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下鬼手
我用细刷仔细清扫铭碑上的尘土。
这块铭碑说不定已经在悬崖峭壁上立了千年了，长年的风吹日晒导致矿质发生变化，很可能因为我一个不小心就碎成了土渣。
碑文大多已经模糊不清，我只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大概。
基本能确定的是这位将军墓应该建立于东汉末年，其中提到了“献帝”和“景升”等字眼，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三国时期。
景升，应该指的是荆州刘表。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荆州刘表手下黄姓武将并不少，比如说黄祖，又或者黄忠。
但我不记得有那么一位名字中带有“叔”的武将。
我耐心阅读完碑文，发现并没有什么太有用的信息。毕竟时间过了太久，碑文模糊不堪。
要想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墓穴。
但此时我心里很是不安，关于幼年时期在那座地宫的遭遇使我无比畏缩。
我硬着头皮深一脚潜一脚，一步步向黑漆漆的洞穴里探索。
忽然我听到了什么声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感觉洞窟似乎亮了许多。
我脑袋里突然闪出一个想法，不禁冷汗直流。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当我看见洞顶时，心脏都有在那一刻停跳了。
就在我前方不远的洞窟顶上，数以百计的绿色幽光锁定了我。
一滴滴水珠滴答滴答落下，在手电的光芒下，我看清楚，那不是水，而是血！
我微微抬起手腕，用手电灯光侧照亮洞顶。
那一瞬间，我几乎要吐了。
数千，不，数万只绿眼蝙蝠密密麻麻布满了洞顶！
它们包围了我！
惊惧之下，我手中的手电照亮了斜上方的石壁，那里的石缝中夹满了人的断肢与残缺的器官！
有的已经是白骨，有的挂着腐肉，还有的正滴着血，看新鲜着！
我下意识用手电对准周围，在我的头顶正上方，刚刚滴下血水的地方，挂着一颗人头！
我吓呆了。
同时我还看见，不仅仅的洞窟上方，就连两个侧石壁都挂满了青眼蝙蝠！
它们每一只都在用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像是锁定了猎物。准备一起扑上来撕咬我。
我庆幸刚刚没有用手扶墙壁，否则一不小心抓到什么，真是很难说。
同时，我内心的好奇心又开始作死。我居然想看看自己脚下是个什么样子。
从一开始走进洞窟我就觉得这里跟别的山洞不大一样，地面很平整，有点像在溜冰场才在冰面上滑冰的感觉。
因为现在是夜晚，光线很暗，故而虽然有手电筒照明，我却一直没有确认自己脚下的到底是冰面还是单纯像鹅卵石那么光滑的岩层。
我慢慢蹲**体，以保证不会惊动那些蝙蝠。用手电的光对准地面，手摸到的地方有冰凉的触感。
透过电光的照射，我看清楚脚下平面内的冰晶，这里居然真的是冰面！
惊讶之余我还有些许恐惧，走了这么久，我脚下的冰面都没有任何异样，这说明冰层很厚，冰面下很有可能是一条很深的暗河。
若是冰层融化，我岂不是要淹死？
我掏出工铲，然后匍匐在地，用铲子在冰面上凿了几下。没想到，这冰面居然出乎我意料的坚固。
这下我放心了。
就在我双手撑地准备站起来继续前行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在冰面下密集的白色冰痕间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于是我向前爬了一小段距离，凑到我刚刚凿传的小洞前观察。
电光照亮了冰层下的深水，一汪幽蓝色的，宛如蓝色眼泪般的水。
河水缓慢地留着，像是死了一样。
那一刻，整个洞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听见有水珠落在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倒计时。
我的心脏似乎也在应着跳动，我屏住呼吸，仔细观察。
在水下，有一个影子若隐若现的飘动着。就好像它知道我在观察它，正好飘过小冰洞。
当我看清那“影子”的时候，心下不禁一惊！
我看到的，竟然是布！不！准确的说是衣物！而且衣物并不是扁的！这说明冰层下飘着的很有可能是一具尸体！
就在我因这一发现为之惊骇的时候，我透过冰洞一点一点看见了衣物以上，人的皮肤。
那皮肤已经被水泡的发白，可是没有任何腐朽的迹象，还是栩栩如生，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并无浮肿。
难道是刚刚死去的人？
但这不可能啊？按水的流向判断这应该是暗河上游，如此厚实的冰层下，冰封的尸体时间又怎么会久？
而且这人穿得还是类似汉服制式的右衽衣裳。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观察着。
此时冰层下那具尸体的面部已经飘入我的视线中。
死者是男性，脸上略有一些褶皱，但褶皱的纹理很奇怪，是从他的下颌骨两个开始向面部蔓延，简直就像电影里中了奇毒慢慢变老一样。
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死尸的上半张脸已经飘到了小洞前。
我看到他双目紧闭，很是安详。
也不像是中毒了。
这人眼角细长，有点像狐狸的眼睛。
我出神地想着，然后我把注意力又移回小洞。
这一次，他停止了飘动。
就像我在透过小洞观察他一样，冰洞口正对着那只细长的眼睛。
我咽了口唾液。
