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婆婆的去处
满满的疑惑向她袭来，从前竟不知婆婆是娘亲昔日闺蜜？
难怪父亲一直告知，将军夫人喜爱她。起初还以为是哄她嫁入慕家，才编造的瞎话。
如今看来老夫人是真心喜爱她！
可娘亲的体己不在父亲手里，却在徐氏手里？
本想问‘为何母亲不让父亲交给我？’
临时改口：“儿媳定是托了娘亲的福，何其有幸，能侍奉娘亲昔日好姐妹。”
忆起旧日时光，徐氏无限感叹说道：“时间白驹过隙，一晃十六载过去，终于完成当年嘱托。”
老人家明白儿媳的不解，没等对方发问，便自顾自的解答：
“当时你父亲已娶了妾室，对你娘亲颇有冷淡。伤心之余，才把项链交给我保管。说这是你外婆给她打造的同龄链，要世代相传下去。”
娘亲的理由看似滴水不漏，深得婆婆的信任。方初筠还是发现了端倪，这个链子绝不是娘亲说的那么简单，它藏着秘密。
徐氏帮其戴好链子后，慎重其事的叮嘱道：“链子细小可以藏匿在衣领处，今非昔比，切莫露出链子扎眼，以免惹来祸端。”
方初筠肃穆答：“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末了，徐氏喟叹一声：“我也有些乏了，你也下去吧。”
方初筠起立规规矩矩佛身，退出房门，唤桂嬷嬷进屋伺候老夫人就寝。
回来的路上，方初筠摸了摸脖颈处，一直若有所思。
顿了顿，她停住脚步，偏头吩咐小瑶：“去房间把大公子的皮裘披风拿来。”
“是。”
顷刻后，方初筠拿着皮裘踏进灵堂。夜里寒风凛冽，守灵的白幔被吹得乱舞。
老远处就闻见哭泣与叹息声，慕之寒，慕之鉴，还有几个守灵的下人都围在灵盆前烧纸。
慕之寒面朝灵堂，聚精会神烧纸，并未留意背后来人。直至皮裘披在肩上，才猛然回头。
俊脸一皱，还未开口，对方已抢他一步，“时辰还早，我再守会，给公公多烧点钱纸。”
慕之寒颔首，小夫妻俩不再言语，默默的往火盆中递着钱纸。
随着慕色越来越浓，整个灵堂愈发显得凄冷悲凉。如同府中上下，人人惆怅的心情。
翌日，慕大将军的棺材在不得不从简的安排下，入土下葬了。
方初筠在心中默默地祈祷，愿老人家真的能入土为安。
就在葬礼结束后，宫中又传来一道圣旨。府中的人都诚惶诚恐，齐齐跪在圣旨前，静静聆听。
为首的太监拉开圣卷，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其徐氏年迈多病，无法适从长途跋涉的流放，故赦免徐氏流放，钦此！”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慕之寒激动不已，带领全府磕头谢恩：陛下仁慈，谢主隆恩。
但是慕家所有人都要被流放，慕宅也会被朝廷收回。把老夫人安排在何处才比较妥当？
徐氏的娘家远在江南，路途遥远且时间仓促，尚无人可送。
焦虑之际，方元康挺身而出，揽下此事。将徐氏暂且收留在方府，再寄信江南娘家，让其亲信来都接老夫人。
方元康与慕大将军昔日兄弟情深，如今慕之寒又是他的半子，危难当头，理应帮衬。
徐氏捂着拍子，神色虚弱，不甚放心，语重心长地叮嘱小夫妻俩：
“虽说陛下圣恩，慕家上下并未沦为流犯，却不似普通百姓，是带着罪过的庶民。到了南蛮之地后，切莫显露纨绔子弟作派，叫人看不起了，也会惹来麻烦。”
顿了顿又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握着，满是担忧道：
“委屈筠儿了，这才刚进门就遭此大劫，为娘于心不忍啊。今后你可一定要与寒儿同甘共苦，切莫嫌弃。以寒儿的才华，想要慕家东山再起，并非不可能之事。”
方初筠当即表明心态，宽慰老夫人：“母亲无须担忧，我既已嫁入慕家，便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任何时候都会以夫为天。”
“好好，我的好儿媳。”徐氏憔悴的面容终于露出多日来，难得的一丝笑容。
慕之寒面色凝重，他无法笑起来。定睛扫视了妻子一眼，这真的是当初不愿嫁他，而落水轻生的方初筠吗？
次日，流放启程的日子。
大将军府围满了人群，除了府中百余口，还有相送的亲朋挚友。离别的场面甚是惆怅，徐氏反复交代叮嘱，似是都有不说尽的担忧。
慕之寒耐心的聆听，丝毫没有昔日嫌弃母亲啰嗦的心情。这一去前途未卜，等他日再相聚不知道要何年何月？能多陪伴母亲是一会也是一种安慰。
方元康又何尝不是呢，这几日的担忧与奔波都让双鬓起了微微的白霜，他对爱女的叮嘱也是一长串。
在他身后还有一老一少两位同伴。这就是方元康续弦之妻张氏，及同父异母的妹妹，张氏之女方落落。
在原主的记忆里，对这母女倆接触甚少。自从母亲病故后，方初筠就从东院搬到了西苑。张氏及妹妹住进了东院，但父亲有令，张氏母女不得踏入西苑。
直至方初筠成年后，对东院的人都不熟稔，张氏为父亲生了一女一男龙凤胎。也就是说方落落是龙凤胎，她上面还有一个大了五分钟的哥哥方聪聪。
方聪聪没有来送行，方初筠不明白张氏母女是因父亲之意来送行，还是内心牵挂与不舍她？
人之初性本善，方初筠宁愿相信是后者。她与张氏母女素未发生过矛盾，如今被贬为庶民，又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南蛮僻地，更是无法与妹妹争宠。
王氏落泪拭帕，以长辈的身份叮嘱方初筠数言。气氛融洽，母女三人说了几句体己话。
便听押解的官差大声呵斥：“时辰不早，大家都排好队，上脚镣。”
末了，为首的官差拿起皮鞭在空中一甩“噼啪”一声脆响，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其他官差纷纷给众人绑上脚链。
按照正常的规矩，流放的犯人都应在脖颈处套以木枷。再拷手镣与脚镣，为了就是让流犯受罪，不能在流放的途中轻松徒行。
但慕家不同，陛下亲谕，慕家不是流犯只是庶民，押解路途不用服木枷之刑。但是经过城集中心，人多眼杂唯恐有人趁乱逃跑，凡过城集之时，必须绑以脚镣。须臾后，慕家百余来口都上绑上脚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