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温室侯府的过往2
来年除夕,他被朝庭发配到敌国做了暗探。
灯火烛夜,车水马龙,来来往往,人云密布,一派繁华之景。
雪织成纱,从天空中纷纷落下,形成动人的冰花。
“馨儿不知,你可还好。”回想少时,数年之间,同在敌国境土。心境却不复从前,面容也倍显苍凉。
多少午夜梦中惊醒,他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境,几次意欲轻生,他不解,当今陛下昏溃无道,即不信于他,为何将他派入敌国做暗探。
他身上所备银钱不多,衣衫褴褛走入一间破庙。庙内芦草丛生,似许久都未曾有人来过,温羡清蜷缩于佛身之下,睡了过去。
庙内卷起狂风,雪花淹没了他的身躯。
漫天的大雪啊,都未曾对他留情。
他依旧那样睡着,世间周遭都与他再无干系,他睡的很沉,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这样就不会面对世间残酷的一切。
次日,他再次从梦中醒来,身侧白衣尽染,不过却多了一个人,那人同他一样身上落满了积雪。
同是一名少年,好似要小他几岁,那人的样貌、着装并非穷困之人,一定非富即贵,甚至温羡清的直觉。不是一般的贵,很有可能是世族。
“呼”温羡清呼出一道白雾。
陈国位处北方,地势险峻且坚寒,他虽内功深厚。可一身轻衣数月,多少有些招驾不住。
他回首又瞧了瞧身旁的人,那人却是醒着的,呆呆的,不发一言,又忽然笑了,又感觉很悲伤。
那少年翻了翻周遭的雪堆,提起一樽红瓦罐。显然是一壶酒。少年提起酒对着温羡清,比划了“请”的手势,一饮而尽。
温羡清瞟了他几眼。
“也不知道给我喝一口,还馋我。”
少年一提手,又是一壶酒丢入空中,温羡清顺势接住。迎面亦是一饮而尽,丝毫不客气。酒气喷薄间,一股暖流观测心扉,兜头而尽。
“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怎可弃不顾。唉呀,这是有烦心事啊,说来听听,让小爷高兴高兴”那人言道。
温羡清自是无趣,便离开了破庙。走了不远处,发现那人在前方等他。
“醇香而酒烈,不知今夕何夕,得此良人啊?”那人又道。
这一声挑逗本是句玩笑,奈何温羡清来是穷途末路之人。心情本就不好,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恼火了。袭凉弯钩斗折蛇行般向少年而去。
少年并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坐在那里看着眼前人,几道弯钩在近如咫尺之处刹时停下。
你是何人声音很小,干脆到温羡清不想多说一个字,他一个字也没想说,一步也不想向前走,他怀念过往种种,骆侯、江相、祖父、父亲、母亲、阿馨。
韩程轩清晰的记着,韩帝生将过去讲与他听时,他仅十二岁。那是一个傍晚,凌馨阁的凉亭内,灯火摇曳,讲到此处他欲言又止……
夜深了,韩沐蕊已睡下,他看着坐在石梯之上的儿子,听的十分入神,这段往事,他不想告诉韩沐蕊,身为父亲,他不想让女儿太辛苦,只希望女儿能平安快乐过一生,但对韩程轩,他虽疼爱,但亦是存有一颗望子成龙的期许之心,但过往太过残忍,面对稚嫩的儿子,他不忍心再讲。
“爹爹,后来呢,之后怎么样了?”
“没有之后了”
故事的结局倾述衷肠,韩帝生将悲壮讲述的淋漓尽致。
温羡清与那位少年相识数月,在一次行动中被敌人发现中了埋伏,险些丧命,那少年冒死救了温羡清…
他们在雪月风华的冬夜谈天说地,夏日的炽阳之下在深巷中度日,温羡清将他视为自己的良朋知己莫逆之交,与他讲述过往的种种,身世、身份…
他们结拜为了异姓兄弟
两盏浊酒,曾经相识的那间破庙下,二人许下誓言
“鹜水一诺,同济生死,温羡清、肖百童在此结为兄弟”
韩帝生讲到此时,渐渐泛红了眼眶
“程轩,今天我给你讲的故事,你要牢牢记住,就算是生死一线,也要时刻警醒自己”
韩程轩用力的点了点头,看着父亲落下泪来,抚摸着他的头,心中无比酸楚,他隐隐猜出了故事的结局,抱住了父亲
“爹爹,程轩记住了,您放心,不论什么时候,程轩都不会忘记。
祸起萧墙,血染京都,温世候府,经屠灭门。
陈军掌握了梁军的布防,行军路线和所移情别恋的一切,事无具细,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原因,便是大梁出现了叛徒,一个了解大梁的一切的叛徒。
梁军上将中了敌军埋伏,丧命于两国边障,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八百里加急文书直入皇宫。
“禀陛下,陈帝苏践童领七万大军,直取京都。三日便要杀来,陛下移都吧”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嘈杂,一些胆小的文官直接瘫软在地,接着,那传话的信使又言“上将军临终之前,所得布防信息,为温世子温羡清所提供”
梁帝大怒,迁都时下了一道旨“温氏侯府,不忠不孝,温羡清通敌卖国,满门抄斩。未成年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
东方喻之子,东方遥,与温家世代交好,他深知温家此次定万劫不复,在满朝官员得知不保,动乱之时他来到了温家。
“婉情、禾木赶快离开京都,事不宜迟,”东方遥焦急万分,可眼前两人却不愿相信自己儿子能做出投敌卖国之事,如果此时离开,就印证了这个猜测,百口莫辩,东方遥不论如何劝说,他们都不离开。
“现在多等一分,就有可能使温世满门破灭,你们为什么不明白陛下是不会信的,如若不走,必死无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里屋的玥柒燕听见,刚刚生下孩子的暮冬郡主言道:“怎么跑啊?东方遥马不停蹄地赶来,因为他知道此时耽误一刻,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可是他来了又怎么样呢,依然什么也挽回不了。
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乱如麻,如火焰灼烧一般的痛,他实是不敢相信,温羡清能做出这等事来,“不会的不会的羡清不会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怎么办?怎么办”妇人急火攻心,惊恐之下,晕昏迷了过去。
“祖母”韩姚馨怀中还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婴儿嚎啕大哭。屋外东方遥三人听见屋内动静,连忙赶来,众人大惊失色,已然是没了气息。
温婉情颤抖着一只手摸向母亲,放声痛哭,嘶声裂肺般不顾一切。
东方遥依旧保持冷静:“现在现在不是时候带着苗苗姨,赶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