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对饮成三人
老魏带着我七拐八拐，拐到一条巷子深处，不起眼的一扇黑色大铁门边上，开了一扇小门，门口挂着几个铁艺会发光的字：忘了桂皮。
钻进小门，顺着零星的几盏小吊灯，又是一扇铁门半开着，隐约从里面传来嘈杂的声响。推门进去，是一个铁制楼梯，一路往下，声响也越来越大。
楼梯的尽头还是一扇门，很厚的包边，喷着花里胡哨的涂料，中间挂着个铁牌子，上面用电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铁字：忘了桂皮。
“忘了桂皮是什么意思？”我问老魏。
“据说是老板养的一只猫叫桂皮，死了，老板怀念它，给这起的名字。走，进去吧。”
老魏推开门，声浪顿时如重拳拍在我脸上，交错刺眼的射灯混着疯狂照耀的人影在昏暗的烟雾中摇曳，超高分贝的音乐有节奏地在发出轰鸣。
我只感觉心脏顿时加大了功率，随着音乐声震荡在胸口，努力适应这群魔乱舞的世界。
老魏看了我一眼，确定我跟在他身后，便钻了进去，顺着墙边绕了个大圈，来到一个远离入口的角落里。我才发现这里虽然只是个地下室，地方还挺大的，在角落找到大麦的时候，舞池震耳欲聋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快来快来，在这。”大麦发现了我们，站起来大喊，其实我们之间顶多也就十几米的距离。
“一个人？”老魏问。
“一个人，今天谁的酒都不喝。”大麦熟练地从桌上起开两瓶啤酒，丢给我和老魏一人一瓶。
“喝这个行吗？”
我点点头，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听指挥，活生生被音乐声扭曲在一起。
“没事，马上就结束了，等会就不吵了，这是个静吧。”大麦朝我们晃了晃酒瓶，自己仰脖子喝了一口。
我实在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和静字扯上关系，抿了一口啤酒，闭嘴不敢吱声。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时不时碰下酒瓶，尝一口，没有任何交流。大概十几分钟后，音乐声渐渐停了下来，乱闪的霓虹灯也停了下来，四周陆续能听到打情骂俏地叫声。
“这风格切换得太快了。”
“刚才是今天请的DJ，他就是这个风格，过一个小时还会再打一场，平时没这么吵，我也不喜欢闹腾的。”大麦解释道。
黑暗的半空中亮着一盏盏黄色的吊灯，每盏灯只能照亮正下方的小台子，围坐着的只有黑色的人影。音乐声换成了暧昧的曲风，和刚才的场面一对比，显得既温柔又安静。这个音量，像我们三个人的距离，应该可以正常说话交流了。但大麦和老魏仿佛谁也不认识谁，就这么坐着喝酒，我在他们俩身边，显得不知所措。
两瓶啤酒下肚后，大麦的神情发生了一些变化，这是我在为数不多的饭桌上积累到的经验。这种微妙的变化在过去几次聚会上，都表示大麦喝下肚的酒精开始上涌了。
“我今天过了吗？”
“什么？”我和老魏都没听清，转头一看，大麦已经紧闭双眼，微抬下巴，表情忧郁且深沉。
“我今天真的像荣儿所说，演过头了吗？”
“呃……是吧……没有……嗨，都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老魏似乎也不知道，与不久前在东瓜饭桌上的智慧大师相比，此时此刻也和我一样像个傻子。
“我这个人，有时候控制不住感情。”大麦继续闭着眼。
“你对红莲还有感情？”
“不是那种感情，就是……同事之间的感情，同事之间也应该有感情啊。”
“不是对荣姐那种感情？”
“那怎么可能？”大麦眼珠子一瞪，又闷了一口啤酒。
“那你今天把两个有感情的女人的心都伤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她们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大家都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
“你们不会看不起我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
大麦啪啪又开了三瓶啤酒，递给我和老魏，举起胳膊对我说：“倦之，兄弟，谢谢。”
我拿起瓶子和他碰了碰，努力控制脸部肌肉做出一个笑脸，说：“不用，不用，我没做什么。”
大麦把瓶子往桌面重重一砸，盯着我说：“你瞎说，老魏都告诉我了，你跟荣儿夸我又帅又能干，是好男人，我大麦都记在心里，你就是我好兄弟了。来，兄弟，走一个。”
大麦把酒瓶轻轻一抛，在空中打了个漩儿，稳稳接住，找我碰了碰，仰头把一整瓶都干了。
我尴尬地看了看老魏，意思是我喝不了这种一口一瓶的，老魏摇摇头，仿佛意思是让我别跟着他的节奏喝这么猛。
大麦这一瓶酒干完，眼圈都红了，眼珠子也直了起来，已经明显不是个正常人了。
“兄弟，我追荣儿追得好辛苦，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现在还没有。”我摇摇头。
“等你有的那一天，你就知道，那种求而不得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我等着。”
“你说荣儿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那么招女人喜欢，说出来怕你不信，我在这种地方不要半个小时就能带个姑娘走，你信不信？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连连点头。
“荣儿怎么就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呢？她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为了她，到酒吧只喝酒，不碰任何女人了，甚至我都一个礼拜没来过酒吧了。她怎么还不喜欢我呢？我为了她，付出那么多，每天哄她陪她，她都不正眼看我一眼，我怎么就还巴巴念着呢？你说我是不是贱？是不是贱？”
“是，是……不，不是，不是。”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但是没办法，她越不理我，我越是喜欢，我怎么就那么喜欢呢？你说她长得多好看吧，跟在这混的姑娘相比那只能算是普通。你说她才华出众秀外慧中吧，也只能说就是个上班族。你说她家世显赫吧，普通家庭，本科学历。但我就是喜欢，喜欢这个东西真是一言难尽，捉摸不透。”
“荣姐挺好看的，说普通有点不合理。”
“哼。”大麦的嘴角微微上扬，斜拉着眼睛望着我，“兄弟，不是麦哥说你，男人，眼界要开阔一些。你等着。”
大麦晃晃脑袋，拿着酒瓶站起来就离开了座位，消失在人头攒动的黑幕zh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