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万般无奈皆因求

我不好意思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本子掌心大小，很薄，大概也就十几页，是男科医院做宣传用的。一两个阿姨或者老大爷在路口一堵，看见行人或者电动车就主动给一个。我原本计划买一个好一点的记事本，要不这样太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了，也显得自己不够重视这份工作，可昨天不知怎么就忘了这事，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才发现，那个时间文具用品店也没有开门，小区门口的小卖店倒是开门了，可卖的是小学生用的那种练习本。我一眼看见在茶几上有这么一个小本，是昨天自己出门在去买衣服的路上收到的，当时只是顺手仍在了小绵羊前面的置物处，没想到昨天的无心之举反而今天派上了用场。我决定先用它对付一上午，等中午吃饭时再趁机把笔记本补上。

我把有些皱巴的本子小心的放在了会议桌上，沈经理盯着我的本子看了许久，沉默不语，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就用它记公司的培训内容？”

我赶紧解释道：“我刚搬家，笔记本都找不见了，我先用它记着，等中午吃饭时就去买个新的。”听我说完后，沈经理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沈经理翻开了她的笔记本，开始了讲了起来。内容无非是关于公司一些基本情况，未来的发展计划，公司的企业文化，使命等。沈经理一边说，我一边拿笔记在了本子上，每一个小时休息一次，我就喝喝水或者去卫生间解决解决身体的新陈代谢。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问沈经理在哪里可以抽烟，沈经理笑了笑，告诉我去卫生间或者在走廊里挑没人的地方，把窗户打开通风后，就可以抽了，但千万别被物业抓住，如果抓住了是会罚公司钱的。我又想问卫生间和走廊不是贴着禁止吸烟的警示牌吗，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可想了想就没问出口，既然沈经理说能抽，那肯定是经验之谈，公司的其他男员工应该也是这样解决烟瘾的，既然大家都这么做，那就法不责众了，自己跟着一起就是。

我就这样在写写停停中度过了上午的时间，沈经理抬起了胳膊，看了一眼手表，对我道：“再有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中午休息时间，等到了时间你去吃点饭，顺便休息休息。”我确实是有些累了，一个是天气闷热，会议室里就我和沈经理两个人，没开空调，二是一上午写了那么多的字，自己打毕业以后，还是头一次这么用功，一时没适应。我伸了伸腰，不禁打了个哈气，问道：“沈经理，你一般都在哪吃饭啊？”沈经理看了我一眼，估计她会错了意，以为我是让她请吃饭，她说自己有时候自己带饭，有时候点外卖，今天外卖已经点好了，一会就送到。我一下反应了过来，一个新员工这么问老员工，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真会让人误会。我赶紧说我自己愿意吃面，去哪能吃到。沈经理说你下楼顺着新华路往北走，大概一百米，中午那个地方有很多卖吃的摊贩，你想吃的应该都能买到。我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说谢谢沈经理了。

等到了十二点，我和沈经理在十三楼的电梯旁分开后，自己进了电梯。电梯下行的时间里，我还在琢磨沈经理为什么会选择上行的电梯，难道她闺蜜或者男朋友也在这个大厦的其他公司工作？我决定还是不问为好，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我按照她说的路线，顺利的找到了吃的。还真像沈经理所说，一排排的小推车，烟火缭绕，应有尽有。看样子这些摊贩应该每天收入不菲，附近的办公大厦多，自然而然的上班族也多，需求量大。我跟着人流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买了一份盒饭，我觉得还是盒饭最实在，有菜有肉，营养也足，既不贵还能吃饱。可我拿着打包好的盒饭时却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自己去哪去吃。要是去接待室，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擦好的茶几，让自己弄上汤汤水水的，人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愿意。即使自己吃后打扫了茶几，但油渍难除，难免会留下些许印记，再说我看她们的抹布都洗的干干净净，就只把她们的抹布弄脏也觉得很是不妥。想想有些得不偿失，还是不去接待室为好。要是去会议室也是面临着同样的境况，再说沈经理已经把门锁了，我总不好让人在休息时间为自己来开门。思来想去，干脆心一横，走到路旁的休闲石椅上吃了起来。可能是我的吃相有些狼狈，看见我的人都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不以为然，我只想快点吃完，好赶紧回接待室去吹空调，这大太阳的，实在是让人不好消受。

