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呕丝女国4
只有其中一枚尚有一些藕断丝连，我发现这些丝线是寄生在硬币内部的，已经跟硬币的矿质合为一体了，这点属实神奇。
但最让我惊奇的是这跟还没断掉的丝线是笔直向上的。
我看它已经没法跟着我继续往前，只好把硬币留在原地，希望刘飒和二胖更察觉到。
“他们没事。瑜哥哥还是多担心自己。”说着，尚青云抬起头。
我们两个边走边说，已经来到那座巨大石门下。本来从远处看已经觉得很巍峨了，靠近之后才发现这究竟是何等壮观。
在这座巨大石门下，我才察觉自己是多么渺小。看着那厚重的石门，我总觉得门后面封印着体型硕大的怪兽，腿开始打颤。
尚青云收回目光，歪了歪脑袋：“芝麻开门？”
石门没有反应。
“嗯.....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怎么还唱上了？
你高冷的人设瞬间就毁了啊！
看到尚青云这天然呆一样的反应，我心里的紧张感顿时就没了。
“瑜哥哥不紧张了？”
“呃——”我被尚青云问蒙了，我似乎被一个小孩子安慰了？
似乎是见我表情缓和了，尚青云上前一步来到左边的大门前，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小刀，割破了手掌将血滴入门缝。
血一路滴落在地上。
那沉重的石门仿佛有了生命，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响。
石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地蠕，见血就动，力气很大，一般都被当做门的机关。”尚青云解释。
我看着渗入丝绸的血：“这种生物能活这么久？”
“蜕皮更生，像蛇。”尚青云说着，带头钻进石门。
刚一走进石门我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腐朽味道。
尚青云哗地点亮了火折子，视线一下子就被点亮了。
我们身处一条四面封闭的通道里，这让我多少有些失望，我以为那么巨大的石门后面必然别有洞天，至少是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城池，像毁于火山的庞贝城那样，没曾想到还只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这应该是类似于都城回廊的通道。”尚青云说。
“实在难以想象。五千多年前，人类就有这样的建筑手段，即使是现代人也很难铸造这么巨大的城池吧。”我从尚青云手里借来一个火折子，一边跟着他缓慢前行，一边观看并拍摄回廊里的浮雕。
“诶？好像有点不一样？”我看了几幅浮雕之后，察觉出这些浮雕刻画的内容跟我所知的略有出入。
一般回廊浮雕都会雕刻国家的立国历史或者一些比较重大的事件。
对于欧丝国来说，最值得刻画的莫过于欧丝国的来历，也就是之前二胖给我讲的《太平蚕马记》的故事。
按二胖的说法，将军之女是被马的灵魂掳走，并寄于三桑树上化为人形蚕。
但浮雕所记载的则略有出入。
尚青云听我说出疑虑，也变得兴致勃勃，一脸等我讲故事的表情。
我重新浏览了一遍浮雕，整理了一下思绪，向他讲述浮雕上的故事：
传说在上古时候，中原边陲有一个小国，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民风淳朴，从不与外界沟通，他们擅长养蚕纺丝，并尊崇蚕为神明。在城外有一条河流，这里是人们最早发现蚕的地方，故而被尊崇为神河，城内有一棵参天古树，被称为神树。
河水养育了神树，而神树饲养了他们以及蚕神。
（我推测应该是黄河的某条支流，按地理位置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丹江）
某天，有个衣衫褴褛的女孩误入了这个国家。
人们好心收留她，并给她起名叫“罗”。意为蚕所吐出的丝线纺成的线轴，在这个国家里，还有“神女”的意思。
由此可见，这个国家的人对女孩的喜爱。
她还有一个姐姐，是收养她的夫妇的亲生女儿，姐妹二人关系亲密，并且都长得国色天香。
很多年后，女孩长大了，并决定离开这个国家，寻找自己的故乡。
此后，人们很久再没听到关于这个女孩的消息，女孩的姐姐很思念她，于是来到神河的河畔请求神明给她指引。
但河水却给了姐姐一个既惊喜又可怕的答案——
她很快会见到那个女孩，但同时也将会给她的国家带来灭顶之灾。
姐姐回到家中，日日忧忡，她决定用尽自己毕生精力来纺制一件献给神灵的圣衣，以求蚕神能护佑他们平安。
然而这件圣衣还未能完工，便已经大兵压境。
原来，那个女孩嫁给了某个部落的王，并向其讲述了他们能养蚕纺丝的工艺。
于是王决定兴兵征服他们的国家，以夺得他们的效忠以及纺丝的技术。
