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临安美酒郁金香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尔等莫非欺辱于某，某再三声明要好酒好菜，这菜嘛倒是勉强可以入口，只是这酒水寡淡难以入口，莫不是店家欺某怀中银钱不多，掺了水不成？”
徐述年破口大骂，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陈小娘一下子就惊了，眼珠子都瞪圆了。
她看着徐述年半晌整个人都不会了，明明这还没喝呢，怎的就开始耍起了酒疯子？
酒楼里头的人正推杯换盏，陡然被惊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朝着徐述年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那目光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杭州城里，春和酒楼是出了名的百年老字号。
平日里饮醉了酒的撒酒疯被丢出去的也不少，可青年明显是没有酒气，怎的就撒起了酒疯，难道是来砸场子的？
“这位郎君，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某家酒楼一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无掺水的道理。府尊大人都曾赞美某家的酒水乃是琼浆玉液，是难得的美酒。”
“郎君你这又是我们春和酒楼的一品仙人醉，哪里有以次充好的道理？郎君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某家无情。”
楼梯阶上走过来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
众位食客拱了拱手，显然这中年掌柜的在食客们中间有眼缘。
“呸，如此寡淡酒水如何配得上琼浆玉液，店家你莫不是欺辱某没见过世面？真正美酒，见光便可芳香四溢，饮尽腹中如烈火灼喉，寒寒冬日只此一杯便可驱散寒意。”
“而你这所谓的一品天仙醉入口寡淡，无半点酒香，怎能称得上琼浆玉液？”
徐述年丝毫不惧店家的威胁，冷哼道。
闻声，酒楼中顿时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来。那些食客们交头接耳，指着徐述年差点笑破了肚皮。
“郎君怕是梦魇了，会错了美梦，如此烈酒这天底下简直闻所未闻，某家一生好酒，可如郎君描述的烈酒却是从未听闻，若当真如此，却配得上琼浆玉液。”
“某家附议，这小郎君怕是得了失心疯，跑到了春和酒楼来撒野。若真有那等烈酒，某家愿意奉上千金品尝一番。”
“正是如此！”
食客们哈哈大笑，嘲笑声灌进陈小娘的耳朵里，她差点把头脑埋进了胸脯子里。原以为徐述年恐怕会跑到哪里喝花酒，琢磨着如何使坏她这才跟了出来。
可现在徐述年竟然跑到春和酒楼里头砸场子，免不了一同毒打。
莫非是转了性子，连人也变傻了？
“哼，看来郎君却如大伙所言，是来给某家添乱的，即是如此，就休怪某家无情了。来啊，把他给我丢出去，免得污了春和酒楼的招牌。”中年掌柜冷哼一声，挥手道。
几个店家的杂役和店小二即刻就要涌上来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肇事狂徒给丢出门去。
“且慢！”
徐述年冷笑一声，开口道。“你等凡夫俗子，未曾品尝过真正美酒，某家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这是你们无缘见得酒中仙儿，恰好某家身上正带着一瓶琼浆玉液，今日便拿出来让诸位好好见识见识，也好知晓自己井底之蛙。”
众人屏息，却见徐述年说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壶，众人一怔，哄笑声更大了。
徐述年却不恼。
他随手拍开酒壶上的封泥，先前的食客刚想嘲笑两句，却见随着封泥掉落，弥漫在小小酒壶中酒香如同是长了翅膀一样顷刻间弥漫在了周围。
众人吸了吸鼻子，只感觉到一股醉人的酒气窜进鼻腔里，单单嗅了嗅酒香，就有两三食客摇摇欲坠，如同醉了酒一般。
“好酒！当真好酒！”
