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彩玉大闹李家
“彩虹，走，到隋婶婶家去住。隋婶婶正好有间房子要出租，还没找到人住呢？”隋婶婶起了厦子，门全是朝外开的，方便出租。
“姓隋的，你什么意思，拆我的台？这是我闺女，有你什么事？”那位又嚷嚷上了。
“那你不要彩虹回家，我家房子又没人租，这不是正好吗。”隋婶婶拉着彩虹姐去看她家厦子了，只有两小间，朝街开着。这样彩虹姐有了栖身之所，隋婶婶又不用怕租给不相熟的人惹来是非，两不耽误，正好。
住下后，彩虹姐找了一个针织厂上班，给毛衣剪线头，复杂的她一时也上不了手。她现在急需钱，吃饭要花钱，她也不想白住隋婶婶的，虽然隋婶婶叮嘱她想住多久住多久，不用担心钱不钱的。可彩虹姐不想随意花用别人的怜悯和善心。
“就是这里。彩虹姐应该是到隋婶婶院子里去提水了。”这间屋子里是没有水管的。因为征地后盖起了很多厂房，现在只能吃自来水了。彩玉打量着姐姐住的这间屋子，东西归置的板板正正，锅碗瓢盆做饭的家什也齐全，看出姐姐是用了心的。只是没有什么菜，只有几颗大白菜和一点的挂面，可见姐姐过得挺艰难。
“彩玉，你放假了？快坐，是林方把你领来的？”彩虹姐看着站在门外的林方。
“姐，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回家忙去了。”林方说完就回了隔壁自己家。两姐妹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她留下不是三个人都不自在吗。
“姐，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告诉了你寝室的号码吗？”彩玉不懂她姐怎么什么事情都自己硬扛，这是没把她这个妹妹当自己人？
“姐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的学业最重要，姐一个人也熬过来了。如果姐真的熬不住，肯定会第一个找你这个当妹妹的。”彩虹姐对彩玉说。
“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彩玉想听自己姐姐说。原来，彩玉走了后，彩虹姐婆婆还是三天两头地捣腾些偏方让彩虹姐吃，看彩虹姐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就见天儿地骂，“连颗蛋都下不出来，这是想让我们老李家断根啊！”
公爹刚开始是拦着婆婆不让她指桑骂槐的，“你这是干什么，怎么非要掺和孩子们的事情，这生孩子是急就有用的？”后来，公爹也当没看见了。
有一天，彩虹姐起夜，听见大林在婆婆那间屋说，“妈，阿芳怀孕了，我找人看过，是个带把儿的，现在该让那个黄脸婆滚蛋了吧。”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就是自己跟的男人，彩虹姐疼到都心麻了。
“你说的是真的？真是祖宗保佑，我们老李家总算是有后了，那她是必须得腾地方的。只是有她这个不花钱的佣人，妈是真轻快，不过为了我大孙子，就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都行。”婆婆乐颠颠地说。
“你小点声，要是让媳妇听到怎么办？毕竟这事我们家做的不地道。”公爹是既想抱孙子，又想保住好名声。
“她一个不下蛋的，还怕她听到？就你还把她当媳妇，你问问儿子，还稀得（稀罕）碰她吗？”婆婆口气里满是对彩虹姐的不屑，看看她那德行，连打扮都不打扮，又不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那年代。
“算了，你们娘俩看着办吧，不过要给彩虹个几千块，不能让人家在咱家里做白工？”公爹觉着能花钱买好聚好散最好。
“啥，还要给她钱？她在咱家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用钱！让她拿着她的那些破烂滚蛋就算对得起她了！”婆婆反驳道。
