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求利岂能不问因

张瑞明发了一会呆，随后走到树根底下坐在了石阶上，我见他回过了神，也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我试探的问道：“瑞明，我想问你件事儿，你说咱们公司的这些画啊，瓶啊什么的，是真的吗？有没有投资价值，要是有的话，我还在想，自己要不要也买一个拿回家放着？”

张瑞明想了想，说道：“你要问有没有投资价值，这个我还真说不好。那些东西能不能涨价，这谁能说的准呢？就算能涨，那也得靠个人的眼力不是，不能都涨吧？你要说是不是真的，我感觉应该没啥问题，毕竟公司跟那些画家签的合同都是真的，这个做不了假。你要是真想买的话，我也不拦你，反正我们公司的其他人是没有买的，你自己衡量吧!”

我又问道：“对了，我还想问一下，咱们公司发工资的账户是公户还是个人账户？”

张瑞明疑惑道：“你问这个干啥？这个我还真没留意过，你等等，我确认一下。”他边说边掏出手机，解锁后打开了手机银行。

这时陈霞在一旁不知怎么又发上火了，叫道：“你别没事瞎操心，工资按时发给你就完了呗，你又不是公司老板，管那么多干啥。一天挣点钱就瞎炫耀，有什么可炫耀的？别得意的太早，万一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呢？”

陈霞绝对是想没事找事，她一句句的出言嘲讽，我确实是有些愠怒了，看了她一眼后，就扭过头，不想再搭理她。可她是那种有火不发出来绝对不消停的性格，直接一下就彻底爆发了，对张瑞明道：“你别理他，有的人啊，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东打听西打听的，干好自己的事得了。”陈霞转过头去又对王珊珊道：“你看见没，有的人不能开单，一开单那尾巴儿就翘到天上去了。你看我干啥，我说你怎么了，你这样我不能说吗，我告诉你，做人要低调，低调懂不懂，做人太高调了是会招人恨的，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

我见陈霞说个没完，本想告诉她消停一会，可刚扭过头去，正好撞上了她的目光，她就把火直接朝我撒了过来。张瑞明见状忙起身打着原场。张瑞明对我使个眼色，说道：“刚平，去帮我买盒烟呗？”我知道他是想把我支开，我在那的话，陈霞肯定没完没了。我见马上就要打听出点事了，或许就能借此判断出公司的一点眉目，硬生生的被陈霞给搅黄了，心里一股火顿时往上冲，但又不能跟陈霞一个女的在大街上吵吵嚷嚷，只能硬憋着走到小绵羊旁，开锁骑了上去，我把火气都释放在了小绵羊的电门上，使出吃奶的劲头把电门一下拧到头，小绵羊嗖的一下串了出去。我瞥了一眼目露得意的陈霞，暗暗的骂了几句，随后远离了这个是非地。

骑了挺长一段时间，心里的怒气总算是顺了下来。我到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郁闷的灌了一大口，心里劝解着自己，想道：“别生气了，跟陈霞一样的那还有个完，不得自己把自己气死。有跟她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多想想王奶奶的事呢？看来自己今天是无功而返了，明天吧，再试着多换几个方法，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点什么。”我叹了一口气，走到阴凉处小绵羊的踏板前，一下坐了上去，身子往后一靠，躺在了小绵羊的座椅上，一支胳膊放在了肚子上，一支挡在了眼睛上，闭目养神起来。小绵羊太小了，我多半个身子都耷拉在踏板上，时不时的还往下滑溜，实在不是很舒服，但有肯定胜于无，这大热天的，得休息一会是一会。

当天晚上我想了许多，但怎么也是毫无头绪，完全判断不出来公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样子凡是工作的员工，除了核心的那几个，根本也是毫无所知，我总不能找到他们去询问，那样肯定打草惊蛇了。我想着如果贸然的告诉王奶奶，可又怕自己捕风捉影，耽误了王奶奶赚钱，可不告诉她把，心里确实难安。就这样左思右想在深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我起的有点晚，卡着时间到公司打了卡，我一进办公室就见到其他人都在等着自己，见自己一到，马上开始了早会。早会偶尔的跳跳舞，或者做做游戏，然后每个人说出当天的计划，经理再给大家打气，或者施加点压力，反正是形式大于实际意义。记得以前在网上有个观点，凡是这种开早晚会的公司，让员工当街跳舞，被路人当猴来观赏的公司都是没把员工的尊严放到第一位，公司是站在高处奴役着员工的思路。如果员工愿意也未尝不可，但我相信大多数的员工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来做这些。毕竟大家是出来工作的，又不是让你拿来取乐的。要是赚不到钱的话，无法维持生活，还不了房贷车贷，哪用的着公司来用这种形式给大家打气，现实就逼着大家竭尽全力了。我非常赞同这种观点，但人在屋檐下，真是不得不低头。好在我们要是跳舞的话，是在办公室，还不被其他人所围观，这多少还能让我感觉有一块遮羞布。我每次开早会时都想着：“愿意咋折腾就咋折腾吧，你说跳就跳，你说玩就玩，我就当自己是傻子吧，你愿意咋糊弄就咋糊弄。”

