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4章 推锋镇穴

书名:盗墓:一铲子挖出个西王母本章字数:5925

  我还活着,从我能感觉到背后冰凉的触感以及周身的疼痛,我可以确定。

  但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为什么还能活着?

  怀着困惑,我竭力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我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坐在我身旁。

  我倒抽了一口气。

  现在我已经有点神经质了,刚刚那番惊魂之旅让我此刻对所有“人形”的东西都深感怀疑。

  “你终于醒了。”听见他用人类的语言跟我交流,我顿时松了口气。

  此时我稍微有点清醒了,半坐起来盯着那个人。

  这人身材魁梧,黑色的紧身短袖下露出一双孔武有力的双臂;下半身是一件宽松的工装裤,裤袋里露出把手来,我推测应该是刀子;他的脚下蹬着一双厚实的靴子,我一眼认出来这是军靴。

  大学军训的时候我见教官穿过这种靴子,靴底是钢板,一脚踢出去不死也残。

  “好久不见。”

  闻声,我把目光移到那个人脸上,我忽然意识到这里的光线竟然很明亮。我能看得清他的目光长相,颧骨略高,眼睛有些窄小,脸庞线条削瘦硬利如刀割斧刻出来的一般。

  我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看来你已经把我们忘了。”他说。

  我更加疑惑,这里怎么看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口中说的我们,另一个指谁?

  他笑了,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滑动几下,把屏幕转到面前。

  当我看清屏幕的那一刻,我慌了。

  不等我作出反应,他已经关掉了手机:“可我不会忘了你啊,我的好兄弟,陈思瑜。”

  “你......你是张二胖?!”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来,心中又惊又喜。

  他耸了耸肩。

  “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怎么?你希望我死吗......”我听出来二胖的语气愈渐冷厉。

  他站了起来,从工装裤口袋里噌地拔出一柄军刀。

  我意识到,他是来复仇的。

  其实我早该做好偿命的准备,但我心中的仍有不甘。妮子呢?我还没找到她,我还没跟她道歉。

  “怎么?不跑吗?”

  我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妮子!”二胖怒目圆睁,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恶狠狠瞪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她那么喜欢你,你却没有保护好她!”

  我只能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事到如今,知道二胖活着,我反而如释重负。

  “只是,我死没问题。想请你帮我两个忙,第一是照顾我爸妈还有祖父祖母,我不能膝前尽孝了。第二是找到妮子......”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二胖踏前一步,高举手中的军刀。

  我闭上了眼睛,心想我死的那一瞬间会不会疼。

  然后听着耳边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吱!”

  我明显听见那柄刀刺在皮肉上发出的闷响,可我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只听见一个十分尖锐沙哑的怪叫声从我耳边响起。

  接着,我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我战战兢兢睁开眼睛,发现二胖面无表情地在我对面坐下,正在整理他的行装。

  我满是疑惑的回头。

  我顿时毛骨悚然,掉在地上的竟然是一颗血淋淋、被剥了皮的人头!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人头上遍布的五颜六色的血管。

  这颗头被刺了一刀,但还没有死绝。在地上吱吱吱得哀嚎着,不停打转。

  血蹭了一地,还有满地那五颜六色的黏液。

  我又想起那些青眼蝙蝠自爆的时候,溅我满身的恶心液体。

  待我正欲挪动身体,避开它时。那颗人头突然不叫了,缓缓地转了过来,用那一对白花花的眼球盯着我。

  我心中的一凛。

  看见那遍布头颅的五颜六色血管里的液体开始加速流动。

  我猜到,这家伙难不成也跟那些蝙蝠一样会自爆?

  正这是,一旁的二胖突然发难!

  一个滑铲,一脚踢飞了那颗人头。

  我眼睁睁看着那颗人头在半空中变形,像是一只被拉扯的皮球,嘭得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血浆像雨水般纷纷落下,所落的地方冒气一阵白烟,厚实的冰层眨眼间融化。

  我目瞪口呆,耳边听到二胖解释:“那叫做人面枭,幸好这还只是幼崽,一旦长大了可了不得。你似乎被它盯上了,刚刚准备趁你不注意吸干你的精血。”

  “那它之前怎么不动手?”