中年掌柜连走两步，直接扑在酒壶前用力的吸吮，红晕顿时上了脸。
这一刻，没有人在嘲笑徐述年先前的狂妄之语，所有好酒之人都围了过来。那醇香的酒气似乎是一下子冒出来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
“某家这琼浆玉液诸位以为如何？”
徐述年看着一群人的狼狈模样，心中鄙夷了两句，昂首道。
“好酒，果真好酒，万没想到，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醇香美酒，可笑某家沾沾自喜，以为神仙醉是天下极品。”
中年掌柜吸了一口酒气，惭愧道。
徐述年没回答，他看了中年掌柜一眼，从小小的酒壶中到了一点出来递了过去。“尝尝？”
中年掌柜早就按耐不住，眼见着徐述年小气，还腹诽了两句。
大华国力鼎盛，人人豪迈，大碗吃酒各个都是人中豪杰，这么丁点儿的酒水连一两都没有，莫不是看不起某家？
只是中年掌柜将酒水一饮而尽，便感觉到一股辛辣之音顺着自己的喉管蔓延。
喉咙里仿佛着了火是的。
紧接着酒气往上翻，直接定在了喉管中，中年掌柜没忍住，一个酒嗝就打了出来，酒气顿时上了脸。
靠着酒水出名起家的春和酒楼大掌柜竟然喝酒上了脸？
“好，好，好，果然是好酒，果然是琼浆玉液。”
“某家一辈子和酒水打交道，倒是某家蝼蚁望天，错怪了郎君，还请郎君莫要怪罪。这琼浆玉液不知作价几何，如此纯粹酒香，某家简直闻所未闻。”
中年掌柜一连说了三声好字，脸涨得通红，看他摇头晃脑的模样显然是醉酒状态。
徐述年摇摇头，还是没开口。
他摆好了碗，手里头的酒壶每一个酒碗都倒了一点，然后做出了请的手势。见着中年掌柜如痴如醉的模样，众人早就按奈不住了，如今见到徐述年的手势哪里还等待？
一人一碗，饮的豪气干云。
“好酒，好酒，果然是琼浆玉液。”
“可笑某家一生爱酒，却有眼无珠，这琼浆玉液究竟作价几何，从何处购买？还望郎君不吝赐教，我等愿意出价千金不悔。”
“还请郎君告知。”
一时间酒楼中醉气熏熏，一干食客摇头晃脑，就算有几个素来豪饮的文人也都失态一般大叫，显然这高度数烈酒一经出现就折服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妈的，让你们看不起老子。
五十多度的老白干在当下这个没有工艺提纯的年代就是大杀器。
“姐夫，快说啊，作价多少？”
一旁的陈小娘顿时就急了，连尊称都叫出来了。至少在徐述年穿越过来之后可是头一次听陈小娘叫他的尊称。
也是，陈小娘年纪小，她搞不清楚那小小的一个酒壶为什么会对这些食客们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只是她再蠢也明白，徐述年这酒备受推崇。
“急什么！”
徐述年摇摇头，示意小姨子稍安勿躁。
他轻咳了一句，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喝的五迷三道的食客们眼珠子亮的跟灯罩子是的死死的盯着徐述年的方向。
“诸位磨机，此酒名为琼浆玉液，乃是某家家传的手艺，不对外售卖。今日一时意气，争了口舌之利，已经实属不该。此酒今日便由诸位共赏，也算没事一桩。”
“所谓，临安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
徐述年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丢下这两句诗词，徐述年拱了拱手拉着陈小娘就往楼下走，众人之中不乏一些有功名在身的文人雅士。
他们起初还巴巴的盼着徐述年说出这琼浆玉液的出处好去大醉一场呢，可巴巴的等了好半晌，等来的却只有这一首七言律。
眼瞅着徐述年已经下了楼不知所踪，众人才回过味来。
“临安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这诗词……妙哇，”
“好诗，的确好诗，我临安文人何时出了这等妙言佳句，此等狂士，诸位以为如何？”
几个有功名在身的童生秀才越琢磨越有味道，不由得连连低呼道。
“妙，诗妙，酒更妙，今日我等也算未白醉一场，当浮一大白。只叹这琼浆玉液珠玉在前，日后那酸涩酒汤却是难以入口了。”
“却不知那郎君是哪里人士，居家何处，是否有功名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