舞还没跳一半，就被冲进来的一群警察给打断了。其中一个警察关掉了音响，大声的命令大家蹲在地上，手放在警察能看得见的地方。起先其他员工和我均是一愣，几个女员工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张大了嘴，差点叫出声来，可她们的眼神碰上警察严厉的警告目光后就都识相的选择闭上了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员工率先照着警察的命令蹲了下去，随后大家纷纷效仿，也蹲了下去。我在蹲下的时候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旁边的陈霞，这时的她花容失色，脸上煞白。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还有闲心胡思乱想，反正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警察身上。当时我蹲下时想的是，陈霞你怎么不跳了，接着跳啊。我们每次跳舞时，我观察过，除了陈霞意犹未尽，脸上露出喜色，能明显的看出她在享受跳舞的过程，仿佛置身于奢华的舞台上，大家都是她的忠实观众。其他的众人，大概都是跟我一个想法，你说愿意跳吧，毕竟大家都出了那个年纪，再说没一个是靠这个吃饭的，你说不愿意跳吧，毕竟受制于人，不跳就是不服从管理，还是能应付就应付吧，反正是身跳心不跳。记得又一次陈霞问别人：“你说我去学跳舞怎么样？”那人不好拂了陈霞的观点，只能连声称是，说道：“有梦想是好的，赶紧去实现吧。”说完就转身走了。随后陈霞，韩新萍和张曦就去舞蹈班报了名。这事本身跟我无关，但是陈霞转身又过来问了我，我清楚的记得她有一回跟我抱怨，说道：“你说我婆婆那个人，不愿意收拾屋子我就不说了。但是连教孩子都不会教，一口的农村土话，把孩子带的管白菜不叫白菜，叫大青。我买了识字的书，合计着没事让她教教，连碰也不碰。哎，我是真没法说她。”当时我就想，你看不上你婆婆就别学什么跳舞啊，你有那时间早点回家自己教教孩子多好呀，何必呢？再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能和韩新萍张曦比吗，人家岁数小，无家无业，根本不用考虑带不带孩子的事。我这人就是不长记性，跟陈霞把实话说了，陈霞又翻脸了，叫道：“我三十怎么了，三十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她是那种幻想着自己被众人所瞩目，是大家的焦点的那种人。我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只好闭上了嘴。

我的思绪一闪而过，幸灾乐祸的快感也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对眼前情况的不解和担忧。我见警察分工明确，一部分人在盯着我们，一部分人快速的整理着大家的电脑，另外几个人快速的拿着相机拍照，随后电脑被一台台的往外搬，时间不长，屋里除了办公桌椅，其余的的所有东西甚至于一张纸片也没留下，都被所搬一空，警察快速并且有条理的把它们整理出了办公室。

这时其中一个经理还在争辩，问他面前的警察道：“我犯了什么法，凭什么这么这么对待我？”警察理都没理他，只是冷冷的说道：“别动！蹲好，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拷起来。”经理见警察态度强硬，只好闭上了嘴巴，乖乖的蹲好了。沈经理举手说道：“警察同志，我怀孕了，您看能不能不让我蹲了，我到墙边站好，保证不乱动！”带队的警察看了看沈经理，似乎是在分辨沈经理说的是真是假，随后默然的点了一下头。沈经理赶紧走到了墙边，双手放在了身前，一动不动的站好了。

警察把一切都做好后，把我们分拨带了出去。我们都被控制在了警察的包围中，一个挨着一个，有序的离开了办公室。我在我那波人的人的前几个，跟着前面的警察下了楼梯，我们没有坐电梯，我猜应该是警察怕我们逃跑，坐电梯容易横生枝节，不好控制。