  二胖指着我身上的黏液:“应该是在惧怕青眼蝙蝠的血。”

  我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两个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局面。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我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和这死一般的沉寂,先开口搭话:“你当初是怎么逃出去的?”

  二胖眉峰一挑:“你怎么逃出去的,我就怎么逃出去的。”

  我心下一愣,转而变得很心虚。

  之所以我能顺利逃出那座地宫,靠的是我祖父当初教我的风水与浅薄的奇门遁甲。让我即使身处地宫,也能辨别方位,得以逃离。

  虽然我们三个那时候还是不经世事的孩子,遇见那种事本能选择自保很正常,更何况当时我确实没有余力帮助他们。

  但主要的责任仍然在我,如果我不强拉着他们去三尖山探险,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其实我也没有怪你。”二胖说,“毕竟那种事别说是你,就算是搁在一般大人身上,也难保他们不会这么做。”

  “而且,”二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染上抽烟的习惯,“妮子本来就应该死在那里。”

  我愕然:“你什么意思?”

  “小时候,你,我,妮子我们三个最要好。尤其是你,妮子一直很喜欢你,你可能都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私下里妮子还说过要给我当新娘这种话。只是我一直觉得那都是孩子的戏言。

  “所以,他们都没告诉过你。我也是后来从我爹那知道的。”二胖吐出一口烟圈,“你听过河伯娶亲的故事吧?”

  我点了点头。小学课本里西门豹巧断河伯娶亲的故事我至今记忆犹新,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它很正义。

  “你猜那个故事的后续是什么?”

  “正义得到声张,从此人祭的陋习改掉了?”

  “怎么可能。你也是学考古专业的,你应该很清楚中国的传统文化,现实永远比故事来的残酷。”二胖冷笑着说,“真正的人祭是在秦朝才被取代,在此之前中国古代一直有着人祭的传统。”

  “最可笑的是,西门豹虽然阻止了一个无辜少女的悲剧。但换来的确实那一年黄河改道,河水决堤。淹死了无数人。”

  张二胖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还是那张我和妮子还有二胖的合影,我手指轻划,看到的是一块刻满小篆的石板。

  我差不多能解读出来其中的内容。

  大意就是黄河水下有一座龙宫,每年黄河两岸的人都要给河神以生祭。

  再往后又是用不同字体刻写的祭祀时间,最可怕的是,这样的生祭竟然一直持续到了如今的21世纪!

  “这,这.......”我深感封建迷信的罪恶,又说不出话来。

  毕竟历史上数次黄河改道都很诡奇,至今人们无法解释。所以很多人将其归咎到神鬼之说,原本这样的封建迷信不足为虑,可偏偏它却害了无数条生命。

  “本来这样的生祭一年一次。后来秦朝建立,生祭便改成了十年一次。再然后,步入如今的现代社会。人们对这种害人的迷信深恶痛绝,于是那些还执着于生祭传统的人开始有所收敛,改成每百年一次。”

  “既然这样,干嘛不报警?”

  “没人会这么做的。”张二胖看着我,“陈思瑜,你相不相信,在丹江的水下真的有龙宫?”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觉得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龙,恐龙都已经没有了。

  要是真的有龙怎么会有人没见过?更别提什么龙宫了。

  可是,看见二胖那肃穆的神情,我又把这些话憋了回去。

  “就知道你不信。你这种生在阳光下,长在阳光下的三好青年,怎么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张二胖收回目光,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件东西。

  我一看,居然是一个罗盘。

  看见我诧异的眼神,二胖笑了:“怎么?奇怪吗?难道只有你懂风水奇术吗?实话告诉你,我和你一样,也是宗门出身。虽然不如你家老爷子,但我家也是颇有渊源的。”

  “知道左慈吗?”

