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影中的分析
两人从影院出来直到上车，一直沉默着。唯真下午还要去公司。早晨两个人是开着一台车出来的，萧橪现在是热点人物不方便公共交通，所以唯真把车留给萧橪，让他开着车回家。萧橪先把她送到公司停车场。
车开到一半，唯真忽然说。
“如果有人要炒作，从这部片里的男演员中间选择一个做柳涣涣的绯闻对象的话，我也会选择你。”
“因为我是新人，好欺负？”萧橪有些失笑，片方炒作是他目前猜到的最大可能。
“不，因为你的外形条件很好，应用AI动态全局光照算法效果也会更逼真。”
萧橪是央戏表演系毕业的优等生，他从不觉得自己帅绝人寰，但他的轮廓硬朗，是亚洲人少有的高鼻梁深眼窝，下颚线更是如刀削斧砍，还有常年健身的习惯，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有外号“行走的荷尔蒙”，更有粉丝总结他的最大特点是“欲”。
因为他的“欲”，拍戏时导演喜欢给他安排吻戏；去时装杂志客串模特，又多是拍展现身材的大片。这次制作出轨视频，他以前大量的半裸影像和吻戏都作为AI学习数据，有一段时尚广告甚至几乎被拷贝剪辑进视频了。
“什么？什么动态算法？”萧橪没想到唯真给出的是这么一个硬邦邦的理由。
“VoxelConeTracing，一种从光源视角计算直接光照，然后逐像素追踪这组数据获取非直接光照的动态算法。这种算法大量使用在游戏3D动画上，现在利用AI深度学习之后，有了更逼真的效果，甚至可以做出肌肉的光泽反射。”
萧橪听了唯真的解释还是一脸懵。
“你的时尚广告视频和这次的出轨视频，为什么大家没有看出来是源自同一条视频？是因为AI根据出轨的现场环境修改了视频中你裸体的光线强弱，才能达到高清逼真的效果。你的身体线条鲜明，很利于AI界定计算。”
唯真谈起萧橪的身体来毫无羞赧，就和她上次谈起他的腹肌块数一样充满了学术味道，萧橪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
唯真显然没有注意到对面小伙子的内心争斗，她继续毫无表情的解说。
“广告视频光线充足，是正面强光；出轨视频是站在窗前，有室内灯光和室外散射光。要将广告视频无缝的连接到出轨现场，就必须要修改光线的明暗，才能够自然。这段视频就使用了某种AI动态全局光照算法。这种算法常常用在游戏中计算各个方向光源的漫反射数据，比如你应该熟悉的Halo3。”
游戏萧橪倒是打过不少。但他还是不知这个什么算法如何与自己被出轨联系起来。
“这部剧的男演员里面只有你有大量的裸身视频流出，而且你的线条鲜明，使用算法效果最好，所以用你来制作出轨视频很自然。”
“这也太看得起我了。”萧橪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把唯真的话当成是恭维呢，还是别的什么。
唯真的公司在俗称宇宙中心的五道口，是北京市的著名堵点。车从电影院出来走走停停，倒是让俩人有不少时间聊天。
“你不澄清绯闻，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觉得这是片方的炒作手段？”
萧橪耸耸肩。“最开始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放个模糊的假照片，然后又辟谣，也是娱乐圈的老套路了。”
“你是新人，和天后传绯闻你占便宜？”唯真没有多想，话就脱口而出。话说出口之后，又觉得有些过于直率了。
她偷眼望了望旁边紧握方向盘的大男孩，萧橪给她的感觉一直是脾气挺冲的，这话有质疑他操守的含义，恐怕会让这个男孩子生气。
