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信心
“我什么都没干，人是昨天雪姨硬塞给我的。”荣姐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表情。
老魏狐疑地望着我，问：“这是你从哪看来的？”
我也狐疑地望着他，答道：“什么从哪看来的？”
大麦在一旁解释：“老魏问你畅所欲言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抄来的。”
我说：“当然是我自己想的，广告还要抄吗？”
老魏仍是望着我，说：“那你倒像是个做广告的样子。”
我问他：“做广告应该是什么样子？”
老魏说：“这问题你自己慢慢悟。畅所欲言，不是定位，它是应用。定位是策略，应用是表现，不是一回事。”
荣姐笑道：“但你不觉得这个很有创意吗？它融合了产品核心功能和用户需求，琅琅上口还双关，完全符合好广告的一切标准。”
老魏看看荣姐，严肃地说：“我说它不是定位，没说它没有创意，是不是好广告我还不知道吗？”
“那你跟个瘟神一样，不会夸一下鼓励鼓励吗？倦之才入行多久。”荣姐白了他一眼。
“夸有什么用？夸能当饭吃？大麦天天夸你好看，你也没能去选美啊。”老魏挤兑她。
“好了好了好了，开会谈正事，不要扯上我，聊定位就聊定位，怎么还聊到选美去了。”大麦拦住老魏和荣姐，试图把早会往工作上拽。
“那还是说定位吧，你俩什么想法，继续说。”老魏在白板上写下畅所欲言四个字。
“我的想法比较粗暴。”荣姐靠在椅子上说，“把三霄定位成健康神，厕所的疾病，三霄管。”
“详细说说。”老魏在白板上写下“健康神”三个字，看来是很认同这个方向。
“三个理由。首先，厕所疾病是高发病，据人界统计，仅痔疮这一种疾病的发病率就高达50%，平均每2个人中就有一个。其次，厕所疾病基本都属于难言之隐，患者忍受病痛的同时，还要忍受孤独和旁人异样的眼光。最后，厕所疾病主要集中在中老年人群，相对于年轻人，这些人更相信神佛，也更传统。综合这些因素，三霄娘娘作为传统文化中的厕所之神，我认为是比较适合护佑厕所里的病痛者。”荣姐一口气将自己的思路讲解完，让我佩服不已。
“倦之，你听完什么感觉？”老魏突然转向我发问。
我脑袋一懵，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不知道……不，我……厕所疾病都是什么啊？”
“你问你麦总。”荣姐瞟了一眼大麦。
大麦对我说：“厕所疾病顾名思义嘛，就是和厕所有关的疾病，比如发病会导致上厕所的，比如上厕所会导致发病的……不对，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问我啊？我又没这些病。”
我说：“那我懂了，就像便秘，要在马桶上蹲很久，虽然自己知道是因为蔬菜吃少了，但也会求老天放过，赶紧让我结束这种痛苦。”
荣姐点点头，说：“对，以后就不是求老天放过，而是求三霄娘娘帮你疏通了。”
“那和琼霄如何差异化区分呢？”大麦问。
“很简单啊，她们性质不同。三霄是祈求结束病痛，琼霄是祈求好运，不是一码事。”
“嗯，这个思路从逻辑上是通的。”老魏在“健康神”三个字上画了个圈。
“我说下我的思路。”大麦见荣姐没有后话了，摊开记事本说，“琼霄这一年已经把原来三霄的供奉抢了七七八八了，我们不可能再考虑抢回来。所以，三霄得往拓展新客户上考虑。在厕所里祈福，本身不是件合理的事。要构造这样的需求，得从这个场景出发。厕所的称呼，在现代已经被卫生间、洗手间所替代，它的功能已经从单纯的排泄，演变成了个人卫生的处理场所。尤其对于女性，上洗手间大部分时候并不是因为内急，而是为了整理仪容，保持神采。所以，在厕所祈福，实际上是一种心愿，愿自己精神焕发魅力十足。我是想从这个角度，定位三霄为容颜之神。”
“你剽窃倦之。”荣姐抢话道。
大麦瞪大了眼睛，叫道：“什么我就剽窃倦之？”
“容颜之神和畅所欲言不是一样的吗？还不如畅所欲言，畅所欲言包含的意思还多两条。”
“你简直搞笑……”
“好了，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大麦怎么可能剽窃倦之，低级趣味！”老魏很严肃地瞪了眼荣姐，荣姐低头不说话了。
第一次见老魏严厉批评自己人，作为被动的当事人我也心头一颤。
“你继续，大麦，不要受影响。”老魏说。
“不过话说回来，容颜之神的确和倦之的思路有一致的地方，我只想到了这一点，倦之想到的比我丰富，新人能有这样的创意，有才华。”大麦对我比了个大拇指，顿时让我更加的尴尬。
“容颜之神……”老魏在白板上写下这几个字，“更为聚焦。从定位的角度，什么都是等于什么都不是，就像广告什么都说等于什么都没说。”
白板上画了三个圈，总共12个字，“畅所欲言”在最中间靠上的位置，两边分别是荣姐和大麦的思路。
老魏丢下白板笔，双手撑在桌面上，说：“三个人，三套思路，很好，今天这个早会质量很高，三霄的工作开了个好头。”
“出个简案，先约琼霄来碰吧，只要她满意，云霄和碧霄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大麦说。
“是的，分工吧。大麦你把容颜之神和健康之神两套思路出个简案，今天完成，我来约琼霄明天到公司来。”
“只做这两个思路吗？”
“对，两个够了。”
老魏没有选择我的想法，我的心里像一块压住很久的石头突然消失了，空旷感弥漫在我的胸口。但我十分清楚这是很正常的状况，毕竟我连定位是什么都还一知半解。
“我觉得倦之的思路，可以优化一下提给琼霄，畅所欲言很有创意冲击力，为什么不试一下呢？”荣姐问道。
“我也觉得可以提一下，以我对琼霄的理解，她对这种细腻的创意表达很感兴趣。”大麦也为我说话。
我感到很温暖，刚刚这两个人还在为了我拌嘴。
“两个够了，不需要提那么多。”老魏说道。
“那可以把容颜之神的思路并到畅所欲言里，这样两个方案都会更丰满。”大麦继续说。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老魏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训斥大麦，“干这么多年的广告，都白干了吗？”
我没敢吭声，另外两个人也就此沉默了下来。
老魏叹了口气，四下望了望，随手拿了白板擦和白板笔在手里。
“当你把一个错的东西交给甲方。”老魏把白板擦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甲方会要你给他一个对的。”
“而当你把一个对的东西交给甲方。”老魏接着把白板笔放在白板擦旁边，“甲方会要你给他一个对并且好的。”
“当你把一个对并且好的东西交给甲方……”老魏手里已经没东西比划了，旁边也没别的东西，只好把自己的手掌放在白板笔旁边，“甲方会要你给他一个更好的，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不敢代入自己是白板擦、白板笔还是老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