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鸢玫公主
郎雅返回大理寺,马由官差牵去,他人前脚才踏进院子,裴大人就从侧边窜出来拉住郎雅的胳膊:“郎先生,你终于来了,这都要急死我了。”
郎雅肚子挨着饿,心情本不大好,这下又受了裴大人的惊吓,心情更不好了,没好气地道:“裴大人,有事情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不是下官没有说完,是刚刚又发生了事情。”
“好好好,那能不能弄桌菜,咱们便吃便聊?我这还挨着饿呢。”
“可是没时间了!”裴大人拉住郎雅的胳膊往堂内迈去,道:“凶手抓到了,但是这个凶手她有点奇怪。”
“抓到了不是好事吗?怎么就奇怪了?”郎雅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这个凶手她是鸢玫公主,奚将军亲眼看到她去偷寻上王子的尸体,被奚将军抓住,但是这个鸢玫公主死不承认。”
“管她承不承认,抓起来,等明天验尸只要证明杀害他们王子的凶手不是蜀北世子即可。”
“可是这个鸢玫公主非要带尸体回去,按照他们伊仫国的葬礼要求即刻火化将骨灰带回伊仫国。”
“这么草率?”郎雅无语。
“你们大湵泱泱大国,便是这样轻视友邦的吗?我二王兄被你们大湵辖内封王所害,不赶快杀他为我二王兄报仇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让我带我二王兄的遗体回去安置!你们大湵就是这样欺凌友邦之国的吗?”
走到阶前,厅内传来鸢玫公主控诉的声音。
郎雅摇摇头,从裴大人手中挣开胳膊,正了正身,款步踏上台阶,郎声道:“我大湵以法理治国,不会徇私枉法,更不会欺凌弱小。万事都得讲个理,鸢玫公主口口声声说是蜀北世子主仆杀害了二王子,你们可有证据?”
“那时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是蜀北世子指使他的家奴一脚踢死了我二王兄,这还有假?”鸢玫公主大眼圆瞪郎雅。
“多说无益,何不让仵作验验尸体再做定论呢?”郎雅翩然踱到火坛边的座上,落座后伸出手悠闲地烤起了火,并向一旁的裴大人叫屈道:“裴大人啊,我这一天都没吃饭了,你能不能叫厨房下碗面给我呢?能不能再拿壶酒过来?对了,去命人将二王子的遗体抬过来,叫仵作当着鸢玫公主的面检查。”
“是是是。”裴大人连连点头,准备转身退出的时候,鸢玫公主大喊道:“慢着!”
郎雅在火上摆弄的手指微顿,勾唇一笑,问道:“怎么,鸢玫公主还有什么嘱咐?”
鸢玫公主眼睫闪了闪,神情坚毅,道:“你们这样做便是对我二王兄的不尊重,更不尊重我们伊仫的丧俗。”
郎雅手扶上额头思忖,想到他去年游历伊仫国时,确实是,伊仫国对死者十分尊重,不管是街头混混掱手还是贫民杀人凶犯,人死之后都会让喇嘛进行“净身礼”,生死无尘,然后火化。
不过他们早就验过尸,动过人家的尸体了!
郎雅抬眼瞥了瞥一脸神气的鸢玫公主,见候在门口的裴大人一脸无措,便道:“裴大人,既然这样那就命人到验尸房将寻上王子的遗体抬来还给鸢玫公主吧。”
“验尸房?”裴大人一脸惊讶。
“是,验尸房,裴大人不知道吗?”郎雅看了一眼裴大人。
“唔,是,我这就叫人去抬。”裴大人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鸢玫公主脸上的神气变成了惊愣,看了一眼郎雅后又变成了傲娇。
郎雅大方地冲鸢玫公主露出和蔼的微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鸢玫公主请坐下等候片刻。”
鸢玫公主冷哼了一声,故意跟郎雅赌气似的,偏没有到火坛前去坐。
郎雅无奈地笑笑,也不去管她。这时一名差役拿来一壶酒,郎雅接过酒壶热在火坛边上。
不时,裴大人带着两名差役抬了尸体进来。
“二王兄——”鸢玫公主立马扑上去,哭腔着声音,愤愤地发誓:“我温稽鸢玫在此立誓,一定会手刃凶手为二王兄报仇。”
郎雅起身,踱到尸体前,俯下身揭开白布。但见尸体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怎么会这样?你们……”鸢玫公主闪身而起,腰间缠绕的鞭子已经握在手中,愤愤地道:“你们欺人太甚!”
