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信用卡风波
宋钰蓉窗口来了两个男子，年纪大一些的男子坐到了座位上。他让宋钰蓉给她查一下信用卡的流水。核对过身份证后，宋钰蓉发现信用卡是后面站着的男子的。于是只能把后面那位请来坐。
“师傅，我这个信用卡的流水不对呀。”是那个年老的男子说的。
宋钰蓉听过各种对自己的称呼，有服务员、有美女、有姑娘，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师傅。
“请问哪里不对了？”
“这些钱，我都没花。”
“这卡不是他的吗？他也没花？”宋钰蓉问。
账单上不是大型洗浴中心就是电子商城的花费，看着也不像老年人花的。
“他没花，我上次给他还完钱之后，他就答应我了，他再也不花了。”
又是一个给儿女还信用卡的可怜父母，宋钰蓉心里已经明白了。
“我们银行系统是不可能出错的。”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他儿子问道：“你是不是没花？”他儿子没说话，点了点头。
老人又转向宋钰蓉，“我儿子说他没花，你们银行骗钱。你们骗钱。”他的声音又高又急，引得旁边的客户纷纷侧目。
章莹莹这时候吃完饭已经下来了，她看了两眼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后面小声说，你让他报警。
“这样，你既然觉得你被骗了，您就去报警好吗？您现在的金额已经够立案了。”宋钰蓉说道。
老人又问了两遍他儿子到底花没花，他儿子还是摇头。老人还是嚷嚷着银行骗钱，后面的章莹莹已经失去了耐心，她拿起座机电话。然后对着麦克说：“先生，这样吧，你不会报警，我帮你报，不过，这钱要是你们自己花的，就算报假警，警察会追究你们的。”
窗口外父子两再次对峙，章莹莹已经按了号码，但她大的不是110，她拨的是内部号。
“是我花的。”关键时刻，儿子终于承认了。
电话已经接通，章莹莹说：“彩云，给你听点有意思的事。”彩云不是他们柜面的人，她是楼上授信部门的，由于年纪相仿，又爱听八卦，所以跟柜面人关系还不错。
“啪。”老人重重的给他儿子一个耳光，连电话那边的彩云都听得清清楚楚。
“咋的了？”彩云吓了一跳。
“下班给你讲。”章莹莹挂了电话。
后面的客户赶着办业务，宋钰蓉礼貌地请他们去等候区处理家庭纠纷。在等候区老人又抽了儿子两个耳光。
董小倩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狗屁。他都39了。”章莹莹刚才看过他的身份证，看着他一副扶不上墙的样子又爆了粗口。
白雪说：“他肯定是没结婚，结完婚可能就好了。男人嘛，成熟地晚一点。”
章莹莹本来想反驳，但是想想自己好像在吵架这方便没有雪姐厉害就放弃了。
超姐说：“哎，要是生孩子生到这样的可咋办？”
章莹莹接替宋钰蓉的班，都办了好几笔业务了，那对父子还没走。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女人。应该是那个男子的老婆，因为她说：“爸呀，这个日子我真的是没法跟他过了。他总是这样乱花钱，过不了了。”
女人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也不知道她是说给谁听的。
雪姐也看见他老婆了，知道自己猜错了，“真是啥样人都能找到媳妇！？”
老人说了两句话，章莹莹没听清，只是过了一会儿老人就来窗口给男子还钱了。他拿来的钱虽然什么面值都有，但是都整整齐齐地整理好了，钱上还有很浓的油味。
章莹莹逐张请点，将钱收了进来。
三个人一起出了银行，夫妻两在后面小声说话，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前面的老人，脊梁故意挺得笔直，头却耷拉着。
希望下一次，老人不要再来给儿子还钱了，章莹莹想。但是她知道，就算老人下次不来给儿子还钱了，还有别的老人来给儿女还钱。
到了营业结束时间，保安大哥吃饭去了，营业室的卷帘门还没有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个女子。女子见章莹莹的窗口还有人便朝着她的窗口去了。经章莹莹询问得知这个女子是想办张信用卡，想问问需要什么手续。
章莹莹这周正好还差一张信用卡办卡业务没有完成，索性出去给她办理。填写材料的时候，女子又问道：“有什么证明材料，能办的额度大一点儿？”
“白金卡额度大，不过需要年费，而且审查严格，没有必要。”通常这个年纪的客户听见有年费就不要求额度大了，可是这个客户说：“那就给我办白金卡吧。”
“你要大额度干什么？”章莹莹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我女朋友生病了，我还差不少手术费。我手里没钱，想拿信用卡顶一下。”
“朋友生病？她没有家人吗？”章莹莹以为女朋友就是女性朋友，没当回事，随口一问，
“那个……我们买房子，还有装修，她都出了不少钱和力，就没有什么钱了。”一起买房、一起装修，生病了掏钱，章莹莹这才理解“女朋友”的含义。
“这样吧，要是有房产证和大学毕业证书的话能办下来白金卡的可能性大，你明天带着这些东西再来吧。”眼瞅着白雪回来，章莹莹得回去结账，便跟客户说。
客户千恩万谢地走了，章莹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谢谢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无情的办卡机器而已。
