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杀
她不知从哪学来的这气人语气,竭力模仿,听起来十分尴尬。东方远心中一暖,原来这是小幽极小的时候,夏日夜晚有时睡不着,便要自己给她讲故事,他花了许多功夫去学说书,倒也逗得她十分开心,那时伐武殿外有无数萤火虫,皇城又在山上,星空明亮,微风习习,自己正是这样学了不少夸张话语,来哄她开心,原来她竟也还记得。
那御林军几人哪解他做哥哥的柔情,听了这话,差点气晕过去,有一个性子急的,便跃了出来,喝到:“公主既瞧不起我等,便请这位姑娘指引一下鄙人,也让我等知道天外有天。”众人定睛望去,原来这人姓朱名容,性子暴烈,最是受不得气的,使一柄长刀,立功无数,实力过人。
蝶饮翻了翻白眼,心想怎么这御林军跳出来跟人打架,总是要先文绉绉地来一段开场白,莫非这是你们那里的独门法术,可以给自己加属性的?要不是本小姐杂七杂八学了太多东西,这就上去先把你砍翻。
她又仔细望了一下,这朱容腰上那柄长刀也是银色,弧度极小,刃身甚窄,刀柄却长,槽了些纹饰以不易脱手,做工极其精致,斩击起来势必得心应手。这刀通体风格与温时之银枪银剑一致,当日他们斗了许久,那枪上若以魔力贯通,便有丝丝银芒冒出,乃是罕见的神圣属性,把自己那火克的死死的。
蝶饮看小幽喜欢热闹不嫌事大的,便要故意气他一气,因走了出来,拦在庭月面前,笑道:“古人有田忌赛马之说,今天你们人多,难道要以车轮战欺负我家庭月吗?不如这样,我们三个小娃娃与你们三人也来个三局两胜,我是我们的下等马,庭月乃是中等马,小公主却是上等马,你区区一匹下等马,却想拉下我们一员大将吗?未免异想天开。不如先和我过上几招。”
这小萝莉听风蝶饮这番极无理取闹的话,喜得简直要跳起来,她天生爱搞事的,最恨天下太平,眼看着这将军被气的脸冒青烟,心里那是十分高兴。
这朱容被她气的哇哇大叫,早忘了庭月,虽不好一刀把这小姑娘砍成两半,给她狠狠来上两下子那也使得。当下就要挺身向前,亏得被身后众人拉住。
那风蝶饮满肚子都是坏点子,又笑道:“将军不只武力孱弱,脑子也有点不好使,这里人这么多。若不布置一下,伤到小公主,那是你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你却先等一下。”
众人不知她是何用意,便也静静看着,蝶饮抽出腰上的那根长笛,便吹了起来,有股微风逐渐冒了出来,当下人群中便有些骚动,知道她是在放魔法,不过毕竟是小公主邀请来的客人,像朱容等人那么莽撞的毕竟极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拦。
那东方远旁边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容貌苍老,杵了根银杖,身上一席灰衣,当下哼了一声,目光如电,一股无形冲击尖锐地撞了出去,要打断蝶饮之术,若是乐酒在此,当认得出这就是当初在那课上,老师所用的精神法术。
蝶饮虽见得他这动作,半点不担心,手上仍是按着长笛,好整以暇地吹着,果然庭月侧了侧身,伸出右手挡了一挡,也没看清她如何动作,那冲击就此消散无形。那老者本来神态清闲的,只当作小孩子吵吵闹闹,这下却眼神一凛,认真打量起风庭月来。
终于蝶饮慢悠悠地吹完了那首极长的曲子,那长笛中飘出的风围成了一个椭球形,蝶饮笑道你们退后,这飓风障壁逐渐扩大了起来,却留有一个空洞,可供人进去,风本无形,丝毫不影响视线,正是蝶饮当日在新生比试所用的那招。东方远见她考虑周全,更不好拂小幽的兴致,就先不管,也只静静看着。朱容知她何意,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蝶饮偷偷给庭月使了个眼色,”哎,把微雨借给我。”风庭月看她这鬼鬼祟祟的神色实在滑稽,只笑道:”是,是,风大小姐的指令,哪个敢不听?”魔力涌入手上,那柄雾灰色的剑便从虚空中成形,小幽此前相距较远,看不太清,这下却瞅得这剑上有氤氲雾气覆盖,缓缓流动,雾下隐隐有月色冒出,比普通长剑略短,正适合女孩子身高臂长,剑柄上依稀见得纹了个蝴蝶状纹饰,只是看不十分清楚。
