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指腹为婚
慕之寒只字未提进宫见陛下之事，陛下的话语还萦绕在他耳边，让他久久沉思。
过完明日，慕家上上下下就要流放了。方初筠初来乍到，新房还没来得细细欣赏，真有不舍。
慕之寒理解妻子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呢。一撂袖袍，向空中行了一礼，宽慰妻子：
“陛下乃明君，慕家世代忠良，陛下仁慈留慕家一条活路。我们虽要流放，却并不是流犯，等到了南蛮之地还是能自食其力，养活妻儿。”
一句“养活妻儿”让方初筠俏脸微红，慕之寒也有所察觉。
尴尬道：“不早了，姑娘早点歇息，我还要去守夜。”
方初筠疾步追上：“我和你一起去。”
前方的背影没有回头：“姑娘还是养精蓄锐，路途遥远，精力充沛后日好启程。”
按理她已是慕家儿媳，理应守夜。如此情形下，慕之寒所言有理。不仅她没有守夜，慕晓玉，慕云绣女眷们都没有去。
小瑶推开门帘，轻声唤道：“小姐洗澡水已备好，奴婢帮小姐沐浴更衣吧。”
言毕，又小声啜泣道：“流放路途遥远，恐怕数月难沐浴一次了？”
方初筠没有理会小瑶的抱怨，整了整衣摆，霍然转身：“我们去看看老夫人。”
婆婆被扶进房间歇息后，方初筠还未抽空去看望。并非忙乱脱不开身，只是她还未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她很害怕与婆婆相处，在前世还未结婚并没有婆婆。但是妈咪与奶奶关系一直是水火不融。
因为给她治病的缘故，家中的大房子卖了，不得不与爷爷奶奶共挤一处房子。
从小就是在奶奶与妈咪吵闹打架声中成长的，以至于对婆媳关系心怀恐惧。
在她的认知里，古代是非常重男轻女的，即便是自己的嫡亲女儿也不如男孩般疼爱。
凡是多胎诞下女孩，再把女孩频频送人的，直至诞下男孩的人家比比皆是。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在婆婆眼中媳妇终究是外人。
即便如此方初筠依旧要来探望老夫人，这是身为慕家儿媳应尽的责任。
门口的下人见到方初筠，毕恭毕敬行礼：“少夫人。”
隔着窗纸里屋灯火通明，下人却在外面守候。才刚过申时，这个时辰老夫人也不会歇息，可见屋内有人正与老夫人商谈要事。
方初筠了然，轻声道：“我就来探望下，看婆婆是否已歇息。既然婆婆以歇下，我便安心。”
刚欲转身离开，房门从里屋推开，传来一妇人嘶哑的嗓音：“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
开口之人是老夫人的心腹桂嬷嬷，一辈子未嫁人，全心全意伺候主子。桂嬷嬷神色忧伤，看向方初筠的眼神却是善意的。
桂嬷嬷这样的心腹老奴和主子最是一条心，主子很多话也愿意与她倾诉。
从她善意的眼神中可以判断，老夫人对她第一印象并不厌烦，桂嬷嬷急匆开门相迎也是老夫人之意。
方初筠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总算略放松些。随着桂嬷嬷进屋就发现，老夫人榻前果然有一个客人相伴。
慕云绣身子有些别扭，碍于老夫人在，辈位不及，不得不起立佛身：“大嫂。”
慕云绣生得细长的凤眼一眨一眨，流波转动，隐隐打量着方初筠，嘴角不知不觉都嘟起。
方初筠佯作不知，浅笑给老夫人毕恭毕敬行礼：“母亲。”
徐氏半起身靠坐在榻上，松弛的脸庞满是煞白，写满憔悴。捂着方巾咳了两嗓，帕子一扬，“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儿媳说会体己话。”
“是。”
众奴婢告退，慕云绣又扭动着身姿摆弄两下，娇嗔地喊了一声：“姨母。”
徐氏没有搭理，定睛瞧了她一眼。虚弱的神态，眼神却不容置疑。
慕云绣不敢再吱声，恹恹地随同众人离开。霎时间，房内寂静一片，烛火明亮，照着这对新婆媳。
方初筠咽了咽喉咙，本欲张嘴，又惧言多必失，对着老太太也真不知说啥好。
半响，憋出一句：“母亲切勿过度悲伤，一定要节哀啊。”
老夫人又咳嗽一声，方初筠忙躬身帮其顺背。又是递参茶，揭开杯盖，小心翼翼地吹拂。
细致入微，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呷过参茶后，气顺多了。摆摆手，用下颚指了指榻前的小圆凳，让其不要忙碌了。
方初筠会意，腰背挺直毕恭毕敬坐端正。老夫人拉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拍打在她的手背上。
“多么标志的脸蛋，和你娘亲年轻时一模一样。”老夫人并未提及慕大将军，也许是过度哀伤反不提及。
方初筠一楞，激动道：“母亲识得我娘亲？”
原主的记忆里，娘亲在生下她就病逝了。听方府的老奴婢悄悄谈起，是因为生她难产死的。
也许是怕触景生情，方元康不准下人谈起旧时往事。方初筠对母亲之事，甚知少知又少。
徐氏点头，眼神移向远处，回忆道：“那时你父亲把你母亲带回府，你娘亲生性不喜与人交谈，为独与我能交心。当时你母亲怀你在肚，之寒刚好满一周岁，当时嘻笑若是女孩，便与我寒儿结亲。”
“啊！”方初筠错愕：“我与之寒居然是指腹为婚？”
可仍有不解，这么大的事，从未听父亲提及过。小小困惑，又岂能瞒过徐氏之眼。
“这只不过是我与你母亲的一句笑谈，别人尚且不知。”
方初筠了然，思忖：这难道就是老夫人相中她的原因吗？当然她可不敢直问老夫人，况且也不是为这个而来。
顿了顿，刚想提及明日安葬一事，老夫人抬手指了指了梳妆桌上的抽屉，“里面有个盒子，你去取来。”
“是。”
方初筠取来木盒，按老夫人的吩咐打开盒子，一条项链浮现在眼帘。
项链是金质的，上面有些镂空花边。只是这些镂空花型不似记忆中常见的，仿佛在整个都城也未见过？
方初筠用现代人的眼光观察，这个项链充满了少数民族的气息，很是别致。
老夫人取出项链，道：“这个是你母亲当年佩戴的项链，她曾亲手转交给我，让我在你成年后，给你戴上。”
“这……”方初筠愕然，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