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索魂
这人啊，经不住想。
刚念叨起胡头，这人就回来了。但是看他的表情有点郑重，之前那差事怕是办得不好。
果然，他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开口告罪：“文大人恕罪，属下无用，事情没办成。”
柳文翰面色一沉：“怎么回事？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胡头连忙解释：“我带着兄弟们去了三人的家，结果都没找到阴魂。连一点踪迹都没有，他们应该没有回家。”
“连一点踪迹都没有，这就奇怪了……”柳文翰手指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陈初五在一旁听着，也听出了不对。在民间，有着“头七”、“回魂夜”或是“回煞”的说法，就是说人死后的第七日，逝者的魂魄都会返回道家中。
这一天无论对逝者还是家人都比较重要，所以到了头七这天，家属们会准备好一桌酒食，点上香烛，供逝者享用。再在地上铺一层草木灰，用以检验逝者回来的足迹——据有些老人说，回魂时可以听到沙沙声，那就是逝者魂魄踩到草木灰时，发出的声音。
此外，因为各地风俗的不同，具体做法也不尽相同。比如一些地方，还要用土罐子装上一罐熟鸡蛋，置于房屋的角落，以此来贿赂鸡脚神，让逝者的鬼魂，能够在家里多停留一会儿。
一些条件好的人家，还要办百日祭、周年祭，请和尚道士来打斋摆道场等等，这就不一一详述了。
这些虽然都是民间习俗，但存在即合理。在阴司这边，是确认有头七这个说法的。那么他们三人的鬼魂，没有在家，而且连一点踪迹都没有，那就奇怪了。
柳文翰沉思了片刻，给出了他的分析：“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的鬼魂，被那无头怪给吞噬或者打散了。要么就是还流连在死亡的地方，因为某种原因，头七没有回家。”
“是，文大人说得在理！”胡头连忙拍了个马屁。
结果柳文翰一蹬眼：“那你们怎么不去凶案地点找？”
好嘛，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陈初五一脸怜悯的看着胡头，不会说话您就别说话。
被柳文翰这么一骂，胡头也是一年的难堪：“文大人，不是兄弟们不仔细，而是今日十五，兄弟们法力低微，没办法啊……”
“原来今日都十五了……”柳文翰嘴里念叨着，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这阴司的地界，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回过神，柳文翰摇了摇头：“这就不能怪你们了。”
初一十五，是一个月里阳气最旺盛的一天，别说邪祟了，即使是有阴司职位的阴差们，也不敢大白天的在外面乱跑。胡头带着手下去了三家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要让他们再去大街上找，怕是人都还没到地方，先被太阳晒成了灰。
“是本官疏忽了，辛苦大家了，让兄弟们先歇着吧。”
胡头连忙道谢：“谢大人。属下保证，今晚一定把三人的魂魄带到！”
谁想到，柳文翰却摆了摆手：“这事宜早不宜迟，既然你们去不了。那……”
他说着，突然转头看向陈初五。胡头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看了过来，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
陈初五被他们看得背后发毛，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喂喂，你们这么看我什么意思，不会要让我去索魂吧？
不是说好，我只是巡查，动手的事情不归我管吗？
状元哥，刚才是谁说的，命只有一条，叫我别乱来的？
怎么转眼就说话不算话了！
“初五兄弟，来来，我教你一个法子……”柳文翰脸上堆着笑，连连朝陈初五招手。
看到这个笑容，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小时候被柳文翰哄骗，跑去堵别人家的烟囱，事发后被爷爷追着揍了五条街的惨痛经历……
……
城东，莫家巷外，水池街。
陈初五一手打着伞，一手提溜着灯笼，背后背着一个大箩筐，走在街上。这造型，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陈初五苦着脸，硬着头皮走着，一直转进莫家巷，见身后再没人跟上，这才松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又被柳文翰坑了。
就在之前，因为今日是十五的关系，胡头他们出不得差，那么这个索回三个阴魂的任务，就名正言顺的落在了他这个能大白天出差的“活死人”身上。
因为他是生人，而且身上没有阴差法力傍身，没法使用胡头他们的索魂令、索魂锁这些家什，柳文翰只能指点了他一个“偏方”，然后就忙不迭的把他撵出了城隍庙。
按柳文翰说的，点燃引魂灯笼是为了引他们出现，而阴魂晒不得太阳，所以得准备一把雨伞，给他们遮阳。出现之后，也不能一直在人间走动，所以得给他们找个暂时的“居所”。
背篓里面装着三只鸡，两公一母，分别对应着三人的性别。
具体的步骤是这样——陈初五需要去到凶案现场，然后一边摇晃引魂灯笼，一边呼唤他们的名字。如果阴魂还流连在那里，便会受到吸引而现身。然后陈初五先用雨伞为他们遮阳，免得被晒成灰咯，接着把对应他们的鸡放在他们身上，阴魂就会自个儿附在鸡体内，最后再把附身后的鸡，放进背篓中，用黑布遮住背篓口，这事儿就成了。
等他把三人的阴魂带回城隍庙，便是大功一件。
但若是他们的阴魂没在案发地点，那就再想办法。最后的可能，是等入夜之后，胡头他们来一个全城大搜捕。
那动静就大了去了……
正因为这样，陈初五才会有大白天打伞提灯笼的怪异举动——至于为什么不把伞和灯笼收起来，到地方再打开？
陈初五表示，是柳文翰让他这样做的。
但他严重怀疑，姓柳的其实在坑他！
顺便说一句，至于案发地点，这个柳文翰没说，但也难不倒陈初五。去北城随便找家茶馆坐上一会儿，必定有人暗戳戳的讨论起“摘头客”的案子，凑过去随便搭几句，很快就能套出案发地点。
如柳文翰猜测的那般，这三个人的阴魂确实还流连在案发地。而他的法子也没问题，陈初五很轻松很安全的就带走了阴魂。但有一点很不好，就是这些人都是身首异处，而发现尸体和脑袋的地方还不一样。
也就是说，有六个案发地。
而且让陈初五恼火的是，这些阴魂流连的地方还不一样，有的停留在发现头的地方，有的停留在发现身体的地方。他运气不好，张氏的阴魂没在北城，只得巴巴的跑来东城莫家巷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