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脓包医生
我道：“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气味，我是陈医生，给你心理辅导的陈医生。”
楚小鱼冷冷的扫了我一眼，阴沉厉声道：“那是窒息的味道，如同在地底下的棺材中，只是你们这些肮脏的人看不到而已。”
她突然阴森笑道：“呵呵，我没有病，也不需要治病。”
楚小鱼语气激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我忙把手放在在她肩头，企图安抚她，问道：“我知道你没有病，你先不要有抵触情绪，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自杀的原因。”
她苍白的笑了笑：“因为红鸾，我的爱人，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出不来，被脓包医生追杀。”
脓包医生？
我注意到楚小鱼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手手指在不停的相互摩擦着，眼睛好似鱼眼一样露出诡异的光芒。
“哪里的世界？红鸾又是谁？”我语气尽量放缓，引导着楚小鱼说话，目前可以初步测定楚小鱼精神确实有问题。
楚小鱼脸色忽然变得狰狞：“墙里的世界！”
“红鸾是谁？”感觉到楚小鱼情绪不对，我赶紧故意跳过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也是杭北大学的学生，是我的学姐，就叫红鸾。”
墙里的世界？
镜子里的世界我听过很多，墙里的世界还是第一次听说，在以往的案例中，绝大部分患者都对镜子有着天然的恐惧。
“你说的墙里的世界……是什么？还有脓包医生？”我突然发现此刻的楚小鱼瞳孔的焦距在渐渐变淡。
楚小鱼浑身哆嗦一下，神色惊惧道：“那是一个没有光的黑暗世界，只有偶尔的光芒出现，红鸾说，那些偶尔的光芒，都是陷入里世界的人。”
“在里世界，墙壁布满脓液，血迹，霉点，还有交织在一起生锈的铁网，破布衣。里面的尸体随处可见，银色粘液把尸体粘连起来，组成了通往各处的道路……”
“脓包医生穿着带着血迹的破旧医生服，没有脸没有头发，脸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脓包，耳朵两侧插着水管一样的管子，左边流出脓液，右边流出血液。”
听着她细致的描述，我觉得我的后背都有点发凉，我怕她再说下去会出现情绪异常，她的瞳孔已经在渐渐失神，连忙打断她道：“你去过那里？是为了救红鸾？”
“是的，我去过，但没见到红鸾，她被脓包医生抓走了，我没追到脓包医生。”楚小鱼难过道。
“所以你自杀是为了去那个世界，对吗？”我悄悄的打开手机录音。
楚小鱼痛苦的说道：“是的，我害怕那里的黑暗，那里的怪物，我更害怕失去红鸾。”
我看着楚小鱼失神的双眼，道：“你这种情况产生的原因很复杂，不过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从楚小鱼凌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孔和带着血丝的焦虑眼神，可以看出她已经被脑子里的幻觉世界折磨的痛苦不堪，我稍微坐直身体，给她产生压迫感。精神上的引导往往需要强制性的意志导送。
楚小鱼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脸上还带着惶恐，但语气兴奋道：“陈医生，您怎么帮？”
我轻声道：“人的幻觉往往是由现实中的情绪映射出来的，如果你想要解决幻觉世界中的事情，就必须不断的通过现实去改变，之后映射到幻觉世界中就能改变，嗯……你可以把幻觉世界理解成你所说的里世界。”
我故意把红鸾这个似真似虚的人物给模糊化了。
楚小鱼的表情出现挣扎的神色，显然她把幻觉当成了一个真实世界，我紧声道：“这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跟着我的节奏去走，咱们先来实验一下，好吗？”
楚小鱼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里世界没有红鸾，红鸾还在杭北大学，我不喜欢红鸾，红鸾也不喜欢我，没有脓包医生，脓包医生也没有抓走红鸾。”
楚小鱼飞速的把我这句话重复一遍，泛散的瞳孔逐渐聚焦，我赶忙加强精神导送：“对，就这样，不断的重复，不断的否定，这样现实就会投影到幻觉世界，你就能摆脱梦魇。”
这只是很简单的小技巧，就像你死死的盯着一个汉字，不断的重复念，慢慢的就发现这个字如此陌生。
我注意到楚小鱼紧绷的脸庞慢慢放松，目光也慢慢充满生气，然而很快就像电影结束一样，突然所有的轻松全部消失。
她无奈苦笑说：“根本没有用，里世界的事情不管是脓包医生，还是里面的场景，我脑子里的记忆太深刻，根本无法改变，也不是靠自我麻醉能否定的，就像……”
“就像不断说杭北大学今天倒闭，但它却不会倒闭一样，对吧？”我心情有点沮丧，只能开着小玩笑缓解楚小鱼的心情。
楚小鱼露出落寞的表情，默默的点头，瞳孔再次失去焦距，怔怔的坐在地板上，我随后问了几句话，都没有再回复，只能终止这场聊天。
我趁着这个空档大致观察下女孩窗外的布局，试图从楚小鱼生活的环境来找到突破口。
楚小鱼桌子上没有电脑，没有台灯，没有吹风机，没有玩偶，没有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没有大部分女生都有的化妆盒……极尽简约，清爽整洁。
桌上是几本书，太暗了看不清书名，还有两本小巧的笔记本，一红，一黑，红色的笔记本非常破旧，封面上已经有暗黄色的污痕。
女孩看起来也不像是追星的姑娘，没有任何海报，任何贴墙图片，在桌子之上的书橱摆的都是一些教科书、字典、小说等等。
中间挂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怀表，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不过我注意到最右边的一本橙黄色封面的书，太熟悉了——追风筝的人。
在桌子的最右边是一个相框，我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其中是两个人。
相框是不算很大，也就比手掌大一点，我特别留意到相框是用香木做的。香木虽然香但是并没有红木适应环境的侵蚀，很少被用到生活中。
嗯？刚触及相框，我的手指就触摸到相框背后，一片光滑，心中暗震，用眼角的余光稍稍的看了下楚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