下午培训开始前，沈经理先跟我寒暄了几句。她问我中午吃的什么，休息的怎么样之类的问题。我则如实回答了。她看了看我新买的笔记本，笑问道：“你怎么不去接待室去吃啊，那有空调，总比在外面晒着要好？”我就把自己的顾虑跟她说了，她说道：“那有什么，她们前台那些人中午都在接待室吃饭，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下次就到我们销售的办公室来。”估计她是觉得接待室里全是女孩，中午休息时间，吃过饭后有的人会午睡，夏天穿的还都是薄的衬衫，我一个大男人凑过去的话多少会有些不妥。我问道：“那我们的办公室在哪？”沈经理想也没想答道：“16楼啊。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过，是吧？”此时我明白了为什么沈经理在中午休息时间要往楼上去了。我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感觉公司的分布有些奇怪，怎么13楼有会议室，14楼有接待室和总经理室，16楼有销售办公室？何必那么麻烦，都在同一楼层办公多方便。我问了沈经理怎么回事，她说这的办公室难租，当时公司成立时就没有租到一起，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习惯了。我听出了她是公司的元老，更听出了她对公司的感情，一时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公司，有些肃然起敬起来。我问道：“你在这工作多久了？”沈经理想了想道：“我从毕业就来这了，一晃也五，六年了。我是真的亲身经历了公司的发展，深有感触。你要努力啊，尽快成长起来，公司发展的这么快，到处都缺人，只要你努力，还是很有机会的。你看我不就是个例子嘛？”我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自己要努力，伴随而来的是一股豪情和对未来的憧憬。

下午是最难熬的，天气最热，人最犯困。我强打精神，不停的给自己鼓气，终于是挺了过来，圆满的完成了一天的培训任务。

下班后我骑着小绵羊往家走的时候脸上挂满了得意，觉得自己当初做出离开工厂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想着想着，我忽然想到了大黄，因为毕竟自己多少是受了大黄的影响才做出了脱离工厂的决定。我赶紧调转车头，往康远公司骑去。

我从胜利街拐到了新华路上，康远公司所在的大厦在新华路的中间位置。没过几分钟，我就找到了位置，这个时间正是下班点，我看见从大厦出来一波一波的人，喜笑颜开的找着自己的交通工具，然后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了。我进了大厦，坐到了七楼，习惯性的往左边一扭头，就看见了康远养老产业有限责任公司的字样。我走了过去，趴在玻璃门上使劲的往里看，一个像屏风一样的背景墙挡住了视线，上面写着大大的康远字样，紧接着在下面写着健康晚年，幸福长远。我用双手聚拢光线，往左右看去，背景墙的右边是前台，前台桌上空无一物，左边则能看见屋子里散乱的放着一堆桌椅，地下的地毯也胡乱的卷曲着。我边走边观察着，康远的确够气派，整整租了多半个楼层。我在走廊的墙壁上看见挂着数块奖牌，走过去一看有苹果商会荣誉会员，苹果先进公司，苹果精神文明荣誉称号等一系列奖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有二三十块之多。奖牌旁边是公司创始人乔军的一副巨大照片和简介，然后是公司的有些员工的照片和介绍。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心想这些表面的东西确实是能轻易的获得不知内情人的信任。正在我觉得毫无头绪时，我突然看见在员工风采一栏中，大黄出现在一张照片里，那张照片的背景应该是康远公司的全体员工出去游玩或者是拓展时拍下来的。两组人正在拔河，大黄在右面的一侧，他个子高，在最后面的位置。正在我反复确认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你干啥呢？”我被吓得一机灵，回头一看原来是巡逻的保安，他大概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正警惕的盯着我。正在我开口犹豫如何回答时，估计是保安看见我穿的白衬衫了，以为我是这个大厦其他公司的，就问道：“下班不回家，在这转悠什么呢？”我想了想，说道：“我有个亲戚钱被他骗走了，这不，我过来看看。”我边说边指向了乔军的照片。保安听我说完，深有感触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行啦，这钱只定是找不回来了，认命吧。我有个老朋友也被骗了，警察局都去了无数次了，可到头来怎么样，连这个乔军的影子都没抓着。听说人家早就把钱转到国外去了，我上次听过是什么国家来的，我想想，哎，爱哪个国家就哪个国家吧，反正是不抓住乔军，这钱连警察都没办法弄回来。说不定这段时间乔军早就把钱给败霍出去了，在国外买了豪宅，豪车，再包几个情人，还能剩下多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买了豪宅豪车之类的？”保安笑了笑，道：“我猜的呗。这男人嘛，都一个样，有钱后还能有几个还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话了，指着照片上的大黄问道：“老大哥，您帮着看看，这个人你有印象吗？”保安顺着我指的位置仔细的看了好一段时间，喃喃了一会，最后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有几回他跟着乔军晚上来公司，我还打招呼来着，问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乔军说公司还有点事，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走了。对，没错，就是他，满头的黄毛。”

