扑过来把他按翻了。
沈老太爷叽里呱啦的怪叫着,两手抱住了沈益西的腿杆,张嘴就要咬下去了。沈益西连忙用力抽腿,再顺势一脚撼出去,把沈老太爷撾开的同时自己也滑开了。
翻爬起来,沈益西突然两只手捏在一起,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念起了一串古怪的声音。
三道士就看到沈老太爷突然停止了怪叫,直端端地走地上硬就起来了。
“狗日的,你还不承认是你搞鬼!”三道士骂道。
“你太多事了三道士。”沈益西吐了口口水说,“你应该回屋了,然后今天半夜或者明天早上再过来的。”
“过来给他们收尸还是过来给你顶岗喃?”三道士揉着手冷笑,“老子下午得对窝棚就觉得你娃有点儿屁儿黑了!老子当时都说了地方不干净,你还喊老子他们进去。而且你一个劲的暗示老子给沈老太爷说那块地的好话,我就觉得没对,不然我会跟他吵?”
“都说陈三道士脾气火爆,做事不顾后果。我算来算去,还是小看你了。”沈益西咬了下下嘴唇,“刚刚上香,你也想整我是不是?”
“你嫑冤枉老子哈!”三道士瞪他说,“老子只是点了传心香给你,结果你狗日的自家心虚不敢敬。你那个大伯儿倒是敬了,结果香熄了。”
“我就晓得你搞了鬼。”
“你晓得个锤子!传心香是点给魂魄传心意的!你大伯儿再不孝,恐怕上香的时候也会想到沈老太爷,但是香居然熄了,心意没有传过去。”
沈益西哼道:“你不是事先怀疑我,你会试我的水?”
“你个瓜娃子,所有的一切迹象都指向你了得嘛!”三道士摊手,“我也不想扭到你费啊,是你个人做事太多漏洞了得嘛!”
“死了马上下葬,确实是叔公的遗言。我其他实在想不到啥子漏洞了。”沈益西偏头看了眼即使尸变也被他控制的沈老太爷说,“陈三,废话不多说,今天我可以放过你们师徒,但是出了沈家巷,你要把你的嘴巴给我闭严实了!”
三道士掏了掏耳朵:“死了埋在对窝棚肯定不是老太爷的意思哇!”
沈益西一怔:“你又晓得了!”
“你狗日的,肯定等老太爷死了你跟他们说的,我把对窝棚看过了是好穴对不对!”三道士怒道,“老子肯定被你这么子得背后怨了的!”
“是又哪么嘛!”沈益西不耐烦了,“你少得那儿吃屎的苍蝇——嘴臭!喊你个人爬走你听到没!”
“你先跟我说你为啥子要这么做都!”三道士居然不走了,还对钟大有招招手,“却里头把案子上供的桃酥拿来我吃——老子饿惨了都!反正沈老太爷享不到了!”
钟大有小心翼翼地躲着绕开沈老太爷进了堂屋,先给自己拿了个大的橙柑儿,然后把桃酥和几块糕点都倒在一个盘子头端了出来。
哪晓得就看见沈益西两手端起姿势对着三道士一指,沈老太爷就怪叫着扑了过去。
三道士闪身让开,手头的红绳子一甩就又缠住了沈老太爷的颈项。那纤细的红绳深深勒紧,在沈老太爷的颈项上都陷到肉里头去了。但是沈老太爷却好像不敢用手去碰,两个白眼儿都遭箍得血丝暴露了,就得那儿捹得两手乱抓。
这边沈益西已经出手,又是大力一拳打来。
“狗日的,硬是阴险!”三道士红绳不敢松,借势顺着沈老太爷的奔劲一去,险险避开了。
沈益西一击不中,突然转向,大手一伸,居然折身抓向了钟大有。
“大有快跑!”三道士鞭长莫及,只能大喊。
钟大有见沈益西扑来,也晓得自己对抗不得,手头盘子甩去,就见桃酥糕点些尽数砸向了沈益西。这一干扰的空档,钟大有一赶子就射到了堂屋头去了。
“个瓜娃子!”三道士气得大骂,“你是刘全进啊!”
是个人都晓得危急时刻不能朝有限空间头去。还不是钟大有急得慌神了,只想到跑进去把门一关就安全可靠。
哪晓得沈益西速度也快,几步就赶上了,一把就抓住钟大有的肩膀,接着一坨子就朝他的左边背上捶去。
一身闷响,钟大有只觉得背上剧痛无比,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大锤子震了一赶样,心头闷得不由得大喊了一声,更是背后被打的地方开始变得火烧火辣的了。
坝子头三道士看到钟大有遭捶了,哪里还顾得到沈老太爷。手中红线一抖就收了回来。三道士一脚跺地,嘿地大吼一声,竟然震得沈老太爷怪叫着退开了。
三道士脚步不停挥拳冲向沈益西。沈益西看到三道士冲来,提手就把钟大有丢了出来。
三道士也不避让,伸手就把钟大有接到。哪料到沈益西同时一拳挥来,重重打在了三道士的脸上。
三道士抱着钟大有摔得倒退开,晃了晃金星直冒的脑壳。还没来得及站直,沈益西又一脚撾来!
“遭了!”三道士心头喊遭,下意识地拉了拉钟大有。
哪晓得沈益西突然中断了撾出来的脚,还哎哟一下跳开了。
沈益西觉得脚上一痛一麻,定眼一看,竟是一条长着四条腿的青竹标不晓得咋个盘在脚杆上咬了他一口。
“啥子批东西!”沈益西伸手就要去扯。青龙子就在这时脱口一溜,非常迅捷地滑到了钟大有身边,然后慢慢留到了钟大有的衣服怀怀头。
“遭了!”沈益西感觉到被咬的踏踏突然向上传递着说不出来一种麻痛,他晓得自己中毒了!
“狗日的养毒蛇,太阴险了你!”沈益西冲钟大有骂道。
“妈勒批,你狗日的才不要脸!”三道士吐了口带血的口水,“偷袭老子他们!还打小娃儿!你狗日的才不落教哦!”
“师傅!师傅!”钟大有这时突然慌慌张张地大喊,“僵尸……沈老太爷跑了!”
三道士回头一看,就看到沈老太爷跳一跳地都出了院坝龙门了。
三道士突然想起了啥子,猛地看向沈益西:“你到底是咋个把沈老太爷变成僵尸的?我看过对窝棚的地,是‘双鬼捧月’大阴大凶不错,但是还没到养尸地的程度!而且也不可能下葬了就尸变!你用了啥子邪门左道!”
沈益西嘿嘿一笑:“我现在只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叔公现在出去咬他的子嗣去了。你要我回答你的问题,我就慢慢回答,恐怕我跟你说清楚了,叔公也吃饱了回来了,他回来了的话,你们也都不用活了。嘿嘿……”
“师傅……”钟大有浑身一冷,干呕一声,“师傅我们走不走?”
三道士扶到他:“走啥子走?走了就要给这老几背锅了!明天县府的警察就来抓我们你信不信!”
“但是……”
“大有!”三道士喊了一声,钟大有一下收声了。
三道士看到钟大有的眼睛,慢慢说了句:“大有,你的入门考验,我现在跟你说你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