彩虹姐没有再听下去，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去把自己的衣服打了包袱，只有小小的两个。后来这几年，她天天在家里操持家务，都没顾上给自己添置衣服。
第二天一早，婆婆看着彩虹姐打包好的包裹，“算你还要点脸，省得我还得跟你费口舌。这床被子也是你结婚时的陪嫁，拿走！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烂棉花，一股子馊味！”婆婆扔过来的是那位做的那床破被子，彩虹姐央求隋婶婶做的那些好的她倒是全留下了。
彩虹姐回到村子的第二天，两人就一起去离了婚。听说，没两天，李家就把那个女人抬进了门，还举行了风光的婚礼，只是没有宴请村里人。那个女人肚子大的装着喜服都没遮掩住。
有人悄悄嘀咕，“还总说她儿子和这个叫阿芳的清白，清白能几天的工夫就大了肚子？哪有不偷腥的猫！”
“你小点声，不然他们家给你穿小鞋，他家老头子还干着主任呢。不过他们家是够黑心的，可把彩虹坑苦了，就是欺负人家老实还没人给撑腰。”一个女人把抢到的喜糖装进兜里，嘴里还含着一块。
“你是不是过傻了，他家那个去年就退下来了。”先前那个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两个都是碎嘴的，平时可没少捧这家的臭脚。
“彩玉，你可不能去招惹他家。我现在一个人自在多了。”彩虹姐怕彩玉一个人去吃亏。
“我听你的，姐。”彩玉在自己姐姐面前惯会装乖。
第二天，“姐，我去镇上开个证明，学校让的。”彩玉对姐姐说。
“好，那你小心着点。姐也要去上班了，这把钥匙你装着。”彩虹姐已经换上了工作服，还用塑料袋装着一个灰扑扑的帽子。有些毛衣掉毛，一抖开就沾的满头满脸，需要戴着帽子和口罩。
彩玉点了点头，心疼地看着姐姐骑上一辆二手自行车“咔咔咔咔”走远了。这车链子有点毛病，总响，隔二里地都能听到，彩虹姐还没舍得花钱修。“姐姐，我一定会帮你讨回你应得的东西！”彩玉暗暗想。
彩玉进门就进了李家的堂屋，开始砸东西，他家给儿媳妇准备的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大林子刚开着面包车去了砖厂，门还大开着，彩玉就这么闯了进来。
“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胆敢到我家来撒野！”大林妈率先拿着鸡毛掸子出现了，一看是彩玉，就阴阳怪气的开腔，“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
“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来瞎哔哔，我是来替我姐姐讨回公道的。她在你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让你们扫地出门了，一分没有？打发要饭的你还要往他碗里扔个响呢，太欺负人了！”彩玉拿出了泼妇的架势，不泼就只能像姐姐那样被泼出去！
“我还没跟你姐姐要钱呢！她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就没见她往家里掏一分，后来她病怏怏的我们家可没少花钱，这怎么算？”大林她妈说。
“你们成天把她拘在家里洗洗涮涮的，连个菜都不让我姐买，就怕她手里有钱，还要她往外拿钱？那你们就是雇个老妈子不用给钱？我姐在你家八年了，我也不多要，你就给八千块吧。”彩玉说着眼睛都要立起来了，怎么，当她两姐妹都是软柿子任他们家磋磨？
“你倒是敢要！我们家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姐。就她那样，拉出去卖你看有人要吗？”大林妈觉着这个彩玉莫不是想钱想疯了，来他们家勒索。
“彩玉来了？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我们毕竟是长辈的。”大林爸等彩玉东西摔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家里这个样子到时候闹开了就是对他们家最直观的有利面。
