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呕丝女国3
这在未知的迷蒙中穿行的感觉，总让我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个美丽的女鬼飞出来要吸我阳气......
如此我穿过了差不多数十条纱帘的阻障，直到我数不清已经是第多少条纱帘的时候，我照旧伸出手去摸索，却摸到了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触感。
似乎是一条穿着裤子的人的腿，而且这人身材绝对纤瘦，小腿很细，有种盈盈一握的感觉，至少不是二胖或者刘飒的腿。
我还没有想明白，那条腿忽然挪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拳头。
这手触感冰冷异常，几乎没有任何体温，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我下意识要抽回被握住的手，对方力气却出奇的大，死死钳住了我。
完蛋！
我就不该信刘飒学长那一套，这什么鬼护符果然没用，这种鬼地方喊阿弥陀佛还不如喊救命实在。
我死命地挣扎，握住我的那只手力量突然减小，惯性使我向后跌坐下来，那只手连同它的主人也被我从纱帘后面拽了出来。
那是一张像陶瓷一样苍白的脸，表情看起来很开心的在笑着。
我认出了这张脸。
“妮子？！”
我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她。
但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让我作出反应，我旋即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是的，我认出的妮子，是小时候的妮子。
和我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二胖不一样。
二胖模样大改，以至于我一瞬间没认出来他。都说女大十八变，可妮子的样子还和我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她那苍白的脸色和一成不变的笑脸让我毛骨悚然。
她扑进我的怀里，我感受到的重量却不像一个小女孩，更像那种一人高的大陶瓷花瓶砸进我的怀里，差点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压碎。
即使如此，她脸色的表情仍未有一丝改变。不知为何，看见这个表情，总让我想起在上一层所见的细长眼睛的男尸。
我用力要把妮子推开，她却像黏在我身上，怎么也推不开，同时握住我的那只手松开了——她用双臂环抱住我的腰，力气之大，好像要把我拦腰折断，我似乎都能听见我脊椎发出的哀嚎。
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疯狂捶打妮子的后背！
她则只是发出犹如用小刀片划钢板一样，毛骨悚然的笑声。
最后，我把求生的本能寄托在双手的掌中。
我一手猛拽硬币上的丝线，希望刘飒或者二胖有一人提前回去，察觉到我的求救。
另一只手的拇指不停摩擦刘飒给我的护符中间嵌着的纸片，虽然我不知道意义何在，但第六感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事与愿违，既没有二胖和学长来救我，也没发生什么奇迹。
抱住我的那双手臂力量越来越大，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机能系统开始不受控制，胃里一酸，口中呕出了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的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地抽搐。
弥弥之际，我听见有人在在说话。
那声音像是在我的耳畔低语，又恍若来自远方，像是从我身边传来，又无处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意识已经模糊不清，我竟听不出这人说的是什么语言，他所发出的音节晦涩难懂。
像是在用俄罗斯的弹舌式发音来念闽南语。
因为我母亲的老家在福建，我对闽南语略有了解，但却不能完全识别这一语种。
可是最神奇的是，我似乎对他念得句子感到熟悉，那些句子仿佛有什么魔力，在落入我的耳中时，我浑身的痛感减轻了。
出于潜意识的，我重复念出了那段话：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
遇咒有死，遇咒者亡
吾奉北帝，立斩不详
一切鬼怪，皆离吾旁，
水不能溺，水为能侵
三界之内，唯吾独强......”