那只眼睛就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让我的目光无法移开。
忽然。
忽然。
我好像有一种错觉，我感觉他在笑！？
是的，我感觉到那只细长的眼睛微微弯曲了，他在笑！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脏狂跳。
我竭力控制自己，我要移开目光！
我不能看他！
我如此心中警告自己。
但是
我做不到！
我越是看他，越是心惊。
越是看他，越是觉得不详。
心脏剧烈跳动。
我感觉到剧痛和恐惧。
我看见了！
那死尸——
突然睁开眼睛！
“啊！！！！！”
我惊叫着向后仰倒。
我的叫声响彻整个洞窟，那一刻所有青眼蝙蝠都被惊动了。
数以万计的蝙蝠振翼，发出沙沙的响动声和尖锐的低吼声。
那和我听过的所有动物叫声都不一样，就像用铁片划钢板。
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我还没来得及从冰面上站起来，就感觉到脚下出现剧烈的晃动。
那并不是山体在晃动，而是冰面或者暗河！
那几乎静如死水的暗河突然翻动，我听见脚下传来“叮咚”的响声。
好像有谁从下方在敲击冰面，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此起彼伏的叮叮咚咚和蝙蝠的锐利叫声重叠，无数次地折磨着我的耳膜和神经。
啪嚓——
我好像听到脚下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一根细长的、苍白的、满是褶皱的手指洞穿了那个被我凿开的冰洞！
那根手指就好像独立的，像一条纤细无比的胳膊、没有连接其他手指和手掌，它穿过冰洞露出足有20厘米的长度，如铁钩般勾着冰面，三段指节突起，猛地一用力。
啪！厚实的冰层刹那间被顶开。
一双长到畸形的白手窜出冰面！
与此同时，破冰之声继踵纷来。
数不清的怪手撞破冰层。
而后，四周倒挂墙壁的蝙蝠开始不安地摇晃起来，张着翅膀，亮出利齿。
那一刻，我仿佛身处于无间地狱。
无数怪手在裂冰出舞动，宛如要把我拖入熔岩深渊的厉鬼。
冒着碧绿凶光的蝙蝠们，犹似正欲捕猎的鬼卒。
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我紧握手电筒，抬腿踢开一只正要抓住我脚踝的怪手，看准前方空缺，一跃而过。
那些怪手见我要逃跑，开始变得暴躁。
狠命拍打冰层，离我较劲的那些白手便开始奋力抓取我。
身后，那些蝙蝠也动了。
它们前仆后继地扑向我，跳到我的背上、手臂上、肩膀上，撕咬我的衣服。
好在我穿了一件皮质外套，没有那么容易被它们咬烂，但我仍感觉到肩膀或是身上有轻微被尖物贯穿的感觉。
我顾不得许多，只能边跑边躲。
数次间，我差点被那些怪手抓住。
我察觉那些怪手的指甲也很锋利，划破了我脚腕和腿部。
我只能忍痛潜行。
终于我躲开了大部分怪手。
但是新的难题出现了。
仍有无数蝙蝠在追逐我，它们习惯了在暗处的生活，视夜晚如无误。
而我却越来越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周围冷气森然，而且还泛起了类似于雾霾的胶状气体，光无法贯穿，直接被折射了回来，反而为那些青眼蝙蝠提供了目标。
我关掉了手电筒，渐渐放慢脚步。
现在周围已经没有怪手，我得到空隙一边用工铲挥打那些扑上来的青眼蝙蝠，一边向后退。
退着退着，我突然感觉脚跟触及的地方一空。
是了！
我忽略了一个问题！
既然刚刚处于暗河的上游，且墓穴洞口在墓穴的上方，那这条暗河也就有存在落差的可能，换言之，暗河是瀑布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我又不是劳拉。
又不是能信仰之跃的刺客。
暗河上游温度都低到足以结起厚厚的冰层，更何况下游。
以刚刚我从山顶下来，到地面墓穴的高度估算。我要是摔下去，只会变成大馅饼。
思考如何全身而退的同时，我手上的动作自然而然变慢了。
一只青眼蝙蝠趁我挡开它同伴的空隙，趁虚而入。
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这要是它直接扑到我的脸上，就算不被咬死，也要被恶心死。
然而奇怪的是那只蝙蝠在距离我面部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黑暗中我也能看清它那狰狞的面目。
那一瞬间我浑身汗毛战栗了起来。
心想着，它是要咬我的鼻子还是抓瞎我的眼睛？
同时，我意识到一个情况。
我竟能在黑暗中看清这蝙蝠的五脏六腑！
它通体居然是透明的，而且喊泛着淡淡的光泽！
还没等我从这生物大发现中反应过来，那蝙蝠突然一振翅。
我心下一凛，我以为它是要攻击我。
没想到的是，那蝙蝠的肚子或者说它的五脏居然向准备爆炸的炸药包一样发出明显的共振。
因为我和它距离太过近，甚至能听见咚咚的跳动声。
忽然！
那蝙蝠整个身体绷直了。
它肚子的震动开始明显加剧！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咚咚咚！
咚咚！
咚！
啪！
那只蝙蝠就像被扎破的水球。
整个身体爆浆开来！
红色、绿色、黑色、白色的液体溅了我满脸，甚至有什么恶心的粘稠液体落入我眼睛和口鼻里！
我无比作呕地弯**，此时数以百计千计的蝙蝠扑了上来。
它们在半空中连成一片。
然后，
在同一时间。
身体僵直开来，整个山洞都回荡着咚咚的跳动声。
数秒之后，它们同时爆炸。
我被五颜六色的粘稠液体包围，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推下了冰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