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要做间谍
我能去问乔云祥吗？
问又问什么呢？
我已经心知肚明，不必叨扰他了。
看着清华踱过来的园区主管的眼神，他明白我知道我被调查了，我也明白他知道我明白了。
我有些焦虑，但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我的项目真的如愿得以展开。那得是多少钱啊，如果每份出版物都由我的公司做反盗版的技术支持的话。
我果断地约了我的工程主管。时不我待。
当然，当时我就知道他也会被监视的。
但我没法告诉他他会被跟踪，会被监视！
我的工程主管还没有全职地为我工作，他只是兼职干。我付不起他全职的钱和前程。
中午，我踱步到了创业大厦的另一边，在居民楼里有一个咖啡馆。我在清华这边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这边的居民楼里有咖啡馆，真是一人一世界。
我带着疑惑推门进了这个居民楼里的咖啡馆，不错，还挺大，贵在安静极了。我的工程主管，本土派的牛人，安静地坐在居中的位置上等我。
我看了看四周，三三两两的人，也看不出哪个是特工。
我是相信我被跟踪了的。
特工的全套手段恐怕都用在了我身上。
“Anna，你要的工程计划。”我的工程主管张国威把笔记本电脑推向了我。
还好，我也算是学这个专业的，基本看得懂。
看完，我有点遗憾，如果是硅谷回来的那个牛人又会是怎样的不同。但本土派就是懂行，他其实根本就知道技术不是最重要的解决盗版的方法。做盗版的大都是大网站组织网民做的。
我叫不回硅谷回来的那个牛人，因为他自己干了，做视频，而不是盗版。我心中暗笑，做视频哪个不盗版。
只有这个工程主管张国威了，我要分外地珍惜本土派。
“张国威，下周你请个假吧，杰克要过来参观公司。我指望他做天使投资人呢。”我喝了一口咖啡，挑着眉毛对张国威说。
咖啡馆里安静得很，中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晒在咖啡馆里的书架上，我们的谈话，就算再小声，也被那三三两两的人听着。
张国威抬了戴着眼镜的脸一下，叹了口气，问我：“靠谱吗？”
“还行吧，中关村的大领导亲自接待的。”我不打算把话说满了。
我抬头四周看了看。
那时的我还没有锻炼出一眼就能看出特工来的本领，后来他们跟得太久了，这个本领也就训练出来了。
我看着无辜的张国威，不知道他知道自己被跟踪以后又是什么感想。
我是既焦虑又兴奋的，证明我的报告他们收到了。
他们以后会如何待我端看事情的发展了。
张国威后来是我的公司里唯一一个明显地明白了自己被监视跟踪了的人。其他几个我相信陈凡会调查，但严密地监视恐怕用不着。
张国威仍沉默着，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告诉他他的报酬。
我只能给他画个大饼了。
“张国威，如果杰克投资了，你就过来全职吧。”
张国威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的大饼：“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关键是这个人靠谱不靠谱。”
“你是说有钱没钱？”
“对。”张国威倒坦诚。
“天使投资不需要多少钱，几百万的规模就可以叫天使投资。其实我争取的是金融界里的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他肯投，再带动他的关系一起投，比如投过淘宝的软银一起投，那是大户。”我认真地盯着张国威说下去。技术男一般都对美女迟钝一些，尤其是做他老板的美女，他们就宁可更迟钝一些。“会计老王就是那个人派给我们的。”
到现在我还记得张泽润听我说要他推荐一个会计给我时的得意，那份得意是the ball is played right in my hand（正中我计）的得意。
会计是谁的，公司就是谁的。（我是哭着这样说的）
不过我也没办法，我得吊着他。
张国威不说话了，如果软银投资了，他这个技术男的前程就有了。
我们这些小企业主才不管投资商是哪儿的，即使是日本的，也没关系。
咖啡馆里忽然放起了轻柔的音乐，真是，刚才怎么没想到放。三三两两的人有的走了，有的来了。
谁是特工呢？难道他们还轮班倒，以不被我们看出来？
两条大长腿的张泽润，我为你付出了代价。
自由！
我被监视了，我被跟踪了。
张国威又把工程计划改了改，推过来给我看了看，他也是留了心眼的，真东西真不拿出来给人看。
要知道在同一个领域里，哪怕多说一句话，同领域里的人也能猜出你在做什么，你要怎么做。
我不可以现在找张泽润问问情况吗？
其实不行。
我能告诉他我怀疑我被监视了吗？
其实没法说。
也许当时我说透了，事情会截然地不同，但是，我当时是有信心的，即使被监视了，也是善意地监视。
我的天真。
这是年轻的罪过。
送别了张国威，我在居民楼的树影下一步一步地走了回来。创业大厦的大厅里安静得听得清人们的脚步声，透明的琼顶洒下慷慨的午后的阳光，我仍机警地四下环顾，但我真没本事看出谁是特工，尤其是在城市里。
走进了办公室，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个喷淋装置，就象那后面有眼睛。
小张出去了。
迎接杰克的参观是她现在的大事。
小邢回来了。
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没说什么。
想到特工组织会把我家里也调查个底儿掉，我就愉快不起来。
唯一的工程师谁也不理地坐在座位上，做着他自己根本不信服的反盗版。因为他公开地说人们都在做盗版，哪有做反盗版的，这样是成功不了的。我容忍他。
当然那时我是没有想到小张是出去配合特工组织交待公司的情况去了，而且还签了保密协议。
他们没有接触的也就是我和张国威啊！！
啊啊啊……
为什么？
我真不是美国间谍，也不是中国间谍。想想以前在美国遇到的一个公子哥特意调笑一般地说了他父亲在他出国前嘱咐他的话：既不要给美国做间谍，也不要给中国做间谍。当时还觉得这真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