“总摄召神咒——敕！”
最后发出的，听来是个稚嫩且低沉的声音。
与之同时，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下来，整个人像是睡了一觉，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一片宽敞的空地上，身下所躺的很柔软，仍是那些由人形蚕吐出的蚕丝编织的丝绸，只是不再有任何纱帘隔挡，也没有置放人形蚕蛹的金丝楠木棺匣。
我坐起身来，发现正对着我的是一扇巍峨的大门，那门高有近十米，绝非人力能推开的。看质地这扇门是天然形成的巨大石壁经人工雕凿而成的，我实在不得不赞叹古人的工艺。
门扉上用那种介乎于金文和甲骨文之间的文字雕刻着巨大的三个字“欧丝国”。
原来这才是进入欧丝国的大门！
震惊之余，我发现在视野可及的地方——那扇巨大石门的下方伫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背对着我，看不见面目。从身材估量，似乎是个10岁左右的孩子，身上穿着素色的道袍，头顶挽着发髻，正仰面长望那座石门，看起来若有所思。
我不敢靠近，毕竟在这座墓里一切都东西都很可疑，只能偷偷观察那个男孩，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点点接近。
“瑜哥哥，早。”
我刚挪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就被那男孩察觉了。他默默地转过头，稚嫩白皙的娃娃脸上挂着与年龄极度不符的冷漠，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深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我隐约记起中学时代我曾见过这样的一副表情，也是出自一个小男孩给我带来的感官。
“你是.....尚青云？”
男孩点了点头。
我记忆里的尚青云还只是个身高不及我腿长的小孩。
第一次见到尚青云的时候，是在某年的暑假。那会儿爸妈告诉我祖父祖母搬到武当山上住了，说要带我去看望两位老人。
结果一到武当山，这两个不靠谱的爹妈就四处自拍留影，把我晾在一边。
而我只顾跟着人群走，到了半山腰一片山林里，我恍惚看到有人顺着岔路走进了深山。也是我那个时候好奇心过剩，就追着走进了深山，结果在密林里迷路了。
正在我饥寒交迫之际，一个五六岁的小道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便是尚青云。当时他还不如现在高，不及我腿长，但那副看淡一切的表情让我下意识没办法把他当个小孩子看待。
反而被他带着走出武当后山的我更像个迷路找不到妈妈的小孩。
印象中尚青云一直都是个少言寡语的男孩，第一次见面他唯一跟我说过的话是叫我“瑜哥哥”。
我也默认了这个叫法。
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情况下能见到自己认识的人，是件无比安心的事。
“你怎么在这？”我问。
尚青云没正面回答我，只是信步来到我面前，摊开手掌，我这才发现刘飒学长给我的护符被他拿走了。
我从他手里拿回护符，发现里面的纸片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铁壳，接着这里的光亮我发现这个护符的形制很别致，似乎是个小篆形体的“刘”字。
“是这个护符？”我问。
尚青云点点头：“这里面有符咒，是用特别的朱砂写的，我能追踪气味找到你。”
我恍然明白刘飒学长给我这个护符的意义何在了：“这么说你一直跟着我？”
尚青云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嗯，都一样。”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我得回去找刘飒学长和二胖，你跟我一起吗？”
尚青云摇摇头：“回不去了。”
他指着身后。
我转身看去，心中一片诧异。
那些阻隔用的纱绸和置放人蛹的金丝楠木棺匣统统不见了！
我和尚青云仿佛身处一片由素白丝绸铺成的空旷原野上，周围唯有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任何活物，我一眼就能望尽整片地方的全貌。
这是一座无比阔达的地下空地，论规模，比黄忠墓的主殿还要大上几倍。
天顶仍然是用半透明的薄纱所编织而成，不过在那一望无际的薄纱上还有无数光点星罗满布，看起来就像是夜晚的星空一样璀璨，一瞬间我竟然看入迷了。
尚青云拽了拽我的袖子：“跟我来。”
“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我问，虽然确定这里还是欧丝国境内，但跟定跟之前那处置放人蛹的地方不为一处。
“不知道。”
“不知道？”
尚青云看着我手里的护符：“察觉到瑜哥哥在求救，我用了总摄召神咒。”
我回想起在我被那个酷似妮子的怪物袭击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说话，提到过这个名词。
“总摄召神咒”，这是道教的符咒之一，相比于其他符咒，总摄召神咒的泛用性最广。
“所以刚才那是什么情况？”我问。
“你们动了金丝匣的蚕蛹。”这话从尚青云口中说出来，不像是问句更像肯定句，“置放蚕蛹的金丝匣中有香粉，会致幻。”
“那刘飒学长和二胖......”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随身携带两枚带有丝线的硬币，再拿出来的看，发现兜里只剩下半块硬币，另外一半连同缠着的丝线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