没想到，第二天，那位女士还真来了。
章莹莹有点脸盲，也没认出来那个人，还是超姐先认出来了。“莹莹，你客户来了，你还不出去办卡？”眼看着小贝已经拦住了客户，超姐替章莹莹着急。
“懒得去，太麻烦。”章莹莹刚刚送走一波客户，靠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弹，小贝这个做营销就跟猎狗缠上了猎物一样。她不嫌弃钱多钱少，只要是给钱的业务都干，大到办信用卡、买理财，小到开手机银行，甚至关注微信公号，她都做。章莹莹实在不愿意跟她争。
“你四不是四傻，这个客户可是要办白金卡，一张300块，你干一天也赚不了这些钱。上次让土豆抢走的那个客户买了好几十万的保险，快一万的奖金。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超姐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这个人就是不行，就算她不抢，我也卖不出去保险。”章莹莹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椅子上。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客户，有点怪怪的，我害怕她拿信用卡去套现。
“你就是懒，还找借口。”
“嘿嘿，没错。我就是懒。” 超姐摇摇头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啊！”
就在超姐和章莹莹说话的功夫，小贝已经开始给客户办业务了。
没几天，超姐对着章莹莹空着的工位无奈地说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怎么了？董晓倩伸出脑袋问道？
“你还记得莹莹被小贝抢走那个客户吗？她逾期了，变成不良了，信用卡部找客户经理催收呢。小贝刚才还跟我抱怨，说她不了解那个客户。”超姐跟董晓倩说。
“哼，多损啊！她跟行长也是这么说的。”章莹莹耷拉着一张脸刚刚进柜。
“怎么行长找你了？”
“嗯，刚刚行长找我，说小贝说那个客户是我的，她看我忙，帮忙给办的，她也不了解情况。让我去打听一下客户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还钱，是没有钱，还是忘了。”
“我去，太损了吧。”宋钰蓉说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才不认识那个人呢，绩效钱进谁兜里了是谁客户，跟我没关系。”
“那行长说什么？” “她说，就是找我了解一下情况，让我不要有情绪。”
“那天的监控还在呢，就算魔鬼想偏袒小贝，她也没底气，你不用跟她们生气。”超姐安慰章莹莹。
周一的早上，竟然一个客户也没有，张慕在工位上坐着无聊，于是招手让小贝到她窗口。
“贝贝，我听行长说了，你客户有笔信用卡不良，这事怎么办了？”章莹莹特意将“你客户”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别提了，已经提交到法院，准备打官司了。不过，他们那里案子堆的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好。那个法官还暗示我给他买咖啡机。”
“他怎么暗示你的？”
“他说，听说你们银行的贵宾室可好了，什么牛奶、咖啡都有。他还问我咱们行有没有好用的咖啡机。”
“那你可万幸吧，好歹他没有问你们行有没有好看的小姑娘。”
小贝苦笑。
“你还主动关心她？她差点把这事推到你身上！我要是你才不搭理她呢！”宋钰蓉见小贝走远了，对章莹莹说。
“我也没安什么好心，我要是不关心关心她，怎么知道她现在不开心。”
小贝这笔信用卡不良大概有快十万块，行里倒是不能让她全额赔偿，但是年终绩效肯定会扣减不少。小贝思前想后，还是买了个咖啡机去见法官。
“法官，您看我们的案子……”小贝还没说完，就看见法官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咖啡机。
“你们那个案子，是真的需要排队。你也知道的，最近电信诈骗、金融诈骗特别多。诶，你也买咖啡机了？”法官看见了小贝手里提着的东西。“上次跟你讨论咖啡机，你还说不太懂。这不也买了一个。”法官乐呵呵地说。
“放心吧，这些案子我都会尽快处理的，你不用着急。对了，你们银行的女孩是不是都挺好看的？”
小贝一时不知道说是还是不是，只好说道：“有的银行招聘确实有一些外形要求。”
“你看，我说吧，拿钱来。”
这时小贝才发现，里面的房间还坐着一名法官。他俩刚才在打赌，银行招聘是不是有外貌要求。
小贝拎着咖啡机回到单位，迎面走过来的超姐告诉她：“不用担心了，你那个客户的钱还上了。”
“嗯？怎么突然还上？”
“她女朋友的妈妈来给还的。好像是她女朋友的妈妈以前不同意她们在一起，她俩就私奔了。她女朋友后来生病了，她还一直不离不弃。信用卡套现的钱也是她用来给女朋友治病的。女朋友的妈妈很感动，所以就来把钱还上了。”
钱终于还上了，小贝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她才想起来她的这个客户也是女生。这卡里的爱恨情仇好像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