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后有追兵
“难怪你怎么拉也拉不上来。”管仲说道。
少年战士还是不明白，想问原因，嘴唇动了两下，但没有出声。
管仲直起身来，对少年战士说道：“车轮被下面的石头卡住了，像你刚才这么生拉硬拽，是出不来的。”
少年战士听了之后，不顾手上的泥巴，擦了脸上的的汗水，反而把脸弄得更花，急切地问道：“那如何是好？”
管仲抬头看了一眼少年战士，细皮嫩肉，心说你是体验生活的吗？
在水里把洗掉手上的泥，和召乎走上岸来，对少年战士打趣道:“没办法，把车扔在这里吧。”
少年战士先是一愣，继而坚毅地说道:“车在人在，车亡……人亡！”
“谢谢你们，我再试一试！”少年战士双手拜谢，继续使蛮力。
管仲知道，这个时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驾驶战车，首先身份最少是个士的贵族，而且还需经过专门的培训。
而每一个战士的最高理想是马革裹尸，弃车而逃，那是被人鄙视的。
“真是个倔强的人！”管仲嘀咕。
“喂，别费力了，车得先卸掉一些东西，减少负重。”管仲朝他喊道。
少年战士听到喊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赞成，但却又摸摸头，疑惑道：“如何卸？”
管仲见他点头许可，也不管他有什么疑惑，给了召忽一个眼神，召乎心领神会。
召忽敏捷地跳上战车，管仲自己站在车下，两个人捣鼓一阵，摘掉了车身两旁石头一样沉重的藩盾，撤掉了插在前舆左右两边的兵杖和旗帜，以及指挥军队进退的大鼓金钲等物。
卸下这些战车的附属物之后，车身陡然一空，看起来轻了不少。
召乎跳下车来，叫上少年战士一起，一人拽住左骖鞅带往前拉，另外两个人推着扶轭，驱赶战马，三人一马，费了十来分钟，终于把战车从水中拉了出来!
三人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互相看着，三人俱是少年，三张阳光一样的笑脸。
少年战士感激不尽，站起来正要说些感谢之类的话，忽然，不远处有战车飞驰之声渐渐逼近。
原野上，远处两辆战车一前一后飞驰而来，车上的士兵嬉笑吆喝着追赶齐国溃兵。
“追兵来了！”召忽惊慌喊道。
那些齐国溃兵双脚不敌乘胜追击的飞驰战车，纷纷被撞飞，死的死，伤的伤，有些溃兵慌不择路，跳进冰冷的河水中。
“那是纪国的车！” 少年战士也惊道。
此时即便是上车逃走，也因双方相距太近，跑也跑不掉，反而引来一场恶战，凭三人之力，如何能抵挡乘胜追击的纪国士兵？
“大丈夫死则死矣，马革裹尸，死得其所。”少年战士此时凛然地说道。
“万一被生擒呢？”管仲斜了他一眼说道。
两国打仗，战胜方往往会将生擒的俘来当人质，跟这些俘虏的家人要赎金，想到这，少年战士一脸凛然:“君子岂能受此等奇耻大辱。”
“不要说话！”正当少年战士要血染战袍，管仲挨近他，低声耳语。
刚说完，飞驰而来的纪国战车已经逼近，车轮碾过之处，扬起近两米高的尘土，眼看就要到了。
突然，管仲一把扭住少年战士的胳膊，对着飞驰而来的战车大声喊道：“这儿有个身份贵重的齐国战虏!”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少年战士英俊的脸瞬间煞白，不敢相信，心里暗暗道：“刚刚还热心出手相助，一遇到危险，便把自己卖了？”
管仲喊声刚落，纪国的战车已奔到他们面前，急停的战车扬起了漫天的尘土，模糊了视野。
“贵重敌虏何在？”站在战车左首的车左厉声质问。
管仲推了推旁边的少年战士，对着车上的纪国士兵高声道：“就是他!这个人是贵重敌俘!”
少年战士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什么，也不做任何辩解。
车左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少年战士，看身上着的戎装也看不出个真假，因为春秋时战车甲士的戎装，君臣、将领、兵士之间是没有区别的，也称同甲。
车左看不出个所以然，转而质问道：“你又是谁？”
管仲瞄了一眼召忽，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扒掉了外面的破烂戎装，同他一样破破单薄。
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两个皆是区区贱人，一介白徒。”指了指旁边的召乎，示意两个为一伙。
车左听完，打量管仲和召忽，只见他们都没穿戎装，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破了洞的鞋履，大脚趾都露出来，一副的穷酸样儿，不是白徒又能是谁。
况且这里地处齐国、纪国边境，听着口音，也分辨不出是到底是齐国的白徒呢，还是纪国的白徒？
管他是哪国的白徒，皆是贱人。
“这敌虏是尔等所拿？”车左努努嘴问道。
“不敢不敢，哪有将军您英勇。只是这敌虏不善驾驶，车歪进水沟里，侥幸让我两贱人逮个正着。”管仲一脸谄笑道。
“看你年纪不大，嘴巴倒还算伶俐，今日获此敌虏，日后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份。”车左微微颔首。
“此俘虏就由你二人押解，随车而行。”车左继续吩咐道。
“唯！”
管仲立马直直行了一礼，车左拽了缰绳，将战车转向一侧，战车这一转向的功夫，管仲对召乎使了个眼色，召乎会意。
“动手!”管仲一声喝令，只见召乎纵身而起跳跃着飞上战车，双手拔出两柄插在战车上的长矛，沉闷低吼，两支长矛已飞了出去，直刺在左右并排两辆战车的驭手，驭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双双地坠到车下，一命呜呼！
站在后面的戎右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召乎左脚一扫跌下车来。
任谁也没有料到，刚刚还一副低眉顺耳的白徒贱人，居然会一瞬间搞突然袭击。
管仲猛地推了一把被惊呆在那里不动的少年战士道：“快走!”
少年战士回过神来，噌的一下迅速跳上车，管仲和召乎也随即跳上车。
少年战士本是一驾车好手，双手扬起六辔，战车一阵风似地向前狂奔。
战车扬起的尘土下面，留下了乱做一团的纪国战士，等休整战车再去追赶，哪里还见几个少年的身影，视野所及，早已消失在天地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