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住
可高胜知道，这位墨连城，可不是那位明媚的少年。这一位，太寡淡了。而赵琰的心，绝不在这位身上。当年出手救赵琰于“危难”的是那位敢作敢当，明媚爽朗的少年。而墨连城，不过是那脸红羞涩，带着小小怯懦的不起眼的小豆丁。
东苑林林住处突然走了水。这可吓坏了墨家一干人等。林林如今不是一般人，不仅仅是墨家的干儿子，更重要的是他是官家亲自提点了的。出了事，谁担责？墨敬这才意识到，平白无故得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就是福。是福是祸如今还真说不准。他怕林林将这事报到官家那里，可也不好直说让人家闭嘴免谈。倒是墨慧脑子转得快，立时便想到拿墨连城来求情。
这话不好墨慧说，自然是由身为父亲的墨敬来发话。只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墨连城愣了。
“我瞧着林儿长的怪像当初与你交好的林家小子的。那时候你为了救他，差点把命折在祠堂里头。如今遇着个一样儿的，也算是解了你这些年的心结。”
“父亲？”
“你不要怪当年为父心狠。若是当年救了他，那如今墨家早就死绝了。”
墨连城听到这儿心中怅然，却又不知所措：“儿子懂父亲为难之处，从未怨怪过父亲一丝一毫。”他只能这么说，不然还能怎么样。当年那事，他也是后来才晓得。林家那时候犯得可不是求情就能赦免的罪。后来新帝登基，赦免天下，林家根基早没了，只剩下林七七这一根儿独苗，还不知身在何处。墨连城有心打听，可这打听也不是张嘴问伸手要就能来的。身无分文，怎么能够打听到消息。他并不大怨墨家，更多的是怨自己无能。
如今父亲说了这话来，他不知所措是真，心中怅然也是真。但有一点，墨敬押对了宝。墨连城想要弥补。不管对方是不是林七七，还只是长得像，墨连城都想要尽自己所能，弥补自己当年和如今的无能。
“如今这位，既是兄弟，又长得与他颇像，加之你二人年龄相仿，原也就该多亲近亲近，毕竟已是一家人，若是见外，倒要叫人笑话了。如今他那里走了水，也查不出是何缘故。你做事向来仔细，这事交给你办，为父也颇为放心。只是四郎，你要切记，万事要以墨家为重。”
墨连城心里头隐约明白这回走水这事，可大可小。他若是执拗叛逆，便可退掉此事，借口大哥是家中长子，理应处理这类事情。可他懦弱无能，对于父亲，他大多数时候只能言听计从。对于如今状况，墨连城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儿子的西苑还有件空厢房，虽不如东苑的敞亮，但是通风朝阳，想来布置一下，也还是舒适的。林公子那里若是不嫌弃，可以与我在西苑同住。”
墨敬自然满意小儿子这番言辞，连夜就差人去布置了西苑。墨连城站在自己厢房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自自己记事以来，他还从没在自己院子里见过这等的场面。旁边的柳姨倒是瞧不大起这番做派，只是一个劲儿的冷哼。墨连城看了柳姨一眼，不由淡淡笑了笑：“知道姨心里头不爽快，可如今这事，咱们家摊上了，就得做周全，不然让人拿捏了把柄该如何。”
柳姨深深叹了口气：“这事咱能不知么，只是心里头憋屈。咱们四郎亲生的比不过人家一个外姓的。”
“姨，以后这话也要少说了。”
墨连城敛了笑容，话也淡淡的。柳姨知道他面上不显，心里只怕不高兴了。
“咱们四郎现在慢慢也长大了，等到十八了，就能出去自己过日子了。到时候柳姨我定买上许多炮仗来，跟咱们门前热闹热闹。”
柳姨这边话音刚落，墨连城都还未接话，便被一人给拦住了：“炮仗？这个好！我这人最喜欢热闹，也许久都没放过炮仗了，你们啥时候开始了，可不许落下我啊。”
墨连城与柳姨这才看见接话的人，正是那林林。柳姨原想着到时候见了这个外来货，只给赖脸色看，不与他交谈。可真见到人了，却实在难做到。林林一张鹅蛋脸，看着就是福相。杏眼，高鼻梁，一张红唇能说会道，嗓音也清亮活泼。话从他嘴里出来，都跟抹了蜜似的，让人很难听之不理。柳姨心里感叹：这人长得跟菩萨跟前的善财童子似的。
墨连城回过神来，扯了笑，说道：“林公子，还劳烦你在我这儿委屈些日子了。”
林林探了头仔细打量墨连城，又来回啧啧感叹。墨连城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由红了脸，退了几步。
“你看着与我差不多大，怎的说出话来跟老学究似的。不爽快。我属虎的，你多大？”
墨连城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就说了：“属兔。”
林林爽朗一笑：“我看也挺像兔子的。我比你大，你别扭，不愿意唤我一声哥哥，那就喊我一声阿林便好。我可听不惯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你家人怎么唤你的？”
“家里人都唤我四郎。”被人笑像兔子，墨连城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四郎？哈哈哈，听着俏的很，倒像是唤情郎呢。我就叫你阿清好了。”
墨连城看着这白瓷一样的少年爽朗大笑，又亲切又遥远。这人，和林七七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性子也像。
柳姨看着这俩年龄相仿的孩子，也不由笑了出来：“先进屋坐会吧，那屋子收拾得一会呢。我去备些点心茶来。”
柳姨走到半道上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原该对林林冷言相向才对，如今竟是主动去泡起茶来了。不过后来一想，墨连城也是难得的有个同龄人作伴，这人瞧着倒不是什么尖酸刻薄的主儿。说不定真与墨连城相处的来了，也能让墨连城敞开些心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