无论男女老幼，国中所有人都参与了这场战争，一时之间生灵涂炭。
就在他们即将战败的时候，王看到了罗的姐姐，以罢兵言和作为理由希望迎娶罗的姐姐。
久不与外人打交道的人们希望以此换取和平，但姐姐却宁死不从。
她携着那件未完成的圣衣来到河边，祈求河神帮助她，并请愿以自己作为代价，换取故国的安宁。
她面向湍急的河水跪下，并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一声磕下，河水改道，国城之外整个地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王的军队被阻隔在对岸，自此南北有分。
第二声磕下，河水卷起了滔天巨浪，整个国家被沉入水下，河底的淤沙上涌，堆成了一座座高山化作屏障，永远的封闭了外人进入这个国家的途径。
第三声磕下，河水之中有一匹龙头马身的怪物一跃而出，它送给姐姐一张马皮，马皮上画有奇门阵法，使得王的军队不得不败走。
待洪水撤去，一切复归平静之后，马皮与那件圣衣化为一体，姐姐披上那件圣衣走向了神树。
姐姐化为了人形蚕蛹并寄居于神树之上。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原本国中的人们相继老去。某一天，这个国家中所有的女人突然陷入不明的沉睡。
只在一夜之间，所有的男人都消失了。
随后，这个城中的女人全部化为人形蚕，她们面朝神树跪坐，日夜吞食蚕叶，从口中吐出丝线，不停地纺织。
“不好。”听完我的讲述，尚青云摇了摇头。
我则在沉思。
这个故事我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前半部分还是抗争黑恶势力的励志童话，后面突然峰回路转变成灵异传说了。
为何城里的男人突然失踪？女人突然变成人形蚕？两者是否有联系？
还有之前所见那些人形蚕蛹到底是不是欧丝国的国民？以及它们为何被葬在外面？《搜神记》和《山海经》的记载为什么会跟浮雕相差如此之多？
种种问题让这座本来就充满神秘色彩的地宫更加扑朔迷离。
浮雕故事中的姐姐毫无疑问是重要人物，但是这个故事的逻辑性却恰恰在告诉我，姐姐似乎并不是根源，她只是个被害者。
最关键的还是在那块跟圣衣融为一体的马皮上，能找到这件东西的下落，谜题就会全部迎刃而解。
此外还有一点让我颇为在意，那就是有关于所有记载中都提到的三桑神树和“马”。
一路走来我都没有看到地下宫殿里有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活物，无论是黄忠墓的活尸还是第二层的人形蚕蛹，随便一样带回考古所都是惊天的发现。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提过类似的事件？似乎所有离奇事物都聚拢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揭开它的面纱。
比如被封闭的欧丝国国门下恰巧就有一只地蠕，好像是为了让人打开石门而刻意存在的。
既然如此，欧丝国封闭国门的意义何在？
从黄忠墓的葬制来看，就像是在试图镇压欧丝国中所存在的东西一样。
难道说我们现在是被请君入瓮？
“既来之则安之。”尚青云冷不防地对我说。
我立即明白他的话外音，在这种活人没有，死尸常见的地方，考虑那种勾心斗角的阴谋论毫无意义。
想活命，就只能往前走。
或者说，这可能就是身为考古行业者的奉献精神吧。想要窥探过去，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求知欲跟好奇心终究是要交学费的。
我们在回廊里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个回廊也不算很长，但考古价值很高。
浮雕上记录了关于欧丝国以及周边几个小国的历史，比如欧丝之野以东的大踵国。
这些浮雕甚至解释了许多迄今为止遗留的历史谜团，比如山海经的真实性。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位于回廊出口的一处浮雕。
这处浮雕是单独的，记述了当时的地理环境，可以说是一张补足了山海经所记录的地貌的地图，不过这幅地图是不完整的
“奇怪，这地图怎么缺了一角。”我问尚青云，“昆仑山这里怎么没有？”
看着也不像是被破坏了，更像是压根没被画上去。
“本就没有。”尚青云说，“古昆仑本不在此。”
我不明所以。
“现在的昆仑山所在是宋代所定，《山海经》所载昆仑尚不知其所在。”
这一点我倒是听江教授提过，但当时没放在心上，只当这是已经解决的未解之谜，但看到这幅地图，我突然对昆仑山一事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