庭月笑把这剑扔给她,“你天天不干正事,也只勉勉强强看了点残影剑诀,多长时间没用过正经长剑了,要被揍得哭了鼻子,可别来找我。”那风蝶饮正要走进去,听她这话,便故意笑道:“本来呢你这话甚是,比武斗技,没把趁手的兵刃那怎么使得?亏得对头甚弱,我便让他三分,那也不在话下。”那朱容气到极致,却冷静了下来,周围诸人也都皱起眉头,这小姑娘位面也太过狂妄,确实要教训一下。
东方远小声问旁边的老者,”向先生可知这二人来历?“那人沉吟了一下,也低声道:”是那岛上派来的,不可小看。”他眉头微皱,这白衬衣的小娃娃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貌不惊人,刚才竟轻易地将自己法术的构造散去,法术本是以高妙结构贯以魔力而成,若以外力碰之便会触发设定好的效果,精神法术又极快且无痕迹的,自己虽然不想伤人,她硬挨上一下也就罢了,是怎得无影无踪将其散去的?当下凝神细看。
却说蝶左手握着那剑,便也跳了进去那飓风障壁,笑眯眯对朱容道:”在下乃是月上….“她这打趣之话尚未念完,朱容冷哼一声,将刀一拔,银晃晃一道刀影就斜劈了过去,蝶饮忙滚了一下,这下甚是不雅,衣服都乱了起来,那朱容果真有过人之处,将柄长刀舞的灿若莲花,不给蝶饮喘息时机,这飓风障壁内范围本来不大,蝶饮腾挪躲闪都不好使力,霎时间就险象环生。
忽然他一刀砍来,那刀刃上有银色魔力闪烁,闪着寒光,蝶饮退在角落里,难以闪躲,便用剑鞘一格,右手抽出长笛向他咽喉捅去,要逼他后退。那朱容看也不看,仍是一往无前劈下去,刀法与剑不同,讲究勇猛凌厉,一往无前,这刀要是收回,不只要重摆架势,此前积累的威势更要断了下来,何况他这刀直如大虎扑击,哪是那么容易挡的下来的?这小姑娘怕是要狠狠砸在地上,长笛不足为惧。
他这刀用了出去,那御林军中有些人又暗暗皱眉,本来两个小姑娘不过是口气大了点,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他这下怕不是要这女孩子断几根肋骨?虽然能治,未免太伤和气,有个姓辞名镜的将军,素来也与朱荣较熟的,身上常备一尾长鞭,这风系法术可拦不住,不欲他惹事,便要出手救人。
他身旁又有一人,姓花名树的,乃是御林军中罕见的走法系的魔导师,看辞镜神色动作,便按住他手,低声道:”不用,那剑十分古怪,结果还未可知“。辞镜一愣,便放下了长鞭,继续看着。
那朱容大喝一声,手上加力,就要砸到那剑鞘上,突然看到蝶饮眼中狡诈神色,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长刀却丝毫不停顿,一往无前劈了下去。那剑受激,雾气忽地大作,散了出去,一股极清澈的月光淡淡冒了出来,
一阵咔嚓之声,那刀砍在雾灰剑鞘上,竟像撞上了一座大山,剑鞘丝毫未动,刀直接就断掉了,刀刃咻地一声弹了出去,唬的朱容连忙躲避,他一招被阻,本来就极难受一口气提不上来的,又被这刀刃逼了一下姿势,蝶饮偷笑着把长笛换了个方向,也不想伤他,横过来一拍,击中了他下颌骨,那长笛中一股呼啸的风声穿了过去,把他震晕在地。众人一时相顾无言,他两人一番相斗,这雾灰色的剑甚至还未出鞘。
蝶饮对着晕过去的朱容笑道:”得罪了“,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若是他听得到,恐怕又要跳起来拼命了。大厅这时无人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小幽主要是看呆了,回过神来才叫道:”哇哦,蝶饮姐姐好厉害,又有进步了!”蝶饮偷笑走到庭月旁边,把剑塞给她,趁机摸了下她手,低声笑道:”不错不错,庭月你魔力没退步,我做姐姐的很欣慰。“风庭月白了她一眼,笑接过这剑,一挥便消散无影,心想蝶饮倒真会取巧,连剑也不拔的。
众人多有见识的,一直冷眼旁观,都明白这红衣服的小姑娘虽然也极厉害,白衬衣的女孩子却更高深莫测,不可小视的。那东方远毕竟是皇子,素日与各方高人谈笑风声的,什么世面没见过?便轻咳了几句,开口道:”这个…”
他正准备找点圆场话,把手下打发了,不要惹小幽生气,他旁边那向姓老者却突然冷冷道:”你与风轻泽是何关系?“这话却是问蝶饮。东方远也愣了一下,倒不气这老者打断他讲话,原来他平素在皇城里十分地位崇高,在先帝还没出生时便已经为皇室效力,大帝本人也敬他几十年来忠心不二,实力高强。
