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呕丝女国
没想到他凑近我面前,用镊子伸进我的鼻腔里。
我感觉鼻子里一阵痒痒,看二胖的表情似乎很认真的在找什么东西。
忽然我感觉他的镊子头夹住了我鼻腔里的什么东西,那感觉让我很敏感。
他低声说:“有点疼,忍着点。”
我还没弄懂他要干什么,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眉心被抽了出来。
那感觉从头顶痛到脚心,我整个天灵盖都在发麻。
好像有一根神经线被硬生生从我的脑袋里拽了出来,疼得我眼泪直流。
二胖将另一只手松开的手腕,按住我的脑门,然后使劲一推。
就像是拔牙一样,一根线一样的东西被干脆利落地抽出我的鼻孔,末端还连着血。
我疼得的地上不停打滚,二胖把我扶起来,硬把水壶塞进我的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灌入我的喉咙。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痛感顿时减弱了。
我揉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地上那根线状物,发现它还是活的,还在动!
我顿时觉得无比反胃。
二胖在旁咂咂嘴:“你既然没那个本事,就别去作死。那东西叫瘾线菌,是一种寄生虫。通常只寄生于干尸身上,幼年期很微小,比头发还细微,十分难以察觉,一不小心就会从你的口鼻内寄生上去。一旦被寄生,不出三天,你的脑仁就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听二胖说完,我觉得毛骨悚然。
回想在主殿的时候,正是我在注意到这种微型寄生虫之后,才会出现的种种幻觉。
但如果是这样,刘飒学长和二胖倒是他们谁是假的?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我半梦半醒间经历的?
看我在发呆,二胖叹了口气:“你也差不多该从人家姑娘身上下来了吧?”
姑娘?
我诧异的向下看去,发现我坐在一块很柔软的丝绸垫子上。
我的目光向后游移,当我看向我的背后。
发现,丝绸垫子下竟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尸!
二胖拽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女尸身上拖下来,我的双腿在跌落的过程中受了一些外伤,虽然做了简单包扎,但还不能自如的活动。
“别紧张,这东西不是死尸。”二胖这话看似是想安抚我,但听完总觉得更紧张了。
一个古墓里,除了葬主的尸身和陪葬品外,还有别的东西,不更诡异么?
“你怎么知道?”
“你什么时候见过装人的盒子没有盖的?”
我竟然无言以对......
一般棺椁都是在安葬完死者后,用钉子把棺盖楔死,看过港台丧尸电影的都知道,这是避免尸骸接触外气导致起尸。
但眼前这一具不仅没有顶盖,甚至连边缘的凿孔都没有,只有一层柔韧的透明丝绸覆盖在表面,更像是一个尺寸比较大的匣子。
不得不说这绸缎的韧性属实让人叹为观止,被我压躺过也没有出现一丝褶皱,生生撑起了我这一百来斤的体重以及自由落体加速度,把绸纱下的尸身保护的很好。
二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铁质的棍子,并试图用棍头撩开覆盖在女尸上方的薄纱。
我忙拽住他的衣襟制止他:“你要干嘛?你没看见这层纱绸像保鲜膜一样保护女尸,使其不腐吗!要是冒然挑开薄纱,导致尸身氧化了,考古价值会大打折扣的!”
二胖挣开我的手:“好好看着。”他在我眼前晃了晃那根铁棍,我发现铁棍的顶端似乎黏着类似树叶的物事。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看出这是桑叶,而且是很新鲜的桑叶。
难不成这古墓里还生长着一颗桑树?
我满是疑虑地观察着二胖接下来的动作。
他向后退了半步,压低前身,尽量与棺匣拉开一定距离,在保证不会把覆盖在表面的薄绸挑落的情况下,竭力把黏着桑叶的铁棍一点点伸进丝绸里。
动作就好像过年时,小孩放烟花,一边怕火星溅到自己身上侧身躲得远远的,一边高举烟火并凝望绽放出的五色花火那样。
我借着电光看到那层绸缎上荡起浅浅的波纹,似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从棺匣里传来像有人在挠门似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二胖手里的铁棍以杠杆的状态,忽而翘起,忽而落下,像是有个调皮的小孩在另一头拨弄铁棍。
紧接着,探入棺匣内的铁棍一头开始发出懒长的悲鸣,从担在边缘处的地方开始,铁棍向下极裂地弯曲,直到应声折断。
二胖手中铁棍忽然一松,他没支撑住身体的中心,向后跌倒。不过二胖从军多年,不像我这么缺乏锻炼,一个鹞子翻身又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棺匣。
我也没心情担心他,顺着二胖的目光死死盯着刚刚撩开的那层薄纱的缝隙。
在电光与黑暗的交织下,一缕银白的丝线从缝隙中缓缓蔓延出来,期间我还听到叮当一声脆响,刚刚折断的那一小节铁棍也顺着缝隙掉了出来。
二胖向我招了招手,我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晃跟着他接近那具棺匣。
通过半透明的薄纱,我看到那张慈和女人的脸变了!
本来清秀的脸上长出无数褶皱,樱桃小口变成了血盆圆形大口,口径足遮住了她半张脸,尖锐而细小的牙遍布口腔,像是脸上长了一个吸盘,半透明的丝线就是从这张吸盘一样的口中喷出来的。
“这还是人吗!”我小声讶异道。
“当然不是人,是虫,准确的说这是一只快要结茧的人形蚕蛹。”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人形的蚕?这也太反科学了吧!”
