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隔壁有没有姓西门的
声音很熟悉，起码是对这具身体而言。
武子逸愣了一下，前脚刚迈过门槛，却听到‘砰’的一声，小院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哭爹喊娘的滚了进来。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武子逸定了定神，连忙迎了出去。
这个滚进老宅的胖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兄长，一奶同胞的武大。
“二郎救我，二郎救我啊，他们这是黑店，黑店呐。我不过是随意的要了一桌酒席，他们就敢跟我要三百钱呐，黑了心肝啊。”
武大哭爹喊娘的滚进院子，抓着武子逸的胳膊就是一顿抱头痛哭。
武子逸还没开口，便见到紧跟着老大进来的是一个带着小毡帽的小厮，见到武大倒打一把，本就不善的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
“郎君可不能这样说，我们冯记可是货真价值的老字号，从不做欺瞒之事。何况郎君昨日你点的可都是上好的菜色，每一道都是用了十成十的料。”
“这才刚到破五，寒冬腊月的时节，生杀的牛羊鸡鸭每一个都是上好的货色。”
小厮吊着脸孔，似乎十分不满。
武子逸摇了摇头，他默默换算了一下宋朝货币的兑换比例，1000钱等于1贯。
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大概是三百元左右。
估摸着小厮嘴里头的食物，这么丰厚的菜色也才三百钱，用人民币计量来看顶了天也就是一百块。在宋朝这年月，还真算不上是有多贵。
只是武子逸摸了摸口袋。
里头空空如也。
如今的武家仅剩下一座老宅，全家的家当恐怕也不超过五十文，别说三百钱了，就是一百钱怕是都摸不出，天知道老大哪里来的胆气竟然敢在青天白日下去酒楼里胡吃海喝，还吃了霸王餐。
他真不知道自己个儿根本掏不出半个大钱儿来？
“勿怪，家兄莽撞，还请多担待。鄙人是他的胞弟，在这里给兄台赔礼了。我们一家刚回天长，多有不对。此番实在是家兄不该，还请不要见怪。”
武子逸拱了拱手，开口道。
“小郎君客气了，某如何敢当，郎君莫要如此。”
闻声，小厮面色稍缓，他拱手还礼，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眼前这小郎君挽着发簪，明显是秀才，是读书人，可竟然跟自己一个小厮如此客气，免不了心有揣揣。不过念及掌柜的交代，小厮仍是壮着胆气开口道。
“不过，小郎君呐，还请你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个下等人。酒钱是不是结算一下，这年月生意不好做啊，。今儿个是破五，破邪神的日子，掌柜的本来以为是见着了大主顾，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么一茬。”
“这……能否通融通融？”
武子逸泛起了难。
他瞅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低着脑袋看蚂蚁的武大，只能硬着头皮拱了拱手。
“这可不成，掌柜的来时候可是交代了，这酒菜钱可一文都不能少。您是秀才大老爷，可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来之前大郎君可是说过的，到了宅子就一定能领了饭钱。”
“郎君您是文曲星下凡，不和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但您总得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下等人的难处不是？”
小厮壮着胆子吐起了苦水，
大宋科举兴起，读书人的地位很高，换做平时，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再秀才老爷面前这么说话。只是来之前掌柜的下了死命令，要是这三百文拿不回去，就要脱他一层皮。
小厮泛起了难，武子逸的心里头更难。
他恶狠狠的瞪了武大一眼，心中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事儿，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就算是官司打到了知县大老爷那里也是如此。
何况武子逸没打算赖账。
“有钱，我们有钱……”
“二郎，秀春的身契不是还在吗，用那个抵账啊。一个水灵灵的丫鬟放在汴梁城里可是能卖十贯钱的，昨日你不是连那些老妈子都打发了吗。卖了秀春，咱不正好能落下不少？”谁知，武大眼珠滴溜溜一转，适时的出起了主意。
秀春一听，眼睛就红了，她伸手去拉武子逸的袖子，仿佛只要自家二郎同意就要落下泪来。
惹了祸不说，净出什么馊主意。
“闭嘴！”
武子逸拍了拍秀春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扭过头瞪了武大一眼，像是要挖下他一块肉来。
后者缩了缩脖子没敢开口。
自家老二也不知是发了什么失心疯，若是之前武大还能充着兄长的架子和他掰扯几句，可这两日，自家这兄弟竟跟变了个人儿是的，武大完全不是对手。
这才一怒之下离了家门，天寒地冻之下才打起了吃霸王餐的主意。
“阁下勿怪，今日之事的确是兄长不对，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你放心便是，我是读书人自然不会赖账，不过在下的确有难言之隐，囊中羞涩。”
“还请高抬贵手，只求贵酒楼能宽限两日。不过在下也不会让你为难便是，你等等……”
武子逸说完，扭头进了屋。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了一方砚台。
砚台很新，墨香浓郁，一看就是一方好砚。
这是武坡尚未下狱之前采买的文房四宝，价值不菲。本指望着武子逸奋发图强，考取个贡生，却没想到世事难料，飞来横祸，武子逸也无心读书这才将这一方砚也留了下来。
“这如何使得？”
小厮想要推却，毕竟，一方好砚的价值可不是一顿酒菜能比的。不过武子逸此刻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又连道几句，小厮只能拿着砚台离去。
见到债主离开，武大这才从武子逸的身后钻了出来。
颇有不满。
“二郎这是何意，那一方砚台可是父亲送给你的，全指望着你能飞黄腾达，来日出人头地。何况，那一方砚台可不止300钱，这一次可亏本了啊。”
原来是舍不得钱。
武子逸抻着脸看了武大一眼，后者打了个哆嗦山笑两声，自知心虚只得灰溜溜的进了屋，酒足饭饱，自然是犯了懒病。不多时就响起了呼噜声。
难呐。
武子逸脸色黑了一下，看着混吃等死，烂泥扶不上墙的兄长，只觉得前途无比黑暗。
“二郎，不然你就卖了秀春吧。”
就在武子逸感叹的时候，秀春的声音弱弱的响了起来。
“想啥呢，之前不是才说过不会打发了你？秀春，别想那么多，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又不是家里那些被打发走的老婆子，我让他们走，是因为他们有能力在这世道里找一个活计养活自己。”
“你可不一样，何况，我也舍不得。”
武子逸笑着安慰道。
就算是一条狗拴在身旁十几年都有感情，何况照顾了他十几年饮食起居的贴身婢女？哪怕享受的不是武子逸，可脑海里头的记忆却是真真儿的。
“可是……”
秀春欲言又止。
她抬眼瞅了瞅里屋，武大的呼噜声愈发大了。
也是，武家现在这德行全靠着这一栋老屋遮风挡雨，兜里逃不出三五个子儿来。有武大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当大哥，就算闹出个丁点动静，就是晴天霹雳。
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别担心，有我呢。”
“不过你倒是可以顺便去周围打听打听，问问咱们附近的老邻居家里有没有一个姓西门的家伙。如果是个大官人，那就更好了。”
武子逸撇了撇嘴，开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