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地洞(其一)
天色渐暗,东面的山头上已然露出了小半个血红的月亮,极圆。
凤凰城赵王府的一处内宅中,一男人坐在帐后,而帐前地上则跪着一个人,不远处的桌上还躺了一个浑身发抖的老翁。男人对跪着的那人道:“你还犹豫什么,一直以来,你都辛苦了,只是到了现在,很多事不得不狠下心来了,将该割舍的东西全部舍去。你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没人会怪你的,只要闯过这一关,你今夜就能获得无上的力量,金池老母会保佑我们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事成之后,你和我,我们所有人就能共享这万里江山,岂不美哉?”
良久,跪在地上的人点了点头,举起了刀起身走到那个老翁身旁,不顾老翁的哀声祈求,挥刀砍了下去。
“很好,今夜就是你脱胎换骨之时。”帐后的男人说罢抬头大笑,吹灭了房中的灯,一切又归于寂静。
天色完全暗了,惨红的月斜斜升起。江瑛一袭青衫,戴了个花鸟纹的银面具,斜靠在赵王府一处屋顶处。
赵王府内,四面都点着绿灯,所有的门帘都是绿色的,就连府里的石柱都以绿纱幔裹就。江瑛已经全部查看过,诺大的王府,四十来间屋子全然没人,只有几个侍卫守着。
“公子,这里除了颜色比较绿,倒没什么异样。”甘絮四处张望着,悄声对江瑛道。
“你这眼睛莫不是个摆设,这房子处处透着诡异,谈何没有异样?”
“小人愚钝,除了颜色,其他的真瞧不出来。”甘絮如实说道。
“你可瞧见那些侍卫,数目不对。”
寻常王府的普通侍卫少则四十人,多则上百人,而此处前后只有二十人,且这二十人只守着几个偏宅,只留了两人守在门口。所以那几个偏宅,定有问题。
“去,把那些侍卫收拾了。”江瑛袖子一甩。
“公子当真?这可是王府亲兵。”
“又没有要你杀了他们。”江瑛瞪了甘絮一眼,叹气道:“不过你粗手粗脚的,还是我来吧。”
说罢便飘落院中。
不多时他回来了,对甘絮道:“走吧。”
“去哪儿?”
“当然是去见见赵王了。”江瑛淡淡一笑,示意甘絮跟上。
东方裕赶到赵王府时,四处寂静无声,他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人。
他也似江瑛方才那般附在房头上观望,不多时他便发现了异状,王府里的侍卫很是奇怪,他们虽是站立在原地,但是一动不动。
东方裕跳下房头,仔细看了那些侍卫,他们身上没有异样,只都站着,闭了眼,呼吸很沉。就像是,睡着了。
在他之前有人来过!
他们所守的,是內里的一处不起眼的屋子,屋门此刻大开着,像是在让人进去。
东方裕悄然进了屋子,屋里陈设华丽,红木桌子,金丝绣的帘子,还有七八盏金灯。只是此刻只有一盏灯燃着,而那灯所照之处,挂了牡丹图。这牡丹图若是平时看,确没什么异样。但此刻只有一盏灯在旁照着,便显得有些不一样。
东方裕查看了所有的灯盏,那些灯盏还有余温,他更加断定,先前来过的人是故意将这最后一盏灯留着,好叫后面进来的人瞧见。于是他仔细的观看那牡丹图,上面的牡丹栩栩如生,色泽娇艳,画工极好,并无什么特别。难道这留灯之事只是偶然?东方裕在牡丹画前来回走动,换着方向瞧了几次。突然,一旁的墙下面有了异动,只听“轰”的一声,画卷旁墙根之下的地板竟然打开了,东方裕借着灯光一瞧,那打开的地方一处通往向下的台阶,一次容得一人下去,里面漆黑一团,看不出通往哪里。他遂取了灯,沿着那台阶下去了。刚走到地板之下,头顶又是“轰”的一声,那地板又合上了。
台阶走到底,便是一处平坦向前的隧道,约一丈宽,两壁打磨的很光滑。空气里有些新鲜土腥味混着些其他的臭味,四处黑漆漆的一团,看不到前面。这王府地下为何修了这样一处所在?
东方裕往前走着,却觉得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拿了灯弯腰查看,地上有几条宽痕,一直往前延伸。这像是,车轮留下的痕迹?且就这痕迹来看,车上似乎曾拉着重物。
东方裕沿着车痕往前走去,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光景,面前出现三条岔路。他犹豫着不知道往哪一边走,又蹲下查地上,但无论哪一条路,都有车痕。他仔细的辨别了一方,中间和右边的路都感觉有阵阵风流动,但中间那条似乎有脚步声,思索之后,便走了中间的路。
又走了一段,听见前面的脚步越来越近,似乎不止一人,且脚步声甚是沉重。这里没有可藏身的地方,东方裕握了剑,施展轻功往前奔。谁知奔了一段,竟然又是一处岔路,他听见动静从左边传来正要往左边去,忽然有一只手将他一把拉入右边的路。并吹咩了他手中的灯,黑暗中,并看不到对方的容貌,只是灯灭前一刻,他瞥见了那人面上一抹银色。未等东方裕有何动作,那人用冰凉的一物按在他口边示意他不要说话,轻道:“闭住气息。”
觉得那人并无恶意,东方裕便由着他所说闭了气。耳边立即传来一阵骚动声,虽是瞧不见,但似是有很多人,脚步声很沉且七零八落的往前走,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待那些人走了,身旁那人才松开了手,东方裕道:“多谢……”却听见那人“哇”的一声,像是,吐了?那人扯了东方裕脚步踉跄的走进了刚才那些脚步声出来的路。
“多谢这位兄台……兄台可还好?”东方裕耳听那人一面走一面作呕声不断。
良久,那人似是有些虚弱的回音道:“还好,只是这味道,甚是刺鼻。”脚下却是不停。
东方裕虽然一点点适应了黑暗,但还是完全看不见周遭。但前面的人脚步却越来越稳健,走的极快。还带着他拐了几个弯。
“兄台能看见?”
“……是嗅到的。”前面的人似乎不愿多做解释,“走快些,此地不宜久留。”
嗅到,这是个什么说法,但此刻似乎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东方裕倒是想走快,只是这路很是崎岖,加上瞧不见,着实不好走。
终于又拐过一个地方时,东方裕隐隐望见前面有火光,有些刺眼,借着火光,他也瞧见,前面那人身影甚是眼熟。
这时他脚下踩到一物,低头一瞧,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