蝶饮庭月讶异地互视一眼,爷爷之名倒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蝶饮忙道:”他是我爷爷,不知…“
这时忽然一道电光闪过,众人一惊,又募得传来雷鸣之声,隐隐夹杂着龙啸,有靠近窗帘的,便拉了一下帘子,船外大雨倾盆,更胜此前,什么都看不清,忽然船轰的一声竟震动了起来,灯光一下全都熄灭,大厅一些没有固定好的杂物便开始滑落,夹杂着其他层的一些呼喊嘈杂之音,十分混乱。
苍夜冷冷看着面前这人,他脚下的翔龙粗重地低鸣着,似乎受了伤,鸢尾把帽子戴上,连着披风护住全身,融入雨中,静静观察者对手。他们此时飞了下来,在水面之上,这人站在一个鲸鱼一样的水生怪物之上,穿着一身黑衣,阴沉地笑着,在雨中更显可恶。苍夜被他偷袭,身上已见了血。
那黑衣人细声细气地笑道:”久闻苍家小少爷惊才绝艳,没想到却也不过如此,你在这雨中已是主场,仍打我不过,不嫌丢人吗。“苍夜并不动怒,此前他们好端端站在云下侦察,隐藏得极好,突然一股怪水从海面上激射而出,直奔他们二来,这龙反应神速,避开了正面冲击,苍夜仍被余波扫中,呼吸不畅,魔力紊乱了起来。
他淡淡道:”我奉命保护骐骥号航行,这里乃是皇室聚会所在,高人数不胜数,不知阁下是何来历,当真不怕死吗?“
那黑衣人怪笑道:”这船内之人恐怕凶多吉少,阁下也要随他们而去了。”说完那大船又砰的晃了一下,激起了极大波浪。
苍夜一凛,分心看了下那艘已然失去灯光的邮轮,在龙的视野下果然隐隐有些法术轰击的痕迹,破了些洞出来,不知潜入了多少人进去。那黑衣人趁他分心,操纵身下怪鱼,连喷了数道奇异水柱出去,这水甚奇,对魔力又极大的骚扰,若撞在身上,体内魔力便上浮下攒,极难控制。
那龙低啸一声,角上雷光闪动,将这水弹开,驱动似电,扭了下身子,尾部狠狠的扫向这鱼。龙本是天空水中最高贵的生物,万物见了无不退避三舍,心怀敬畏,这鱼却丝毫不惧,露出森然大口,看准时机,竟而一跃而起,咬住了龙尾,把它拽向水中。
龙上二人本牢牢站在上面,这下一阵极大晃动,竟被跌了下来,鸢尾此前一直观察着这黑衣人动作、神态、话语习惯,这下不能再等,便抱起苍夜,轻轻落在水中,竟没沉入,双脚踏在水面上,她身旁一股淡紫色的气扩散开来,很快失去痕迹,苍夜却感到仿佛自己全身上下都在被一双眼睛凝视着。那黑衣人却随鱼一起栽入了海下,雨水打在上面,苍夜丝毫看不清下面情形,只听得到那龙闷声痛吼着。
鸢尾盯着水面,简短的说道:“施法,另一条龙,做的到吗?”苍夜点了点头,便开始念那古奥莫测的咒文,庞大的魔力聚集起来,准备连接召唤翔龙的通道。那水下又翻腾了一阵,突然静止了下来,苍夜的咒文还没念完,鸢尾皱了皱眉,她抱着苍夜,手上很难做出动作,便在水上跑了起来,那水下一股暗影如影随形,紧咬着她不放,终究它速度更快,从水下急速跃了出来,要将她吞掉。
鸢尾别无他法,止住脚步,一扭一拽,狠狠将苍夜抛向天空,那怪鱼血口大张,露出扁而薄的利齿,闪着寒光,就要闭合。鸢尾手上早已握着腰上那柄霰弹枪一样的东西,行云流水般摆好姿势,注入魔力,瞄准,那枪口嗡嗡得响着,一股可怕的魔力急速的压缩着,然后无声无息地闪了一下,又砰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枪上喷出蓝紫色的气,将那怪鱼口部打的血肉模糊,巨大的反弹力将她向上弹了出去,那鱼却被砸进海里。
苍夜控魔技巧极高,又一向冷静淡然的,在空中也不惊慌,早精准地念完了咒语,乘着另一条龙将她接下。鸢尾丝毫不迟疑,将霰弹枪插回,披风扔掉,露出背上另一管极粗的枪,那枪通体漆黑,枪管极长,造型古朴,她默默将那枪拿下,只说了一句,“保护我”,便闭上一眼,瞄准那鱼沉入的位置,一根极细的红线射了出去,似乎感知得到水下形势。
苍夜也不多言,运起剩余的魔力架起一个幽蓝色的电弧护盾,小心地将龙稍微向上拉了一下。那水中又是几道水柱射了出来,狠狠撞在这护盾上,激起无数电弧,炸裂在空中,渗入雨中,那盾也翩然消散,一阵细声细气的怪笑传来,十分摄人心神,黑衣人乘着那鱼又跃了出来,那怪物头部已然不成形状,血肉模糊,十分可怖,却还行动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