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我两清,再无瓜葛
南宫姝按了按眉心,总觉得自己近段时间给下人带来了点什么耽于享乐的误解,有些无奈:“……不是,前几日让你买的安神香,香荚玉,天兰,还有甘松那些,随便拿些来。”
白雪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大好意思,转身出去替自家主子将香料拿进来,放在小薰香炉内点上,屋内顿时充满了香而不呛的植物香气。
而后又帮南宫姝整理了一下床榻,掖了掖被角,才退了出去。
南宫姝翻身裹紧被子,嗅了嗅香薰的味道,心里忽然有些惆怅。
明明都是一样的香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人身上的就是要更好闻些。
大抵是只习惯而已。
多过几日就好了。
她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大脑却一片清醒,仍是毫无困意。
显然她还是害怕,毕竟是刺入心脏的疼痛,就算再怎么下定决定,她也只不过是个不满双十的小姑娘。
自小起娇生惯养,稍微磕着绊着长公主就心疼的不得了,宫人们便都要来哄她。
她可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她才不会再容忍外人来随意伤害践踏她。
南宫姝将半张脸埋入被中,强迫自己摈除杂念入睡。
这一夜便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
在心绪不宁的时候,南宫姝很难睡深,几乎一整晚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因此起的也早。
鸡鸣三省时,白雪打着呵欠出来提水,撞见自家主子披着牙白的披风倚在门口,险些被吓得水桶都没提住,还以为撞鬼了。
她连忙跑去把水先放了,回来的时候路过偏屋,又看见那裴公子竟是也早早起了,站在院门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
“裴……公子。”
出于眼前人在郡主眼里的分量,白雪还是客客气气地喊了声。
裴桓宣回过头来,看见是南宫姝身边的婢女,神色一缓,露出个好看的笑来:“主子起了?”
“啊……嗯。”
前一秒面无表情,后一秒笑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白雪一愣,下意识点头。
然后就见裴桓宣上前来接过了她手中洗漱用的铜盆:“我去伺候郡主吧。”
近些日子他时常去伺候,白雪也不觉得突兀,想了想便将活计放心交了过去,叮嘱了下郡主有些起床气,让他仔细些。
裴桓宣心里冷笑,起床气,他还有起床气呢。
不疾不徐走到南宫姝寝殿门口,她人站在那儿,脸色有些苍白,但眸子却是明明亮亮的,见他出现,竟是抿了抿唇,翘起嘴角来。
不同于以往,这个笑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弧度细小,微微露出半边虎牙,又乖又纯,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裴桓宣的气莫名就消了大半。
但这个笑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正如裴桓宣对她难得的好感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昨夜你在哪。”她看着他,语气刻薄讽刺,“救了我一次就不把自己当奴才了?”
“奴不敢。”
裴桓宣温声细语回她,给她浸湿了帕子擦手,动作细致耐心。
南宫姝睡得不好,自然憋着火,于是哼笑一声,拎起半边裙摆,翘起一只脚,雪白的小腿搭在矮凳上,很是肆意,还晃了晃。
裴桓宣抬眸望向她,眼里充满疑惑。
“穿鞋,你是奴才,有没有一点眼色啊,这还要我教你吗?”
少女语气清脆动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折不扣的可恶,裴桓宣狠狠拧了一把帕子,搭在铜盆边上,语气平静:“是。”
他蹲下身,几乎没有半点迟疑,拿过一边的罗袜,眸光掠过她小巧白皙的脚趾,很快移开,动作利索地替她穿上,再套上绣鞋。
末了,蹲着也没起身,低着头道:“郡主,另一只。”
南宫姝就懒懒地换只脚给他。
下人来传金阳公主与三皇子到的时候,南宫姝刚好挽好发,裴桓宣站在一旁替她插上鬓边的珠花与流苏簪。
听到下人的话,她几乎是没有犹豫,提起裙裾便站起来,打开人还要替她梳理发丝的手,抬脚就往外走:“请他们进来。”
裴桓宣手顿在半空,好半晌才放下,将手中木梳搁在妆奁上,跟着出去。
几人相对而行,在寝殿外的回廊上撞面,金阳百无禁忌,当即看着跟在南宫姝身后的裴桓宣便是眼睛一亮:“明珠,这是我送你的那奴儿吧!”
南宫姝点头轻笑:“金阳公主舍不得了?若是舍不得,那我自然不好夺人所好。”
裴桓宣地垂下眼,遮住眼中戾气,乖顺不语。
“那倒不必。”金阳公主嘁了句,摆摆手,“一个奴儿而已,送你就是你的了,不过这么早喊我和三皇兄来,到底是什么事?”
南宫姝这才看向站在金阳旁边的男人。
燕无缺微仰着下巴,无谓地看着她,眸底蕴着冷意,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也对,她只不过是个郡主,离了皇上与长公主,更不成气候,他如果铁了心要杀她取蛊,她根本没法反抗。
所以她才要先发制人。
南宫姝面上仍是带笑:“公主可知当初我为何一心想嫁给三皇子?”
金阳“啊”了一声,摇头,眼神格外亮,闪烁着对八卦的兴趣。
“因为我心口有蛊,这蛊来自三皇子。”
南宫姝一字一句,寥寥几句,便犹如惊雷般在几人之间炸开。
金阳是茫然,裴桓宣是缄默,而燕无缺则是神情一变,面色阴沉,全然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件事来。
“南宫姝!”
燕无缺上前一步,裴桓宣紧跟着上前,以保护的姿态拦在南宫姝身前,紧盯着明显处于怒气边缘的人。
“当初你是立了誓的!”燕无缺面色极其难看,他一直将那件事视为耻辱,自己从不提及,也让南宫姝立下誓言不许提及。
“不错。”南宫姝毫不领情,推开面前的裴桓宣,声音骤冷,“但我今日让你来,便是要物归原主!”
“从此你我两清,再无瓜葛!”
一句斩钉截铁的再无瓜葛,燕无缺却只觉得可笑:“好啊,那你便将东西还回来,顺带还有你这条命,一并还给我!”
自十年前起她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尾巴,费尽心思手段讨他的注意。
这次呢?她又想玩什么花样?燕无缺受够了她层出不穷的小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