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多么令人绝望
瞧,这世界多么令人绝望!米若带着苦涩的笑容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眼泪滑落,接着……窗外倾盆大雨。
——————————————————————————————————————————————————
不知过了多久,米若颤抖着站起身来,面色苍白,没有表情的转身,机械般的向前走,走出了墓地。
于是他,出来了。
他看着那块墓碑上黑白色的照片被雨水洗刷的更清亮了些,照片上的女人,优雅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眼神中有种不言而喻的忧伤,或许她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了,或许她早已知道自己陪不了女儿多久了。她的长发轻轻挽起,在后脑勺弄成一个松松发髻,脸颊两旁还有发丝飘扬着,配合上那清幽的眼神让水墨寰的心深深的触动了一下。
他有些可怜她了。
米若回到家中,知道回家要被挨骂,但神情仍旧淡漠。她知道她没错,她只是去看下她妈妈,她有什么错?
“你去哪里了?”耳旁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整个客厅的人听到,也足够威严。
“看我妈妈。”米若嘴唇苍白的没有血色,发尖都湿透了贴在脸上。语气依旧淡漠,米若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便继续朝着里屋走。
“站住!”他的语气变得更重。
米若停下了脚步,她只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他还可以说什么?又要再做辩解么?真的,有的时候辩解多了,那话就像风一样,早已经无感了。
“我没有什么亏欠的,你不用每天都这个态度,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自责,所以我尽量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你还要做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有好好跟我说一句话吗?你一直在怪我……”他的声音渐渐变轻,似乎有了些愧疚。
“我没有。”米若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足够让客厅所有的人听清楚。
“没有?那你摆出这幅脸色给谁看?你以为我就不伤心么?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过?你这孩子能不能多为别人考虑下?今天你去看你妈这么晚才回来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他的语气里满是责怪。
担心?他也会担心自己么?米若想着苦笑,自以为心麻木了,原来还是会微微疼痛么?“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我怎么做?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管是从前或是现在。你说我没有为你考虑过,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才是为你考虑。我觉得我在这个家就是多余的,你们一家三口,我容不进去。”米若稳了下心情,转身将压了这么久的话全说了出来。
‘啪’一巴掌生生的打落在米若脸上,米若嘴角抽动了一下,早该这样的。
“小若,对不起,爸爸,爸爸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打够了么?要不要再来一次?”米若笑了,这笑容像是生生镶嵌在那苍白的小脸上,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害怕过,他的女儿成这样子了,是被他弄成这样的,他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不知如何。
米若见他没有什么动作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门锁轻叩那微妙的声音却使米若毫无预计的哭了出来。
米若跪在门前捂着微微肿起略带刺痛感的左脸,失声痛哭,她抱着自己,霎时间身体好冷,心好疼。这里……不是早已经麻木了么?怎么还会疼呢?米若捂住左心房,勾起了嘴角嘲讽的笑笑。米若心里很清楚,他爱她胜过爱他自己,可是她接受不了这种爱,这种爱让她觉得窒息,与其说她融不进这个家,不如说她不想融进去,她觉得融进去就是背叛妈妈,她好爱她妈妈,好爱好爱,可是现在只剩照片可以怀念。她妈妈已经不在了,可她内心一直都有,她现在要是融进去,她会恨自己。她分的太清楚了,让自己太苦了。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只有她和她妈妈的世界,两个世界的对话,两个灵魂的触碰显得多么可笑可悲啊。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她一直愿意相信她妈妈还活着,她一直守着她妈妈,她没有办法忘记,没有办法放弃。她不是不理解她的爸爸,她只是觉得尴尬,她只是习惯一个人了。
她还记得那年,她蹲坐在医院的一个角落不知抽泣了多久,然后颤抖着说:“妈妈,如果没有人守着你的话,那么就我来守着你;如果没有人爱你的话,我就来爱你;如果没有人相信你还在人间,那么就让我来相信。”
无奈最后白色湮没了一切。
本来快要干了的头发,因为眼泪的浸透,凝结在脸上,这让米若很难受,眼睛涩涩的略微睁大还有些刺痛,左心房的余痛还未停止,就连空气也让人窒息的想哭。
窗外的天气依旧是令人郁闷的阴天,乌云层层叠叠的不准太阳照进来给人一点温暖,瞧,乌云好自私,太阳与乌云做了一番斗争,最终太阳精疲力竭,乌云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它狂妄的,肆无忌惮的霸占了整个天空。落地窗开了一点点缝隙,冷冷的北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毫不怜惜的撕扯着米若,仿佛要把这个瘦小的女孩撕碎。
可是米若早就淡然了,如果风想要吹,那么就吹吧,这一次风将眼泪吹干,是不是下一次就不会再有眼泪落下了?那么就吹吧,用力点,刺骨的风撩起了米若的蝙蝠衫,在她的皮肤上划来划去,米若只觉得刺痛,可又好喜欢这种刺痛,刺骨的疼痛是不是将心里的痛掩盖了些。
最后一眼,米若隔着被风吹的凌乱不堪的秀发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狂风呼号着树木,乌云密布却挤不出一滴雨点,就像米若现在这样。
瞧,这世界多么令人绝望!米若带着苦涩的笑容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眼泪滑落,接着……窗外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