郎雅见一道白影闪来,立马闪身躲开,扬声解释道:“是真正的凶手来毁尸,因为你二王兄根本就不是被蜀北世子的家奴踢死的,而是被人先前下毒中毒身亡。”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们朝廷忌惮蜀北王,所以故意找理由为蜀北世子开脱。”鸢玫公主愤愤的大喊,手中的皮鞭雨点似的落在郎雅身处的地面上。
郎雅连连闪躲,又因为一天没有吃饭,身上没有力气,说话时便上气接不上下气:“既然如此,让仵作验一验尸不就明白了吗?既然二王子是死在我大湵,那也就不必遵守贵国的丧仪了吧。”
“以强欺弱!”鸢玫公主鞭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副不抽上郎雅一鞭子便不放弃的样子。
“住手……住手……”裴大人躲在角落大喊,这时一名差役喊道:“郎先生,你的面好了!”
面终于好了,再不停住打斗,他累不死也要饿死。
郎雅只好妥协:“好了好了,请鸢玫公主赶快抬走贵国王子的尸体吧,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不行,你不是说要验尸吗?本公主就让你们验,免得你们大湵人说我们伊仫人胡搅蛮缠蛮不讲理!”言罢,一个旋身,鞭子划了一个圈,直直地从差役手中的碗上划过,“啪”一声脆响,差役手中的碗拦腰而裂,碗中的面条滑落在地上。
鸢玫公主身姿端然站立,手中的皮鞭已然缠在腰间,似乎从未出手过。
“面……我的面……”郎雅眼睁睁地看着马上到嘴的面又没了,怒目圆瞪,盯着罪魁祸首嚎道:温稽鸢玫,你太过分了!”
“哎呀郎先生……”
这时的裴大人哪还顾得上什么面不面的,急忙上前,拉郎雅到一旁,低声问:“这鸢玫公主又要验尸,这个尸体可是从验尸房抬来的。”
真的是太过分了!
温稽鸢玫,这个女人太过分了!
郎雅咬牙切齿,愤愤道:“让她验!”
“啊?这……”
郎雅推开裴大人,几步跨到厅前,冲门外怒喊:“唤仵作来!”喊完,心中的怒气仍难以消灭,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看到火坛上热的酒,几步跨上前,拿起酒壶就往口中倒,然后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我的郎先生啊,烫!”裴大人连忙上前安抚,却听到温稽鸢玫幸灾乐祸的嘲讽:“什么先生,还好意思称先生?简直愚蠢至极!”
不时,仵作匆匆赶到,从药箱拿出一根两寸长的针扎进尸体。
郎雅和裴大人早早就背过身去,温稽鸢玫胸有成竹,淡定自若。
仵作抽出银针,回禀道:“这具尸体并没有中毒!”
宣判之后,郎雅赖皮地走到温稽鸢玫身旁,心虚地笑笑:“要不今晚就先这样吧,明日太后和圣上会审时咱们再论。”
温稽鸢玫冷笑:“我二王兄的遗体已经由仵作验过了,你们也都看到了。再论,还能论出什么呢?”
“既然如此,鸢玫公主又担心呢?”郎雅不以为然地道:“不管怎样,鸢玫公主若明日在太后和圣上面前给蜀北世子治了罪才算本事。眼下蜀北世子有没有罪又不是你鸢玫公主说了算的。”
“好,你等着。”鸢玫公主自信满满,道:“明日,本公主不但会治罪蜀北世子,也会让你心服口服。”说完,冲裴大人道:“还劳裴大人命人将我二王兄的遗体送回驿馆。”
“那是自然。”裴大人讪讪地应了,命差役将尸体抬了去。
待鸢玫公主出了院门,裴大人立马向郎雅叹气埋怨:“这可如何是好?弄巧成拙!”
郎雅坐于火坛前,抚头沉思,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唤声:“郎先生,太后请你进宫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