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死缠烂打
就隔着一扇门,四目相对却没人走一步，还是康平推开门,说：“哎哟,阿南,你回来了?”
叶南只看了他一眼,点头说:“经过这里,看见里面的人挺眼熟的,就停下来看看。”她问,“是不是田小螺那儿又有什么事?”
“跟你搭边,一点私事。我路过这边就想来提醒提醒你,没想到你不在。”康平拍拍顾北的胳膊,说：“不过我都跟你男朋友说了,你让他告诉你就成。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五月的街道上,有电动摩托车和行人匆匆而过。人行道上的树边停着一辆发黑的老式自行车,看起来风吹雨淋很久,连锈迹都辨别不出。
顾北靠上餐馆外侧的玻璃墙,手插着兜,等着她的诘问。
叶南很平静地间:“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方便套话嘛。”他坦率到相当欠扁的地步,弯着眼角说,“我还以为你真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呢,原来是你老同学啊?”
她问:“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挺多的,你想听哪个?”
叶南心情不好，别开脸看了眼沉默的树干,忽然转身就走。
顾北双手在兜里,喊了声“喂”，叶南步子没停径直走进小区,也不知什么时候甩开的顾北。
她一路走到家门口,看见了一个购物袋。里面是一台新手机,他搁在门口也不怕弄丢。手机被激活过,仿佛是为了防止她退回。还插进了一张新SIM卡,一开机就弹出运营商提醒。
手绘的,白底黑字,歪歪扭扭。
她本来就不是在生气,看见这张屏保,无语凝噎了好几秒。
画面好像重合了一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健在。有一回她做错事,惹父亲生气了。她那时候才上幼儿园吧,不认识几个字,歪歪扭扭地写一张纸条道歉:“爸爸别生我的气。”“爸爸”两个字用的还是拼音。
叶南抿了抿唇,把手机扔进了他早上送来的那捧花里。
叶南有大半个月没见顾北。
《 DL》的合约签得很顺利,房子那边也已经交付。她带叶皖去看过一次,叶皖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说她在朋友那里住得很好。
叶南表现得完全不在意叶皖的态度,自己为这事上着心，房子还需要装修,她最
近都在为这事忙里忙外,连在车上都不忘拿着平板电脑研究装修风格。
空气里已有几分夏天的气味。
度假回来的苏沫对着她手上的平板一划:“我觉得这张好看。”
“你喜欢这个?”叶南放远点看了看,摇头说,“这个灯放客厅太小了。”
苏沫哼声:“叶女神你好歹也是时尚圈的人,咱能不尊崇那种越大越气派的审美观吗?”
叶南也笑起来,但很快又往后滑动,说“是怕不够亮,我妈妈她现在视力也有点受影响。”
苏沫的笑容僵住,犹豫着说:“你做这些,你妈妈知道吗?”
叶南抬抬头:“不知道。”
近几年叶南和叶皖的关系好多了，但也没有亲密到可以欢欢喜喜一起逛家具城。说白了，想要假装自己拥有正常亲情生活的人，是她，是她在倒贴。
她只想让叶皖注意到自己，她是她的女儿，叶皖还有一个女儿陪在她身边。
她要的只是亲情啊。
苏沫觉得她有些病态，“既然你妈妈不太需要，为什么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你现在住的那个房子，该换换了。”
叶南翻着资料笑：“子欲养而亲不待。过两年我就是赚了钱，也不知道给谁花。”
给自己花呀——苏沫欲言又止。
这一趟是《DL》新刊的外拍，也是叶南加盟之后的第一次下水拍摄。杂志社财大气粗，直接租了海滨一栋别墅拍完了在海边休息一夜，半工作半度假性质。
叶南看了一会，车开上郊区柏油路，颠簸不平，她便收起平板看了一眼手机，这边网络信号不好，早上的微信现在才收到。
“晚上我生日聚会，赏脸来一下？”
苏沫是《DL》的签约摄影师，此次和叶南同行，她看了一眼便知道内情，揶揄道：“那个小男生还没放弃呢？”
持续了半个月，顾北对她的死缠烂打没有停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往直前惯了，难得遇到一个对他爱搭不理的激起了小男孩的好胜欲，总之他短信电话微信加邮件一起上，仿佛一个骚扰狂魔。
叶南佯装叹气：“小金主，得供着。”
苏沫故意神情夸张地调侃：“老总的弟弟唉，典型的霸道总裁剧情哦？”
“你见过霸道总裁需要复习准备期末考试？”她不屑的语气相当真诚，引得苏沫发笑。
叶南的手指也没闲着，给顾北回了一条：“今天在出差，来不了。”
顾北很快回复：“我能让我哥把你调回来吗？”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叶南懒得回复，半响之后关心了下他的学业：“不是说在复习吗？还有空聊天？”
没想到顾北回道：“我正在考实变。”
实变全称实变函数与泛函分析。实变喊数学十遍，说的就是顾北这种学渣。
这是什么样的大学，什么样的监考，能容忍他在考场上大摇大摆和她聊天？
叶南哭笑不得：“你考试还回消息？”
“不行？我又没作弊。”
“……”
她跟他讲话总有种甘拜下风的无力感。
为了让他安心考试,她没再回消息。
两小时后,顾北的电话进来了,一出声就破口大骂:“我哥把你搞去了什么鬼地方,电话打十个才通一个。”
叶南下车,背对着摄影团队,问:“你打了十个?”
“没,也就四五个吧……”江淮易声音低了些,又马上高上去,“总之你那个破工作要干多久,我晚上派车来接你行不行?”
“你考试考完了?”
“少扯别的话题。”
叶南的声音在断断续续的信号和海畔的歪风下显得轻轻淡淡的:“看情况吧。”
从这个女人嘴里就套不出一句准话，顾北扔了电话，寒着脸开始翻他家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