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赢
琼霄率先一步走进我们吃饭的包间，身后跟着云霄和碧霄，三个人的表情和之前我所见过的都不一样。琼霄像是家里办喜事，眉头舒展，声如洪钟。而她的两个姐妹则是温和客气，略带腼腆。
我们站起来打招呼，老魏嚷嚷叫服务员加座位和餐具，又回头让东瓜带大麦去洗手间。
东瓜半扶半拉地把大麦弄进洗手间，关上门。
“我们吃过了，原本不打算过来的，怕来打扰你们年轻人。但是我大姐一定要来和魏总道个歉。”琼霄在老魏身边坐下，云霄和碧霄挨着琼霄也入席而坐。
“我们做了糊涂事，要是不来跟魏总见个面，心里不安。”云霄拿起酒杯，倒了满满一杯，站起来对着老魏说，“魏总今天因小妹受了伤，这第一杯，我这个做大姐替碧霄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老魏怔怔地跟着抿了一口饮料。
“我们的家事让魏总费心费力，我很羞愧，这第二杯，我代表我们三姐妹，给魏总赔罪。”云霄又是一杯下肚，老魏连饮料还没来得及倒上。
“这第三杯，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请魏总务必考虑，我先干了。”
云霄三杯酒喝完，碧霄举着杯子站起来，低低说道：“魏总，今天我一时冲动，对不起了，请原谅我。”说完也是一口喝完。
“什么不情之请？”老魏举着饮料，边说话边陪着喝饮料。
琼霄笑嘻嘻地说：“还能有什么？三霄娘娘的广告业务，你总不能不接吧？”
“我还真得没想过。”老魏面无表情地说。
“魏总，看在二妹的面子上，你就不要推辞了，你的能力我们都看得见，要是没有你，我们姐妹也不能重归于好。”云霄说。
“不不不，你们本来就姐妹情深，家里人能有什么隔夜的矛盾。琼霄是我的朋友，能帮上点忙，我是义不容辞的。”老魏答道。
“魏总，你就不要推辞了。”琼霄拉了一下老魏的胳膊，“我们都需要你。”
“魏总。”碧霄在一旁插话道，“我今天砸坏了你的电脑，我已经托人订了一台，明天送到您公司去。”
碧霄仿佛不太擅于喝酒，她只喝了一杯，脸就已经红透了，和上午见到的判若两人。
“小妹给你订了一台特别贵的笔记本电脑，保证你以后业务越做越好，行了行了，我替你做主了，明天就签合同。”琼霄拍了拍老魏，“那我们就告辞了，不打扰你们，今晚一切消费都算我账上。这里除了吃饭，楼上还能唱歌、喝酒，我给你们都安排好了，卡放这，随便玩。”
琼霄把一张黑色的卡往老魏面前一放，起身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姐妹走了。东瓜和大麦从洗手间跑出来，大麦一脸委屈地说：“我又没喝多，干嘛怕我乱说话，老魏你看不起人，这张卡就当赔给我了。”
“那你们跟着大麦去玩吧，我先回去养伤了，头疼。”老魏颤颤巍巍站起来，走了两步，感觉自己不对劲，又转身去了洗手间。
“我……我也走了。”我跟着站起来告别。
“一起去玩玩呗，就当团建了。”雪姨盛情邀请我。
“不……不了，我下午睡地板，好像有点感冒了。”我强行咳嗽了两声，“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上班呢。”
“别走啊大功臣，咱们喝酒去，我亲手给你调，调个什么呢？给你调个欲望迷情怎么样？。”大麦嘿嘿笑着看着我。
我也笑了，看看他身后，说：“你还是调给荣姐吧，我真的有点累了，你们玩吧。”
“那你跟我一起吧，我打车顺路带你。”老魏从洗手间出来，拿上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带着我走出了包间。
我默默跟在老魏后面，穿过嬉笑喧哗的走廊，经过富丽堂皇的大厅，一路来到聚仙楼的大门口。门口已经有十几辆出租车在路边排着队等着散场的客人，老魏拉开最前面的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不跟你一起了，我住的离这不远，吃多了，散散步，你快回去换药吧。”我朝老魏摇摇手，没等他回应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我确信自己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才稍稍放慢了脚步。这里并不是蓬州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但是环境很美，属于交通方便却不嘈杂的城区。这里没有老城中心那种烟火江湖的气息，也没有高入云际的摩天大楼和昼夜通明的国际风范，这里只有掩藏在浓荫之后零星的灯光，标志着高档社区和别墅群的领地。
我一个人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也不知道方向，路上的行人很少，车辆也很少。黄色的路灯响应着雪白的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不规则地洒在人行道上。路灯是真实的，月光是真实的，树叶也是真实的，但这些真实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它们创造的树影却是虚伪的。
我渐渐理清了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但我并不理解。
老魏先和云霄算账，摆明和琼霄作对是没有好处的行为。接着自作多情劝琼霄以亲情为重，激怒琼霄，挨了耳光。继而用提前写好的材料，证明这是他计划好的，换取云霄的信任，顺利录下了视频。最后用视频逼迫云霄服软，就此罢休。
到此为止，都是老魏的表演，他演得很真实，我都开始在心里看不起他了。
但明明已经锁定胜局的琼霄又回到现场，将老魏千辛万苦得来的优盘扔给了云霄，才是击碎姐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枪。
在云霄看来，自己不但在经济纠纷中赢不了琼霄，还要永远失去这个精明能干的亲妹妹，遭受家族的谴责，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低头认错，挽回亲情。
云霄一定不知道，琼霄扔给她们的优盘是空的，真正有录像的优盘还在大麦的口袋里。今后的某一天，即便云霄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云霄和碧霄是不是真把琼霄当姐妹，真的心怀亲情之爱，对琼霄而言似乎并不重要。她表演得也很真实，我跟着她悲怆的怒吼，无比地揪心。
我的耳边反复回荡着老魏和大麦的话。
“……判断客户的意图，是一切工作的第一步，不知道客户想要什么，一切都是白搭……”
“……这个不是，这个是琼霄扔的那个……这个才是老魏录像的优盘……”
“……家和地位……琼霄要做一家之主……”
我感到脸有些发烫，伸手摸了摸，却是一片冰凉。
人是真实的，感情是真实的，结局是真实的，但这其中每个人的心思却都像树影一样如此的虚伪。
我朝着夜幕大喊了一声，没有回应，整个世界仿佛都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