  我点头。但凡看过《三国演义》的都知道左慈。

  这是一位东汉末年的奇人,传闻他在安徽天柱山修道精通炼丹术,能辟谷、能驱鬼役神。《后汉书.方术列传二》记载他“少有神道”。

  “东汉末年,张角得于吉传授天书,创立太平道。其后他组织百姓发起黄巾起义,最终被剿灭,张氏三兄弟也分别死于起义过程中。”

  “然而不为人知的是,张氏三兄弟的张梁有个后人名叫张禄。黄巾军被剿灭的时候他全家逃过一劫,其后张禄被左慈收为徒弟,并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东晋时期,张禄结合父亲留下的半部《太平清领经》与左慈的道法,创立了乌角道。而我,就是乌角道如今唯一的传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真真想不到,那个从小贪吃、懒惰,憨里憨气的二胖竟然深藏不露。

  他站起来,拿着罗盘来回踱步,口中与我搭话:“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

  “你从那个地宫逃出来以后,去了哪里?”我问。

  “我们搬家了。”二胖回答,“那些人知道了我家的渊源,于是我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说起来,你很久没去看望过你祖父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从你问这个蠢问题我就知道了。你一定不知道大爷大娘也搬走了。”

  “什么?!我祖父祖母也搬走了?!他们去哪了?”我大惊。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比我还要早离开。”二胖说,“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是异类。一旦暴露了,总要迁居。”

  他接着说:“后来我高中毕业就参军了,被派去新疆驻防。唉,那里的古墓可也是不少。”听他的意思,在边疆二胖似乎也没少进古墓。看得出来,参军入伍这些年他变得干练了很多,不仅建了一身膘,为人也稳重很多。

  “那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我又问。

  “当然是因为你来了。”他淡淡一笑,“最近我刚刚退役,想着回来看看,结果昨天就在镇上的市集看见了你。”

  昨天我确实跟刘飒学长到镇上市集采买物品来着。

  “再然后我看你拉了一条安全绳作死往下爬,就知道要出事,于是跟上来。果不其然,”他指着斜上方冰瀑上那一道深深的刻痕,应该是冰镐留下的,“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假装没听见:“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我说谢谢!”我故意拉长音。

  我们俩相视一笑,忽然,他作出噤声的手势:“嘘!有反应了!”

  “反应?什么反应?”我疑惑。

  “这里磁场特殊,我也是试了很多次,罗盘才有反应。”他看向我的手腕,“你的手表借我一用。”

  我把手表摘下来。

  我手腕上的表有些与众不同,不仅有时间刻度,还有日期、天干地支和五行八卦,相当于一个小罗盘。

  而二胖手中的罗盘也跟一般的罗盘不一样。

  寻常罗盘标注的都是八卦六爻、天干地支、北斗、二十八宿等等,而他手里的罗盘却多处好几圈,上面标注着十二次、列国境、天纪、地纪、人盘、二十四节气、浑天星度等等,余出整整十八圈。

  而且不同于一般罗盘,他手中的罗盘每一圈都是可以单独活动的。

  事实上,以上这些知识我也仅仅是听祖父粗略讲过。真要让我自己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体简单说的话,这是专门用于寻风问水,分金点穴的罗盘。

  “嘶。”他摆弄了一会儿罗盘,口中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振振有词,“奇怪,太奇怪了。”

  他转头看我:“思瑜,你有没有听说过‘孤虚旺相,龟甲空亡’一说。”

  “好像听我祖父讲过。是说穿山十二龙中定位吉凶的方法吗?”

  所谓孤虚旺相、龟甲空亡,简单而言就是看墓穴埋葬于此是吉是凶,是需要对应天干地支和先天八卦来判断的。所谓孤虚指的就是上爻与下爻皆为纯阳或者纯阴,这在风水学是天大的忌讳,龟甲空亡同理。

  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脚下所在是一处正儿八经的龙脉。地形上砂水相依,不该存在任何的凶祸才对。

  “对!对!”二胖点头,“之前我在外面勘察过地形,按理来说这儿应该是一处上佳的风水宝地。但是,你看。”

  他指着罗盘和手表给我看:“戌辰龙,纳音五行属金,浑天星度属水,金生水,此为泄龙,是大大的不吉。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会择选墓穴的人,怎么会犯如此错误。”

  “穿山十二龙是唐代人所创的理论,这里是汉墓。不是很正常。”我说。

  “你看头顶。”二胖指着我们上方的穹顶。

  此时我们两个人是坐在下游的冰面上,一抬头能看到正上方。

  抬头望去,我才知道这里为什么如此明亮。

  在我们的头顶,密密麻麻满布类似水晶的矿物。

  这种晶体白天吸收照射在地面上的阳光,然后就可以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最有趣的是,我发现在这些晶体中偶有一些相较于其他更亮一点的晶体。

  我突然察觉,这些晶体是有排列顺序的。

  虽然不能窥其全貌,但我依旧能辨认出,那是玄武星宿!

