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查
江瑛从怀里掏出了先前那节竹棍，但见那竹棍切口光洁，竟无一丝竹刺，若非几十年的功力绝对无法做到。莫非，那巧笑倩兮少女竟是个年近半百的婆婆？想到此处，江瑛一阵发寒，忙收回思绪，今夜还有大事要了。
于是换了轻便的夜行衣裳，蒙了面，来到后院。甘絮见他这番打扮，便知他要去夜探凤仪楼，便道：“公子，我……”
“我去去就回，你不必跟来。”
“那公子千万小心。”甘絮虽是担心，但也知道寻常人是伤不得江瑛的，况且以江瑛的性子，他说不要跟，那便是不能跟。
“嗯，记得，把那个，处理了。”江瑛看看客房的方向，随即轻轻跃出了墙头。
凤仪楼内的，暗黄的烛火跳动，隐约映照着层层叠叠的帐幕的床里躺着一个人，他满头是汗，似醒非醒般的不断辗转反侧。屋子里暗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声音：“醒了吗？”
听闻此声，男子猛然睁开一双豹子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屋内黑暗的一角。屋子的一角走出一个女子，之见她体态丰盈，杏眼厚唇，一对柳叶似的眉毛微微下垂，却有一番自带愁容的风情。
女子戚然一笑道： “呵呵，我忘了，你现在开不了口，无法说你那些甜言蜜语，也无法哄骗于我。” 男子眼眸微颤，但苦于周身绵软无力。
女子上前，捏住了男子的下巴，森森问道：“乐不川，你心里有我吗？我知道你是有的，你只是不说出来，对不对？”女子轻轻抚着乐不川的脸，“可惜我心里，却再没有你了……但你知道我这人爱较真，就算我不要了，别人不也不能要的。”女子打开一个红木雕花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了一颗颜色血红的丹药。
女子姓申，名叫申含含，城里的人都称她“申夫人”。
乐不川脸色苍白的望着站在床前的申夫人，申夫人回以一笑道：“这是萦梦丹，川郎想必是听过的，这药贵重的紧，一般人我可舍不得。服下之后，慢慢的你就只会做美梦，其他什么都会忘了，服用的方法很是巧妙，川郎你一定不知道。”申夫人将药丸推进乐不川的唇间，再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乐不川只觉口中流入一股真气，随着药丸入体，真气便经由五脏六腑一周游走再向四肢散去，一时间竟能感觉内力源源不断外泄，乐不川大惊，想要运气抵御，然而周身却似一股暖流包裹，使人战意全无，意识似醒非醒，如梦如幻。
“川郎，不要抵抗，你越是用气，真气流的越快，你放心，很快你就再也不会害怕了，你看，现在你就完全属于我了，再也无法去寻旁人了。”申夫人手指轻轻滑过乐不川的前襟，继续说道：“那些纠缠于你的美貌女子，我会一个个抓住她们，好好惩罚。”
“主人想从你这里得到名剑玉骨的下落，我却不想，川郎，这世上只有我待你好了。”申夫人眼波流转的望着乐不川。
这时只听门外有人喊道：“姐姐。”
申夫人闻声，将乐不川安置于暗室，查看无恙后，这才出到了前厅。
来人是路路通，身后跟了凤仪楼的女管事李佳珊。
“事情怎么样了？”申夫人问。
路路通道：“那小娘没抓到，不知是哪里来的高手，将那些个护院尽数给打了，此刻都没见醒。”
“有这等事？”申夫人心下生疑，派去的几个护院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也寻常人的功夫也奈何不得。于是问道：“可与今日要抓的人有关？”
路路通道：“申姐姐莫要担心，那小娘只是个穷走亲戚的，就算绑了也不见得有人知晓，她现下暂住的那院子，也像是借住的，身边只有个小厮，俊俏书生的样貌，不似江湖中人。”路路通眼裡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芒。“找这么个汉子跟着，那小娘也是个不要脸的。”
申夫人仍是不放心，又问道：“那院子是谁的，可查清楚了？”
路路通道：“京城一户人家在此处安置的别院，平日里都是空着，最近这小娘才住上。”
路路通这般说确是有根据的，凤凰城这样的宅子比比皆是，到此处游玩的人大多是富贵人家，总会住上月余，故而购置院子，以供时不时来此处消遣用，一年用不上一回，无人住时也会租给过往的客商。
申夫人沉吟不语，路路通见状对身后的管事李佳珊道：“今夜就带些人去把人给绑来。”
李佳珊道：“二位掌柜，这是主人看上的人，今日再这样贸然出手，主人怪罪下来怕是……怕是……”
“怕？”路路通笑问，将桌上的匕首自上插入了李佳珊的肩，反手又是“啪”的一掌，李佳珊口鼻都出了血，一张白嫩的脸上更是高高的肿了起来。
“来，告诉我，怕什么？”一时间血流如注。“动不动就提主人，吃里扒外的小浪蹄子，你是谁的奴才？”口中说着，还一脚接着一脚踢着李佳珊的腹部。
“不敢，路夫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李佳珊跪地磕头求饶。
“算了，你拿她出气又能如何？还是你太冲动，今日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拿人，要如往常般带到诗会，岂不是更加容易？”申夫人出声制止路路通，拿了个小瓶给李佳珊道：“你下去罢，快些去敷药。”李佳珊接了药连忙出去了。
“这小浪蹄子养不家，瞧她那个狐媚样，事事都拿主人挡在前头，真以为我动不得她？”
申夫人道：“路妹妹，你明知她是主人身边的丫头，又何必与她置气？至于江边院子里的小娘，最近风声紧，现下既已打草惊蛇，便不能轻举妄动了，这事暂缓吧，我们且请示主人的意思再做决断。”
说罢，申、路二人出了屋子，屋内的灯火暗了下来。
半晌，窗开了，黑暗中江瑛轻轻跃入房内。他在墙边摸索片刻便找到了申夫人的机关，顺势进了关着乐不川的暗室。此处虽是凤仪楼的顶层，江瑛一路以轻功攀上第四层的屋檐，然后便伏身于窗下听着屋内响动。直至屋内无人，才从窗而入。
借着暗室微弱的火光，江瑛瞧见了全身无法动弹的乐不川，江瑛一直在房头听着，知他身中萦梦丹，一个时辰内善能知人事，若是如乐不川这等高手，内力雄厚，约莫能撑久一些。当下替他探了脉，隨即掏出了一块腰牌对乐不川道：“乐大侠，在下东方裕，来此地查案，你此刻身中了萦梦丹，此丹绝妙，在下无能为力，但有一事望大侠能告知，敢问乐大侠可知这凤凰城失踪的女子身在何处，大侠若知道，便眨一眨眼。”
只见乐不川圆睁着双目，面容发颤，欲说些什么，最终没能言语。良久他双目泛红，眨眼一次。江瑛又问道：“可是在此楼中？”
乐不川又眨了眨眼。
江瑛今夜听闻申夫人和路路通的谈话，心下已了然，只是想再向乐不川确认一番。他看了看乐不川，心想：自己虽轻功了得，但这凤仪楼深浅不知，自己此刻怕是难将乐不川救出，况且瞧那申夫人似是对乐不川有情，想来一时也不会要他的性命。
“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大侠来到凤凰城，可是为了名剑玉骨？”江瑛声音很轻。
乐不川瞪大了眼睛，良久眨了眨眼。
“你可知道此剑的所在？”
乐不川闭上了眼。
“想来你是真不知道的。”江瑛潇洒抱拳道：“多谢相告，后会有期！”便出了暗室，足尖轻点窗边，踏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