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暗中查抄
她从见到那个出落的清丽女子时就满心欢喜,可她深知如今的情况不能随意认亲。
天下局势纷乱,鲁王凭借着压境大军直接攻破数个城池。朝廷此时严阵以待,镇国公作为一品命官自然连带着整个镇国公府都身担重任。
在这种情势下,暗中盯着镇国公府的眼睛更是数不胜数。朝廷官员之间的权利倾轧不断,官场暗潮涌动,镇国公府上下所有的人在此时都得谨言慎行。
府邸之中的账册也与之前远远不同,此前只需要核对好账目将里外的收支来路去向监察明确便无其他。如今这每一笔资金的流动都必然要用到公事上,她必得费心劳力将府中的一些暗手不动声色地拔除。
作为当家夫人,她更得做到一碗水端平既要主内又要主外。不能让后院的女人乱了心思,还得应付着各官家夫人前来的多重试探。
如此复杂,祁诗自小在单纯的猎户人家长大,必然不能适应。只怕是领着她回府也会落得被暗处的人拆穿入腹的下场。
不仅是她,世子那边在朝廷上也是如履薄冰。老爷子前些日子刚刚把他们叫去好生教导了一番,务必要一切事情以皇上为主,保持立场不能受任何官员的挑唆。
镇国公府只求当今圣上能够在荣座上昌登百年,这才是他们这种手握重权的朝臣能够世代相传的最好出路。
但凡府内的重要人物行差踏错,那镇国公府必然逃不开就此覆灭的命运。
于内与外,于情于理,在当下这种关头祁诗与其回到镇国公府遭受磨难,反而不如待在外面更加安全。
若是到时真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是何等连带之罪必然都落不到她头上。
灵儿从听到诗儿这一声称呼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莫非夫人这么大反应,是因为见到了多年前的小姐?
偌大的府中知道此事的人除了祁赵氏夫妇以外就剩灵儿了,她只是稍微一想便参透了其中关键。
祁赵氏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仍有着些许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其中。
“今日之事,万不可传出去。”
灵儿静静的点头,没有任何意外。夫人若是想说自然会同自己说,她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情便是。
茶馆。
祁诗目光跟着已经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怅然,半晌轻声开口。“我同母亲各自有为难,今日结局我早该料到的。”她刚才之所以先人一步称呼夫人,就是不想让祁赵氏心中太过难受。
祁赵氏虽一直强撑着脸面,她到底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痛苦。血脉的牵连又岂能是说断就断?
她若是表现出强烈的孺慕之情,祁赵氏只会愈发的愧疚于之前自己所做的错事。
朱秋动了动唇,面上带着复杂,到底是没能直接说出来。
窗外人来人往,行色匆匆的人们脸上都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紧张。
听闻附近这条街上本是喧闹的一条商业街,只是此时看起来对颇有一种萧瑟之感。
摊贩零零散散的各自占地,买东西的人群动作格外利落,生怕被什么人追上一般。
明明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地方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凝重,祁诗听着那半死不活的叫卖声只觉难以入耳。
她将视线从外抽回缓缓转头。“何事?”朱秋一个激灵瞬间站直了身子。
“属下本意是去探查夫人的事情,但无意间听到了一桩消息。”
“说。”
“礼部侍郎刘员外素来与镇国公世子交好,但是接连两日似乎是被参了几本,就在刚才圣上暗中派人前去府内将刘员外查抄了。”
暗中查抄?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无意识的用指尖点上些许茶水在桌边划过道道痕迹,朱秋见此便知祁诗已然是在沉思,便不再继续多言。
祁诗眼眸微转,忽然间手上的动作一凝。
“此话从何人口中听到的?”
“是管家。”
“呵……本身暗中查抄,自然就有见不得人的道理。这管家怕是哪家人的眼线,故意将此事挑了出来。”
朝廷当下的情况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昭帝朝外患临近,圣上自然不可能再随意地生出内部事端。
一些朝廷命官的动作可以轻而易举的伤害到现在这个脆弱的王朝,圣上出于这般考量定会对各官员的错综关系了解的通透。
镇国公身为一品命官,所代表的是一个权力稳定的支柱点。圣上又岂会轻易处罚与镇国公有干系的官员?
“镇国公平日确实与着礼部侍郎交好?”
