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烲绚太后
焸昶宫。
火坛上的炭火烧得通红，桌上香炉内香烟袅袅。倚身于软塌上烲绚太后忽然惊得一下睁开眼睛，连忙深呼吸了几下才平复了脸上紧张的神情。
这几日为了南北二王削藩的事情实在太累了，晚膳后她本想在软塌上小憩一会儿，没想到刚闭上眼睛就做起了噩梦。
“苣之——”烲绚太后轻唤，随手拿掉身上盖得毯子。
“太后！”苣之匆忙进入内殿，作揖问：“太后有何吩咐？”
烲绚太后皱眉，双手揉着太阳穴，吩咐道：“去换来‘清涎香’，这‘龙烎香’太过馥郁了。”
龙烎香香味馥郁幽沉，寒冬点燃自是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而清涎香的香味甘冽清冷，最适合夏季燃用。
然而，被噩梦惊醒之后的烲绚太后脑袋昏沉沉的，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
苣之唤殿外的宫女去换香，她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端给烲绚太后。
“今年冬天怎么不见下雪？”烲绚太后接过茶杯，一口气喝了，将茶杯递给苣之：“听说蜀北很早就下雪了？”
“蜀北在北边，想是容易下雪的。”苣之接过空杯放到桌上，道：“可以问问郎先生。”
烲绚太后点点头。这时宫女已经换了香炉，殿内立马似一缕浸了雪的凉风刮过。烲绚太后微微阖眼，深深吸了一口，再睁开眼时，她神色舒展，随手拿起桌上摆盘中的橘子剥开，正要问话，却听到殿外的女官禀报：“禀太后，郎先生求见。”
“传！”烲绚太后放下手中的橘子，命道：“苣之，你先退下。”
“是！”苣之应了，起身，颔首退到殿门口，转身时与跨进门槛的郎雅相互施了礼。
“臣叩见太后，太后万安。”郎雅跪拜。
“快快起身！”烲绚太后正了正身子，道：“听奚大将军说，有人到大理寺去烧寻上王子的遗体，后来鸢玫公主又夜潜大理寺偷盗尸体？”
“正是！”
“奚大将军说寻上王子不是被莫世子的奴才踢中要害，而是被人下了毒？”
“是，仵作对寻上王子的尸身做过检查，的确是中毒身亡。”
“这样看来，到大理寺毁尸的才是真正的凶手了？”
“或许是吧！”这时郎雅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烲绚太后正要说什么，却一笑，慈爱地问道：“你还没有用过膳？”
郎雅立马皱眉扁嘴，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如实回道：“是。”
“你这小子，再忙也得用膳呐。”言罢，唤来苣之让御膳房传御膳。
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郎雅冲烲绚太后施礼致谢：“多谢太后！”
烲绚太后回到软塌上，摆摆手：“你也坐。”
“是！”
郎雅落座，烲绚太后继续道：“你可知真正的凶手是谁？”
郎雅略一沉吟，道：“听说潇南世子已经入京。”
烲绚太后一惊，问：“你是说……是潇南世子冷烨？”随即又点点头：“也是，这次哀家邀请伊仫国王子公主来咱们大湵，最担心的就是潇南王了。这个潇南王比蜀北王还要让哀家忧心！”
“是，蜀北王倒也还听话，说让世子入京住几天便也就来了，而这个潇南王却是各种理由推辞，最终也只是以游玩的理由让世子来闲逛几日。”
“哀家本想与伊仫国结盟削藩，可是如今倒好……”烲绚太后手扶上额上，揉了揉额头，沉思道：“那鸢玫公主夜潜大理寺不知是想毁了尸体还是……她那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以微臣之见，鸢玫公主要认定蜀北世子是凶手，这样一来，至少潇南王和蜀北王结盟与朝廷相争，他们伊仫国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时苣之来禀报：“晚膳好了。”
烲绚太后起身，同郎雅一并坐到膳食桌上，二人边用膳边谈论。
郎雅道：“所以鸢玫公主非要认定蜀北世子是凶手，这样以来便可指认蜀北世子刚入京便成了凶手之事是太后所构陷，而他们伊仫国便可借机抓走世子。这样蜀北王只会责怪朝廷，跟朝廷要人，并且他们伊仫国也由此挟持蜀北世子，让蜀北王跟朝廷发生内战。”
“所以那个温稽鸢玫得知她那二王兄是被毒死而不是被蜀北世子的家奴一脚踢中要害致死，便想毁了尸体？！”
郎雅喝了一口汤，道：“想必是这样。”
郎雅又将温稽鸢玫要回尸体的事情跟烲绚太后讲述了一遍，二人商议罢明日审案的事已是亥时。
翌日，因想着要面见太后和晗文帝的事情，莫翦柔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整个人头晕乎乎的，神志也有些不清醒。
念着会审的时间，莫远侍候她洗漱吃早饭。莫翦柔虽没有胃口，但是为自己身子着想她还是喝了两碗粥。
喝完药后，莫翦柔迟疑再三，终是唤衍伯到床边：“衍伯，我记得你曾说过，你那儿有一种药丸……”她看了一眼莫远，低声道：“可以凝神聚气。衍伯，我……想吃一丸。”
一听这话，衍伯神色有些慌了，一口回绝：“不能啊主子……”他和莫翦柔都清楚莫远冲动的性格，头靠近莫翦柔耳边，小声道：“这归虚丹虽有凝神聚气的功效，可是副作用也是极其厉害的，不能轻易服用。”
“有何副作用？总不会立即要了我的命吧？”莫翦柔虚弱地摇摇头：“只要是不会立刻要了我的性命，任它有什么副作用我总得吃上一丸试试，否则少时面见太后和圣上，我这身子骨如何撑得住？让太后和圣上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们还不起疑？”
“可是这归虚丹的副作用……”
“衍伯，自从母妃生下我，一直都是你在为我行医配药，我的身体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我这身体，能撑一日便是一日，能多活一日便是多赚一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衍伯，难道你想让太后和圣上识破我的身份让咱们王府获罪？让蜀北的百姓遭受战乱之苦？”
衍伯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奴去拿……”
面见太后圣上，若一不小心被看出端倪，查出情况，会获得欺君之罪不说，蜀北王府莫王爷和世子的秘密也会被揭示，到时候他们蜀北王府岂不大难临头？
莫翦柔可不敢拿他们蜀北王府的生存开玩笑！
少时，衍伯拿了一个小瓷瓶来到床边，从瓶中倒出一粒粉色药丸给莫翦柔。这时两名差役打开牢门进来，一名差役道：“世子殿下，太后有请。”
莫翦柔赶忙将手心的归虚丹捂入口中下咽，药丸却卡在喉间。衍伯忙去倒水，一边道：“我家主子刚吃完药，先喝口水润润喉。”
莫远上前扶莫翦柔下床更衣。因为要见太后圣上，便着一身绒衣铠甲的正装，羽冠束发，倒也显得精神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