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君侧
朱棣颓了。
没了兵权,没了亲官,骨肉还被控制,他被架空得不能再架空了。
独闇在寿庆寺,郑和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就气得他一把将书扔到了地面上。
气急败坏赶到燕王府,见朱棣瘫软地趴在桌子上,闭着眼,嘴里喃喃着什么听不清,周边全是打倒的酒壶子。
墙壁上还挂着一些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字画,明显是心神不宁导致的。
独闇靠拢瞬间,下意识地闭气合眼,朱棣身上浓烈的酒味和呕吐后的腥味实属难闻。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独闇夺过朱棣手中酒壶,一把狠摔至地上,昏闷的房间中顿时几声“啪啦啦”脆响。
同时间怒喝道:“都是因为你的犹豫不决,你的懦弱,才把自己的孩子也搭进去了,而你还好意思在这喝酒!”
朱棣被惊得浑身一抖,睁开眼来,口齿不清道:“你做什么?”
“整日饮酒,惶惶苟活。现在只是被软禁,你难道还想让你的孩儿跟着你一起受死吗?”
呵斥声震荡,朱棣终于醒了。刚立起身,可是胃泛恶心,呕吐之势一下,又吞了回去。
“本王不想跟你吵。”他摆摆手,摇晃着身子往门口光线亮处走。
独闇拦住他,气得发颤,抓起他胸前衣襟,狠狠道:“如果你贪生怕死,不敢以天下为己任,我又何须追随于你?你不如早些杀了我!”
“好!”朱棣压抑的情绪瞬间又腾飞上来,一把将独闇的手挣脱开,对斥道:“那本王就不妨实话告诉你,有时候,我可真想杀了你。我绝不会任你摆布,做你手中的棋子!”
“哼,杀我?你肝火大旺,无非就是被我说中罢了。你想要杀的不是我,你想要杀的是你的贪欲之心!你不敢面对的是你真正的自己!”
“你难道就一定要我背上千古骂名吗??”
“你这骂名肯定是要背的,但是你不该怨我,反而还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哈哈哈哈,姚独闇,从大哥病重的那日起,你就处心积虑环环相扣装疯作怪地要我谋反,我真的搞不懂你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把一个备受欺负的燕王雨化成神!对,没错,从太子病重的那日起,我就在实行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全是我做的。因为我要代天行道,我要一位敢于进取敢于开创的盛世君王!”
“你把你的野心寄托在我身上,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要是失败了,我就是第二个胡惟庸,第二个蓝玉,祸及满门,人畜同灭,后世几代不得翻身!”
“可你要是成功了,你就是皇帝,你的万子重孙,都是皇帝!更何况你现在,即将没有下一代了!”
“你难道真的想将一个祥和的天下再次推向战火吗?百姓才刚刚从蒙元的歧视统治下翻身做主,朱允炆也不是个昏君啊!”
“那你又怎知,你自己当了皇帝过后,你的宏图伟业,就会比朱允炆差?你子孙的千秋万业,就一定比朱标的那一脉低?朱棣,你和朱允炆都没有错,是朱元璋立错了储君,才导致天下血流成河!”
“我,我……”又说不过,朱棣撩手大叫:“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将你带来北平??”
“哼!”独闇同等气势斥过去:“这可得要感谢你自己了!朱棣我告诉你,功成之后,你会给我立一座又高又大的功德碑,连年供奉,香火不绝!
朱棣:“……”
朱棣:“……”
朱棣:“……”
“啊~”朱棣捧头,酒后头痛炸裂,在对斥这一块他也从来都不是独闇的对手。
叫一阵,转过身,溜!
“你又要躲?”独闇拦上去,双眼红肿,强迫自己把音调降下来,可也怎么都盖不住心中怒火。
“燕王我告诉你,现在世子被囚禁,这是他们的第一步计,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你的命。你可以参考一下其它被削的藩王,在囚禁中自焚而死的有几个?现在这个境地,你要么就等死,连同你的孩儿一起!要么就绝击,拼命一搏!”
“咳……”朱棣正处崩溃边缘,猛地咳嗽一串,同时眼中泪水滚出,鼻涕也流出。
无奈无助地擦一把脸,道理他懂,夺位之心他有,可是,可是……
“咳……”朱棣坐地,咳嗽不停。
独闇见着,也深吸一口气,朱棣这个样子实属痛苦,但是他没有办法。
“燕王……”独闇蹲下去,竭力要求自己把火烧眉毛的情绪平下来,手掌落在朱棣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也丢下了千斤重担。
“燕王,为将者披坚执锐,杀人;为王者运筹帷幄,诛心。你必须要承受,宏图伟业和天理人伦二择其一的痛苦。
朝廷削藩决心之重,不可更改。往小了说,就是削掉了几个皇家王爷,可往大了说,藩王削尽,再无人镇守大明边境,要是国外蛮夷一涌侵略,无人抵守,是亡国啊!”
亡国啊!亡国啊!
“燕王难道,还想让我华夏再次遭受蒙元那样的外族侵略,然后肆意滥杀,汉族人民再次遭受外族的掌控和歧视侮辱吗?
燕王以为,就朝中那几个文人夫子,国难之时就真的可以去上阵杀敌镇守边防吗?
朱允炆心善柔弱,要不为什么洪武皇帝要把权臣杀光?就是怕他震慑不住。可是现在呢?却被齐泰黄子澄等人左右。燕王你放心将江山完全交由他的手中吗?
不可否认朱标是一个风范的太子,完美的大哥,可是天妒英才,让他英年早逝,所以,这个担子就要由你来担着。
是,本次起兵,百姓必定遭受涂炭。并且不管起兵成功与否,你我二人,必定将背负不世骂名,和天生反骨。
但是我们,可以去开辟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来赎罪。可以罪在当代,利在千秋!”
字字泣血,掏心掏肺,独闇说完后,泪也不禁布满了全脸。
蹙着眉头,颤抖着长长迂口呼吸,缓缓站起,弱声道:“燕王,为臣之道,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他也累了,真的累了。
步履维艰地走到门口,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喊:“先生……”
独闇回头,见朱棣已从地上站起。他立于屋中狼藉之间,突然就像变了个人样,浑身都是散发着嗜血的光。
狠狠道:“反!”
“燕王……”
“建文帝被奸恶所祸,戕残骨肉,我北平朱棣要清君侧、靖国难,奉天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