“大爷，你老可是真沉得住气。你是以为我把你家砸成这样，到时候到哪都是我没理吧？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家去报案，到那时候我就说你儿子婚内出轨。那离婚证上都有日期的，你儿媳妇这大肚子月份也不短了，肯定是对不上。现在管得严，捅出去只怕他也要蹲局子，身败名裂。你想想看哪头轻哪头重吧。”彩玉对着大林爸说。她来李家这么多次，早看明白了，大林妈就有个嘴能咋呼，大事都是他爸做主。
大林爸抽了一袋旱烟，咳嗽了一声对大林妈说，“去，给她拿八千块钱去。”现在都抽烟卷了，但他觉得烟卷没劲，还是铜烟袋放上烟丝抽有劲，就是呛人得很。
“这是要逼死我啊！”大林他妈刚要放开嘴大嚎，就被他爹喝住了。“嚎什么嚎，你是要把人都嚎来看咱家的笑话？赶紧去拿钱！”大林妈只能住了嘴，磨蹭着转身进了屋。
这时，外面大林回来了，旁边跟着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他还用手扶着。这个女人每天都是要把大林送出门的，今天两人走得有点远，她回来正好看到彩玉在家里撒泼，就又赶紧去砖厂找大林回来了。“你这是干什么呢，彩玉，我们家可对你不薄！你念书我们家也是帮了的，而且你以前去砖厂帮忙，我也都给你算了工钱，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我是替我姐姐来的，至于你说的这些，你要是能说出个实在数字，我给！咱先解决你跟我姐的事。八千块，买你跟我姐两不相欠，若不然我就去告你婚内出轨，你的孩子也会成为非婚生子，你就说值不值吧？”姐姐不想再见他，不想再跟他家掰扯，她也只能为姐姐要点补偿了。
“妈，给她吧，至于用在你身上的钱就算了。”大林平静地说。这个彩玉跟她那个姐姐不同。彩虹能隐忍，为了尽量体面的离开，什么都没为自己争取。她这个妹妹看着是在他家撒泼，其实是带着底气的，有理有据。若不然胡咧咧还砸了他们家，他不仅一分都不会给，还不会轻饶了她。
“算你还是个男人，但……”彩玉怕他们事后去找姐姐麻烦。
“放心，我们一家子都不会去为难你姐的，是吧，妈？”大林这话是对着自己妈说的。
“哦。”他妈说。其实，大林和那个彩虹结婚前她就没看上那样条件的彩虹，但自己儿子愿意，她就能对对方和颜悦色，现在儿子这么说了，她只能听。她就是个以儿子为天的，老头子的话有时候还敢阳奉阴违，儿子的话是全都照做。
彩玉拿着到手的八千块走出了李家，门口站着的阿芳艳羡地看着她。真有手段呀，几句话八千块就到手了，比比人家，自己还是道行太浅。
中午，彩虹姐下班回来看着彩玉递到面前的钱，冷着脸，“你就是这么答应姐的？这钱我不要，你有本事要就你花吧。”彩虹姐说着转身去下面条，桌子上的凉拌猪头肉和烤鸭是她买回来给妹妹的。
“姐，我们俩一起吃，这些足够了。”彩玉让彩虹姐不要忙了，刚下班现做多累啊，还不如早早吃完了歇一下。
“那是给你的，吃不完就留着你晚上吃。”彩虹姐头也没回地说。
彩玉拽住了她姐，“姐，我不需要你这样！如果我的前程是由你这样换来的，那我现在就不念了，跟你去上班。”
“你说什么傻话呢！要是这样，姐之前吃的苦不是白吃了。”彩虹姐第一次冲着彩玉嚷道。
“姐，我说过了，我希望我们两个都好。你要是不吃，我就拿出去扔掉。”彩玉知道要一时间改变姐姐很难，只能慢慢来，所以放软了语气。
“算姐怕了你。”彩虹姐坐下来和彩玉一起吃。
“姐，这钱你拿着，先听我说。”彩玉把钱塞给彩虹姐，攥紧她的手。“你拿着这钱去租个单家独院的，那样安全也自在。隋婶婶的这些房子都是靠街开的门，晚上你能睡踏实了？”
“行，我听你的，但你得给我保证好好上学。”彩虹姐终于收下了那些钱。
这时候，有的人已经住上了楼房，村子里前面还盖起了二层小洋楼，大部分都是自己村里人住的，空出来的房子就只能出租出去。他们最愿意租给独住的，这样省心不乱。那毕竟是家里的老房子，还是有感情的，希望住的人能好好对待。
路边花坛里火红的月季花苞鼓涨涨的，这些花都只能开外面两三层就衰败了，林方从没有见它们绽放过，一如这里大多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