“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古代有很多生物都灭绝了,你没见过不能说是不存在。”二胖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用于处放快要结蛹的蚕的匣子,材料是金丝楠木。”
我趴下仔细观察这匣子的质地纹路,通过棺椁的质地分析其材料构成也是考古专业的必修课。
棺木的纹理直且细密,可以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能用得起这种木料的,绝对是古代的贵族。
我站起来点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
“这里不光这一具。”二胖撩开旁边一匹纱帐,隔壁置放着一模一样的金丝楠木棺匣,二者相隔仅有一步之宽,“在你来之前,我用步行方法来估算,这里占地有近一平方公里的面积,每隔一米便放有一个,算下来怎么说也有千八百具。”
我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千八百具!墓主人究竟是何等地位,才能如此奢靡?
“你认识甲骨文吗?”
“懂一点。”我说。
“你看下这里画的,是不是甲骨文?”我跟着二胖在棺匣的南侧蹲下。
直至此时我才注意到,我的脚下、头顶、四面八方全都悬挂着与覆盖在棺匣上的那层一模一样的丝绸。
这些丝绸上并不是空无一物,全都有绢绣。但我认别不出这种刺绣工艺所处的地域,它既不像蜀绣那样色彩斑斓,也不像苏绣那般精细,不如湘绣色彩饱满,不似粤绣构图完整。
单从手法而言,平平无奇,构图精简、色彩单一。
基本上和普通人在纸上书写画画没有两样,除了工整外,毫无特点。
我也有注意观察过覆盖在棺匣上的图案,在从二胖那里得到答案之后,我辨认出绸缎上绣写的是介乎于甲骨文和金文之间的象形文字,意为“蚕”。
而二胖所指的那一块刺绣也是这种象形文字,我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从其字形来看,写的应该是个“丝”字。
“欧、丝、之、野?”我大致辨认出分别绣在棺匣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字形。
二胖听完眼睛亮了起来:“你说什么?这是什么、”
“欧丝之野。”我重复了一边,这个词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二胖显得十分激动:“没想到,没想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欧丝之野,那这些一定就是欧丝国的国民了!”
“那是什么?”
“《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在大踵国的东面有个地方叫做欧丝之野,一名女子跪据于三桑树吐出丝线,这就是欧丝之野。
此外,《搜神记》中有个故事也提到了欧丝之野。”
二胖拿出手机,这里没有信号,所有资料全靠实现下载好,看得出来二胖是有备而来:
“传闻古时候有两个国家交战,有位将军的女儿在家久待父亲未归,于是她向自己从小养大的马祈愿,只要马能将她父亲带回来,就嫁给这匹马做妻子。
这匹马久居人家,已通人性。闻之大喜,星夜挣脱缰绳绝尘而去。
不久之后,疆场上传出此战大败的消息,群臣皆以为那名将军战死。谁人想到,没过几天,这匹马竟驮着那位将军回来了,经太医救治,这将军奇迹般的活下来了。
而后,将军之女将她所说的话告诉了父亲,但将军却说:若是我女儿嫁给了马,我家岂不绝后了?于是出尔反尔。
这马因此大为愤怒,眼见这马发怒。将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之以绝后患,并把马皮暴于庭院间。
然而,就在某天,这张马皮突然随风而起,趁将军之女出门时,将其袭卷而去。
将军大为震惊,于是张贴榜文,遍寻女儿下落。直到某天,有人告诉他,在一棵参天巨树上看见了他的女儿,追查之下,发现将军之女以寄于树上,化为蚕蛹。
其后百十年里,这人形蚕蛹孵化子嗣,每3年便结蛹,如此子子孙孙便在这欧丝之野成立一国,名为‘欧丝国’,因其外形皆为女子,所有又叫‘欧丝女国’。”
“这故事后半段,怎么听起来那么像西游记里的‘西梁女国’?”
“大概有所借鉴吧。”二胖摊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颗屹立于欧丝国的神树,三桑树。传闻这是一棵足以比拟扶桑的神树,如果找到这棵树,那很多历史迷题都会迎刃而解,你想想看,这难道不是空前的考古发现吗?”
“确实如此,不对,你又不是考古队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早就觉得你目的不单纯了,你实话实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
“我信你个鬼。”
看在确实瞒不了我,二胖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这是我的任务。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什么神树,而是为了下面的东西。”
“下面什么东西?”
“我跟你说过吧,丹江水下有龙宫。”
“那不是......”
二胖打断了我:“确切的说应该下面应该连接着海眼,究竟有没有龙宫,我也不确定。几十年前,一个来自安阳的考古队曾潜入丹江水下发掘海眼龙宫的所在,谁知在勘探过程中长江的汛期竟突然提前了!在遭遇了水下旋涡和湍急涡流的袭击后,考古队集体失踪。”
二胖的表情愈发阴沉:“其中考古队的领队就是我爷爷。”
“一年前,南水北调工程队在丹江口施工的时候,从水下打捞出一个防水密码箱,砸开之后发现了当初安阳考古队留下的一些笔记和资料。
于是我申请退伍复员,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爷爷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那本笔记里提到了这里?”我问。
二胖点点头:“不过只有只言片语,其中他们提到欧丝女国的三桑树下有一个通道,他们就是从这个通道进入海眼的。不过,也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比如?”
“比如说,笔记里并没有说过欧丝之野的上面还有一层古墓,并且也从没提到过可以从嵌入山体的古墓进入欧丝之野这一条途径。”
说到这里,我恍然想起一件事:“等等,我们刚刚在上面是被水冲下来的。”
二胖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我之前所认为的,一切都是幻觉这件事被否定了?
“然后呢?”我问他。
“然后我就被冲到暗河的下游,顺着路走到这里了。”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二胖的意思是他直接被冲入第二层古墓的暗河中,那他是怎么知道上面还有一层墓的?
进入过黄忠墓的只有我和刘飒学长,刘飒被留在上一层,唯一的知情者只有我。
“你......”我正欲质问他。
二胖忽然抬起手,用工铲的锋刃指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