朱秋当即皱眉。“纪皓轩传回消息说此事不并不属实。”本来随意在桌上勾画的芊芊玉指瞬间停住。
那就是其中有人刻意挑衅,置镇国公府于不忠不义之地。谣言一旦席卷京城,不知所谓的民众自然会听风就是雨。
可镇国公此时就会陷入两难之地,若是表现出维护刘员外的意思,又必然会惹得君心不快。
若是袖手旁观自然是忠于皇上的意思,同时也就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必然会有一些文人酸士指责镇国公是藏头乌龟,民众对于这般品性的朝廷命官自然会颇有微词。
在此期间要是有人刻意引导,难保不会把民众的这种不满直接引扩散到整个朝廷。
民心不稳是大忌。
这般犀利的做法背后深意实在细思极恐。
祁诗靠着身后的椅背,眼眸中露出几分意味深长。“此人,若非是镇国公府的仇敌,恐怕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一直在外攻略城池的鲁王。
要想让一个政权破碎的最快法子就是内外夹击,任凭鲁王攻破的城池再多,若朝廷固若金汤,恐怕要破开也并非容易之事。
可此番利用民众让民心倒戈,只怕圣上焦头烂额之际就已经被鲁王直接抓住了时机。
祁诗抬手捏了捏眉心,京城果然是个麻烦地带,刚刚来不久就接连发生了这么两件事。
“皓轩此时还在镇国公府中?”
她和祁赵氏见面之际就暗中派了这两人前去打探消息,一来是以防有小尾巴跟上祁赵氏,二来她也是顺势打听一下如今京城的状况。
战争局势未明,鲁王向来喜欢兵行险招,三十六计玩转在手心中让人防不胜防。
她查探消息也是担忧这化变化莫测的战圈不定什么时候就转战至她势力附近的地带。
此外,近段时间内前来打探消息的人极多。而对于京城消息关注的人还在绝大多数, 她又岂能对这些关键情报弃之不理?
“镇国公府的人此时也多半意识到不对劲了,我们姑且等等。”卞青筠文闻言默默地将目光扫视在街上,只见刚刚还无比萧索的摊贩面前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祁诗见此微微勾起唇角。
她果然没有猜错。看来自己这没见过面的祖父还真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破解这个算计唯有一法,那就是抢占先机。若是能在消息传开之前就先传出镇国公府与兵部侍郎并无甚瓜葛,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
当然这破局之法能够成立的前提是先找到那个传话的罪魁祸首,这批人马个个身怀武功,轻功更是不俗,显然是追人的好手。
朱秋轻声叹道:“我们待在此处实在是选对了地方,不过——”他忽然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祁诗毫无停顿就接上了他的话。“恐怕我们出去这时稍微有些麻烦。”
祁诗口中说着麻烦的字眼,面上却无半分紧张之色。
“等着便是,他们断然也不会搜寻太久。”
皇宫。
此时那个本是喜形不形于色的九五之尊在龙椅前来回走动,身侧的公公见此将头垂的更低。
“真是不一般,居然从此处摆了朕一道!”皇上一双锐利的眼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么一句。
别人不知晓此番算计背后之人是谁,他还能不清楚?那人还真是用尽心思。
半晌。
公公听到一阵沉闷的摔书声,更是缩了缩肩膀。鲁王暗中动作不断,皇上刚刚处置了风域楼,在民间树立了好名声拿回民心,没想到不过多久居然就发生这档子事。
他一介阉人都能明白,此事若是爆发出来皇上定然会难以压下。
“去把镇国公叫来,快!”
公公本还想着如何能逃离这沉闷的非之地,当下听见此言犹如得了赦令,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殿门。
“等等。”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公公轻快的脚步戛然而止,他垂头恭恭敬敬的行礼。“陛下还有何吩咐?”
皇上目露复杂。“此时不要声张。”
“奴才明白。”公公应声之后迈开碎步走了出去。
公公谨慎的顺着一条路七拐八拐朝外而去,他全然不知附近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悄然不见。
青稚茶馆。
祁诗看着面色兴奋的纪皓轩出现在茶室时,干脆利落的开口。“走人。”
朱秋快步走在最前,将门给人打开之后给屋内两人使了个眼色。
纪皓轩虽然不知为何自家主公急着要走,但当下还是格外痛快地顺着窗边飞跃而下。
不远处停着一辆早就备好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