“被全网Diss，掘地三尺挖黑历史。这样的骂名，我不稀罕。我是吃演艺圈这碗饭，但我要堂堂正正的吃。”
出乎意料，萧橪倒是很平静。
“可是别人不会这么想。”
“别人怎么想，对我而言不重要。”
唯真略一思忖，绯闻事件中，片方获利，柳涣涣有粉丝反黑，只有他小透明，里外不是人。信绯闻的人骂他道德败坏，不信的人骂他炒作。更何况萧橪一方好像没有事先得到消息，所以他的网络言论也没做任何清理，才会被扒皮，引发群嘲。
对于新人来讲，这样的骂名，就算要翻身，也至少要臭好几年。可能娱乐圈里会有人觉得骂名也是名，是个上位的机会。但看萧橪的耿脾气，他显然不是这类人。
“我不澄清，是因为我觉得这些破事没什么可说的。娱乐圈，只要一说话，就可能被人拿去做任何解读。我就当自己倒个霉吧。”萧橪把着方向盘，望向前方，淡淡地说。
“连过往的网络发言也不清理？”现在娱乐圈出道的艺人，第一时间就是清理素人时期的痕迹，这些基本的功课都不做，可见萧橪和他的经纪人多么心大。
“我不让删，我就是这样的人，话都是我说的，没什么可删的。”
“你这叫什么？”唯真有点想笑，这小伙子脾气够拧的，现在娱乐圈的小鲜肉，哪个不打乖乖牌。
“真实。”
“那以后扑了呢？”
“顺其自然。”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演艺事业？”
“我在乎，但不是这么在乎。”萧橪痞痞一笑，“给到什么是什么吧。在乎不等于强求。”
“真实有那么重要吗？”唯真看了一眼身边的大男孩，略带调侃的问。
“有，真实是忠于自我。如果让我放弃真实，那么我宁愿放弃这个行当。”
他的话让唯真不觉敛了笑，刚才自己一直把对方当个小孩子来问话，看起来倒是有些轻慢了。萧橪年纪轻轻，但有着超乎年龄的坚定，还真不是头脑空空的小鲜肉。
“可是视频实锤出来，你还是觉得不对劲了。”
“对。还是因为真实。”
“这段视频太真实了。我没见过这么实锤的，所以我要请专家跟我看电影。”萧橪回过头，冲她一笑。
伪造视频来实锤，这个恶劣程度确实超出萧橪对娱乐圈一般炒作的认识了。请唯真看电影，一方面是希望她能够帮自己看出一些端倪，另一方面，萧橪也很Enjoy和唯真在一起的时间，听AI专家满口专业术语的解析，萧橪仿佛探究到另外一个维度的技术世界，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严肃时有些凶凶的，笑起来倒有些奶萌，像是春天的雏燕新飞，细细的燕尾剪开了满目的柳绿花红，明亮又温柔。唯真看着他，不觉有些陷进去这笑的涟漪里去。她微微怔忪的样子，让萧橪有些小小的自得，怕自己更多的表情惊扰到她，他故作镇定的回过头来，假装专心开着车，自顾自地说。
“我是很奇怪，这么个炒法，一个新人扑街就算了，柳涣涣怎么可能会同意。所以我判断视频是片方动作的可能性不大。”
柳涣涣虽然年纪不大，但成名已久、又有丈夫儿子，是娱乐圈早婚早育的典范。这样的女星炒绯闻其实是弊大于利的。
柳涣涣以往的绯闻一般也就炒个PS照片，但这次弄出这么逼真的一段视频，柳涣涣的粉丝被全网群嘲求锤得锤，这是要把天后拉下神坛的操作，片方应该还不会如此胆大得敢直接开罪天后。毕竟柳涣涣的经纪公司实力也不小。
“你认为照片和假视频是出自不同的炒作方？”
“对。”
一天之内，同一个绯闻炒作，相继发出的照片和视频却出自不同的炒作方。这种思路自己居然没有想到。刚才看电影，唯真一心从纯算法的角度的来解释为什么选择萧橪，现在看起来是思路局限了。萧橪能想到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唯真立刻对萧橪刮目相看。
“这个世界，除了算法，还有人情。”
萧橪对一脸讶异的唯真小小的挑了一下眉。能让AI专家出乎意料，自己也算小有成就，眼前的事情虽然棘手，大男孩却笑得有些暗自得意。