等出了大厦我一眼看见大厦的门口停了无数辆车，闪着警灯，有武警的，防恐的，公安的等多种警车，我看着无数的警察，心里顿时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政府一下子出动这么多的武装力量，明显广文绝对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案件，要不然不会引起这么高的重视。这时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对我前面带队的警察问道：“你那边走取证好了？”我一眼认出了走过来的警察，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警官。我前面带队的警察立马回道：“领导放心吧，一切都办妥了。”沈警官点了点头，随后往我们这瞥了一眼，正好和我的目光相对，沈警官明显愣了一下，他肯定也认出了我，但他一愣过后立马回过了神，安排其他警察把我们带上了车。

我刚要迈上车就见到有两个武警早在车上严阵以待，眼神威严的注视着我们。我赶紧上了车，和其他人乖乖的坐了下来。我看了一眼，车上除了武警外，还坐了六个我们广文的人。我们刚一坐好，车子就开动了起来，一路警声大作。我透过车窗，看见其他的警察还在忙碌，应该是先把我们押走，剩下的警察还有收尾工作没有做完。

武警把我们押进市局关押室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都是广文的员工，看来这个看守室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我扫视了一圈，没见到有经理及经理以上级别的员工，这个房间关的都是像我这种的小喽啰。经理他们应该是关到了别的地方。大家等到看守的一走远，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每个人无非是想从别人的话语来寻找安慰，以确定他们跟公司的关联不大，看来每个人都隐约明白了，大家被关在这里，肯定是公司出了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自己的观点，最后得出了结论，我们这里的这些人又没有管事的，无一例外都是打工的，人家给工资，我们就干活，天经地义的事，又没犯下多大过错，最后我们这些人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有可能等警察调查完了，我们也就能回家了，我们肯定不会被关的太久。这个结论一得出，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每个人明显的轻松了不少，不像刚刚那样草木皆兵。

他们在议论的时候我一直在听着，没有插话。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虽说自己上学时学了一点法律，但那都是简单的商业法，连法律的皮毛都算不上，更别说今天发生在大家身上的事情，肯定是需要专业的法律知识来解释。

虽然大家得出了结论，但结果没出来之前，大家还是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沉静了一会后又开始议论起来，无非是把刚才的观点又重复了一边，最多谈话的内容加了一些刚刚没有提及到的事情。就这样，议论过后就沉默一段，随后又开始议论起来，周而复始的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还是没有一个能让大家都满意的结论。这个时间大家经过一天的体力和精神的消耗，每个人都饿的咕咕叫了，但一直都没有警察再理我们，我们只好忍着了。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们被一个一个的叫了出去，被叫出去的人就没有再回来过，大家顿时又有点喜出望外了，觉得是录完笔供就能回家了，剩下的人每一个都盼着快点轮到自己，好让这一天的惊吓，不安，和折磨人的饥饿感能早点结束。

等轮到我的时候，我被带到了审讯室，安排坐在了审讯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椅子，就先叫它审讯椅吧。反正是电视里嫌疑犯被审讯时，能被限制行动的那种椅子。我虽然被安排坐进了这种椅子，限制了行动，但是押解我的警察没把我带上手铐。审讯我的是两个年轻警察，看样子跟我差不多大。其中一个问我道：“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工作职责，在广文工作多久了？”

我赶紧一一的回复，我对面的另一个警察赶紧做着笔录。警察又问道：“这么说来你才干了二十来天，而且工作是发传单的，还从来没领过广文的工资？”我赶紧点了点头，说道：“对，是这样的。原本我都要被开除了，因为一个客户都没有，这个月工资能不能给我都说不一定，您今天要是不来的话，我也就这两天就自己离职了。”

警察立刻就笑了，说道：“你之前的同事每一个进来都这么说。”我听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赶紧解释道：“您得相信呀。要不您问问其他人，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警察根本没听我说什么，低头看着一张打印纸，我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过了一会，警察抬头道：“还算你识相。那你说说你们公司的组织框架和你知道的事情吧？”

我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和盘托出。警察听了一会，摆摆手道：“你挑重点的说，别动不动就你听说，有没有你看见的，或者参与的？”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除了这些，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每天上班就是找小区发传单，干的时间也不长，真没看见或者参与什么。”

警察见从我这问不出来什么了，挥挥手，让人把我带走。临走时让我把笔录签了。等我签好后就被人又带回了关押室，我一下就蒙了，我本以为自己把该说的都交代完后就能离开，怎么也没想又被带了回来，房间里其他的同事看见我后，跟我一样，也蒙了，我们彼此大眼瞪着小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