我赶紧问道：“那你知道他和康远有什么关系吗，我亲戚的钱就是被他骗走的？”保安想了想，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事你得去问警察。你要问我的话，我说有关系吧，他还没在康远上过班，这间大厦每家公司我都记在心里呢，确实没见你说的这个人来上过班，你要说没关系吧，他照片还在这摆着，这我真说不好。”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疑虑更重了，一时陷入了沉思。保安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回去吧，别在这事上太较真了，钱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前段时间来的人中，有好几个当场就昏了过去，直接去了急救中心，能不能出来都两说。你也好好劝劝你亲戚，想开点。”

我点了点头，他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说道：“回去吧，我也要接着巡逻去了，你在这我不好解释啊。”我知道他们一般在下班后要在大厦里从上到下走一遍，确认每家公司的情况，没人的锁没锁门，有加班的加班到几点，有没有陌生人逗留等，都要一一上报。我也不好让他太为难，只好道了一声谢，转身向电梯走去。他看着我的背影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我脑袋里一直思绪不断，我想过要给沈警官打电话，但好像电视里演过，警方在未侦破案件时，关于案件的一切事情对外都保密，估计自己问也白问。我忽然想到，按理说墙上的照片应该算是重要证据了，那为什么沈警官没都拿走呢，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沈警官拿到了底版，毕竟墙上的照片只是一部分，底版肯定更多，留在这说不定是为了那些上当的人能来辨认，这样到警局报案时应该省了许多麻烦。或者是知情人看见也能到他那举报，我不明所以，觉得应该是自己想的这样。

回去的路上我买了点菜，想着晚饭就简单的对付一下。刚到家，就接到了马清娟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马姐的字样，一阵诧异，随即心里狂喜，以为是她和冷洪波想通了，要把房子过户给自己，赶紧接起了电话，客气道：“你好马姐。”我猜想她的语气肯定不会太好，毕竟谁遇到这事也不能轻易过的去。

我不知道她在电话到底什么表情，但电话里传来了她笑呵呵的声音，说道：“小赵老弟啊，最近忙什么呢？”我赶紧敷衍两句，希望快一点步入正题。

她又说道：“我打电话也没别的意思，这不是上次咱们闹的挺不愉快嘛，我这两天也反思了一下，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寻思着看你最近哪天方便，我摆一桌，给兄弟你道个歉，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嘛，以后山不转水转，日子还长着呢，哪能把关系给闹僵了，你说是不是？”

马清娟转变的有点快，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赶紧顺着她，说道：“马姐说的是，要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哪好意思让马姐破费，这样吧，你就给兄弟个机会，地方你挑，我来买单，你总得兄弟个机会，让我表表诚意吧？”

马清娟在买单这个问题上跟我扯皮了几句，我实在是没听出来她打来电话的意图，就说道：“马姐，咱们都是痛快人，吃饭的事好说，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啊，有话您就直说？”

马清娟显然犹豫了一下，说道：“兄弟你想多了，马姐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个饭。”

我见她支吾不说，心里顿时一阵不妙，看来不是她主动过户这事，那自己跟她吃饭也就可有可无了，自己总不能为了一顿饭就不要房子了吧？我激了她一下，说道：“马姐，吃饭的事您看能不能容我两天，不是兄弟我不识好歹，真是因为兄弟我刚换了工作，好多事还没弄清呢，一时半会的还真抽不开身，我估计我这一段时间都得加班。”

我说的话显然起了作用，马清娟一听我最近都没时间，就在电话里说道：“小赵老弟，是这样的，你看房子这事吧，咱们还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再怎么说我也是受害者。我再拿出二十万给你，你当初的房子也就值五十多万，我们是四十万买的，我把差价补给你，你就把房子让给我们吧？我们是真不容易啊，抛家舍业的来到你们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马清娟说着说着就哀求起来。

我终于知道了她的意图，我那房子是学区房，没涨价之前就一平一万五了，现在房价蹭蹭上涨，都快奔一平两万去了，我肯定不能二十万就让给她。我说道：“马姐，你要说别的事，只要兄弟我能帮上忙的，我绝不推辞，但房子这事我们还是别再说别的了，这房子再怎么说也是我爷留给我的，它是我对我爷爷的唯一念想儿，这真不是钱的事儿。”

马清娟试探的问道：“真不能商量商量吗？”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

马清娟见我态度坚决，立马变了语气，叫道：“那这二十万我还不给了，我倒要看看，就算你告赢了官司，换房本的时候我不到场，我看你怎么过户。”

我不想跟她再说下去了，直接挂了电话，点上一支烟，默默的坐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