  其中几颗最亮的晶体代表着二十八宿中女土蝠、危月燕、室火猪......

  这些都是水象星宿。

  在联想到我们身下结冰的地下暗河,似乎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难道?!

  我和二胖同时看向对方,眼神一对,我肯定了。

  这座墓穴可以说是一个容纳在山体内部的八卦阵!

  “如此一来,或许我们有可以走出去的办法。”二胖收起罗盘,把手表还给我,“虽然在浑天星度中,金水相生是凶位,但对我们这些闯入者而言,或许就是生机。”

  他在手指间掐捻,这种方法叫做小六壬,又叫诸葛马前课。

  也就是我们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掐指一算”,在没有任何器具的情况下,小六壬是最简洁和快速的方法。

  “西方庚辛金,如果把360按3度一分的话,我们走庚位,那么就是——那里!”我们两人同时看向左后方的位置。

  我们在冰面上步履维艰,一点一点挪动到左后方的位置。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类似于盒子的空间,左右两侧是冰墙,右边的冰墙连通是就是刚刚我掉下来的洞窟。

  我们在左侧冰墙上来回摸,伺机寻找有没有什么机关或是暗道。

  突然我在冰墙上摸到了几个细微的小孔,正好足够我五个手指扣住,我用力扣住那五个小孔向外拉。

  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感觉到整个山洞都在震颤,不停有矿石噼里啪啦落在我们身后的冰面上。

  二胖大惊失色,急忙对我喊道:“你在干什么?!快松手!”

  可是此时我已经控制不了我的手,我的五根手指就像是被吸在了那五个小洞里,我越是拔,越是拔不出来。

  我想把冰块往里推,以阻止洞窟的崩塌,却怎么也推不动。

  当我想停下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谁从背后抱住了我,它掌控了我的身体,我的手臂,迫使我将冰块拉了出来。

  而后我听见耳边传来低哑、听不懂的低语。

  待我完全把冰块从墙面抽出来,洞窟的崩塌忽然停止了。

  整个山洞安静了。

  短暂的安静,我听见脚下、身边有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声音。

  劈

  啪嚓!

  接着哗哗的水流声从上游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沉闷且哀怨的嚎啕之声。

  二胖已经顾不得许多,他冲了上来,一把推开我。

  然后,决堤般的大水冲了下来。

  左边的冰墙已经融化,露出的是同上游一样又落差的瀑布。

  二胖先是被冲了下去,然后就轮到了我。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汹涌的河水笼罩。

  我能听见的,只有咕咚咕咚的水声。

  我感觉自己像被按在水盆中,无法呼吸,无法叫喊,耳朵里灌满了水。

  腥臭的味道,几乎使我昏厥。

  只能顺着水流四处飘荡。

  飘着飘着,我好像触及到了什么坚固的石体。

  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在无法目视的情况下奋力爬上了岩体上。

  “呕!”我爬在一块感觉比较圆润的石台上,大口吐出一口水。

  然后贪婪的呼吸着地下的空气。

  直到我的脑袋清醒为止,我从岸上爬了起来,倒出灌入耳中和鼻中的水。

  眩晕感渐渐退却,我的视线越发清晰。

  当我扶着墙壁向前亦步亦趋的走着,渐渐视野变得明亮开阔的时候,我看见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在我眼前,是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大地宫,那里灯火通明。

  伫立在我视野中的,是成千上百身穿铁甲红裳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枪,站立而死,内甲下已经是挂满蛛网的枯骨。

  在地宫尽头的点将台上插着三面大旗,一面写着:蜀

  一面写着:黄

  一面写着:推锋

  点将台上用古文写着:推锋必进。

  我走进一点去观察,我看到,就在那座高高的将台之上,竟然置放着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上,竟用七八条沉重锁链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