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们这是干嘛，”倒在地上的大夫怒意十足的看着高辰，头上的发簪因为撞击的缘故斜挂在头上，显得十分狼狈，他指着唐心，满目通红：“我告诉你！你活不了了！你活不过10岁！”
直到被官差架起身子，大夫还不干休不顾阻拦的要奔向唐心，似有多深的血海深仇一般，满是皱纹的眼眶里皆是仇恨。
唐心属实有些被吓到了，缩着肩膀窝在矮凳的后面，随着大夫的一声声鬼魅般的厉声吼叫，唐心只能无助的退着步子。
苍茫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过后便是轰隆隆的响雷声，淅淅沥沥的雨点砸落在厚实的石砖上，沉闷的让人心慌。
唐心步步后退，突然触碰到了谁的衣角，恐惧让她不敢转头，生怕一个扭头看见的就是某个嬷嬷阴森森缺着门牙的露出怪笑。
冰冷的手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手环住，高辰微微上前一步与唐心并肩，让她能够看清楚站在身边的是谁，放下全身上下的戒备，察觉到唐心眼底的恐惧，高辰低柔轻缓一字一句道：“小姐，别怕，经此大难，往后余生，您一定会福乐康宁。”
明明只是平淡无用的一句话，却渐渐让唐心平静下来，眼底的惧意也皆数散去，好像突然被救赎了似的，笃信一切都会过去，坏人都会受到惩罚。
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白胡子的大夫被架走，看着二婶冒着冷汗，从袖子里抽出帕子颤颤悠悠的擦拭着额间不断冒出的汗水。
当然也顺便看到了拐角处偷偷摸摸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的陌生小厮。
一场自她出生起便筹划的阴谋被揭穿，白胡子的大夫，接生的稳婆、还有决绝狠辣的二婶，一夕之间关于唐家因家财至傻9余载的消息在临清镇内不胫而走。
所有得知前因后果的人都不免唏嘘，更多这个命途多舛小姑娘多了几分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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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唐心便发起了热，孱弱的身体被唐心狠狠鄙视，窗外的雨稀里哗啦的下，屋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下人一会点着暖炉，一会撂下透风的帘子，脚步声一个比一个粗重。
唐心无奈扶额，扫了一眼围坐在屏风外商讨用药事宜的大夫，清一色的男性，清一色的白胡子老头。
这个朝代，是不老做不了大夫么。
熬药之前，唐心略略看了一眼药方，还算中规中矩只是略差写新意，她刚想添加一味药，药方便被堂里的小厮拿走，疾步消失在厅内。
“......”
“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姐，你别怕，”嬷嬷替她拢了拢被子，关切的摸着她发烫的额头，“老爷跟着一起去衙门了，呆会就回，你等会喝了药，睡醒了老爷就已经回了。”
“哦，”唐心不太在意，“辰哥哥呢，他去哪里了？”
“小姐，”嬷嬷难得正色道：“您是大富大贵的矜贵人，之前是生病了才招的高辰，现如今祸害被找到了，送衙门了，日后找了靠谱的大夫，病一定能痊愈的，您以后要嫁的必定是人中龙凤，切不可再叫什么辰哥哥了。”
“......”现实的让她咂舌，但是世故的话不近人情却不免有几分道理。
唐心捂着被子强忍着困意坐在床上等高辰回来，见到清冷单薄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安稳落地，困顿之间朝高辰招了招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糖。
“给，我的？”
“嗯。”唐心咧着嘴笑，“谢你的。”
递出去的糖果重新被放回床沿，“不必，我的职责。”
“不是，”唐心拿起糖果强硬的塞进高辰的手心，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做了好事就应该被表扬。”
攥紧糖果的手紧了又松，被冻的通红的指节随着手中的动作泛着白光，许久之后，就在唐心困得睁不开眼皮之前，终于模模糊糊的看到那粒糖果被郑重其事的放入衣袖，放好之后，通红的指尖还小心翼翼的按了按。
在被困意逼得缴械投降前，唐心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人的衣服，太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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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唐心来这个朝代过的第一个年，前世的所有宛如过眼云烟，她坐在亭子中间将脚伸出围栏外，短呼呼的小腿一荡一荡的，来这之前她在做什么呢。
中医圣手毒形老人的单传弟子，穿越之前18岁的她正在试毒，结果毒量没有掌握好，一命呜呼。
她的师傅是比那个谋害他的白胡子更加年迈的老头，镶着整齐白花花的假牙，整天拿着一袋自制卷烟，有事没事的就拿着烟杆往她头上敲，动作之后永远气呼呼的说：你这丫头，说了千百次，不仅要善医，更要善毒，要么我这一代传到你这里成什么了，你要知道毒也不非一定就是害人。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捂着被敲红的脑子，不边胡乱答应着，一边一头埋进中医典籍，中间被迫学了认真学了一段时间毒，堪堪学了一些皮毛，这次趁着师傅出门，胡乱配伍，自以为是的创新，结果......
唐心看着平静的湖面，那个老头......不会难过吧。
充分理解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唐心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白花花的雾气应着开放的热烈的娇雪寒梅，她愣是提不起一点兴致，说不上惆怅一些什么，但是就好像被逼着告别一切旧事物一般，被才生出的陌生感情弄的莫名惆怅。
“小姐，”高辰拿着粉嫩的外套走进凉亭，“天冷。”
唐心抽着鼻子，拢了拢外套，无趣的掀开眼皮，“不是说了叫你别叫我小姐，”唐心嘀嘀咕咕的低语，“在现代小姐可不是什么好词，”她撑着下巴看着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的高辰，“辰哥哥，你说如果人被逼着适应陌生的环境，不知道缘由，不知道会何时突然离去，是不是还有点吓人。”
他低垂着头，唐心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看他的肩头突然抖了抖，耳边掉落一缕碎发，寒冷冬日里穿的单薄被冻的发红的指尖交叠在身前，默了片刻，高辰恭恭敬敬道：“活着总好过死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